女巫请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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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李斯年死死仰着头,含着剩下的半枚硬币,鬓角的汗顺着脖子沥沥而下,染湿整张胸膛。

    小腹上横亘着一条外文字母的刺青,被汗水洗过,凸起来一般,张牙舞爪。

    方岱川抬手抹了一下唇角。他嘴里含着血,眼神凶狠,像生啖了人肉的狼一般,李斯年伸出唯一能用的右手去擦他嘴角的血,一边擦一边裂嘴笑了。

    “笑个屁!”方岱川凶狠地盯着他,将他的右手粗暴地捏起来,举到身后的墙上按住,低头便吻了下去。

    他吻得很生动,也很粗暴。牙齿叼住对方的嘴角,狠狠地咬。

    方岱川除了荧幕上和女演员嘴对嘴贴过一下,还没正儿八经接过吻,他没什么经验,靠本能驱使着,野兽一样,咬,发泄。

    从破裂的嘴唇,吻到汗湿的鼻尖,吻他的汗,吻自己的泪,吻他俩的血,吻一切肮脏的黏腻的体液。

    然后从汗湿的鼻尖吻到潮湿的嘴唇。

    舔了一会儿,他长驱直入,将舌头卷进了对方的口腔。

    两条受伤的舌头,最柔软无防备的软肉,在锐物下伤痕累累的软肉,互相舔舐着,渴饮着对方的唾液和鲜血,疼得很深刻。

    吞咽的时候,对方的鲜血就划过彼此的嗓子,血液特有的甜涩味道,让人想起生锈的铁钉,想起乳汁,想起烈酒,想起一切生的辣的涩的苦的,最后化为甘甜的蜜意。

    方岱川小心翼翼地撬动李斯年嘴里叼的半枚硬币,将它咬在舌尖,呼吸短暂的空歇中,他扭头将它吐出来。

    碎裂的边缘粘着血,还有两个人湿哒哒的口水。

    方岱川有些不好意思,他渐渐松开禁锢李斯年的手。

    李斯年便用右手死死扣在他脖颈后,按住他的颈子,不许他逃。方岱川捧着李斯年的脸,食指触碰到他的眼睫,颤颤巍巍地抖着,从指尖一直痒到心里去。

    “川妹……”李斯年声音虚弱,含着笑意。

    方岱川撑起一点身子,粗声粗气地答道:“妹能这么啃你吗?叫川儿哥。”

    李斯年仰着头笑了,胸膛震动,震得伤口疼得要命,但又停不下来。

    他嘶了口气,将头软软地搭在方岱川的肩窝,听话地叫了一声:“川儿哥。”

    他凑近方岱川滚烫的耳朵,说:“川儿哥,你再吻吻我。”

    方岱川脸颊绯红。

    李斯年低笑了两声,一把搂过他的后脑上,腰背一挺,仰头就吻了上去。

    两个人一上一下地交叠在一起,躺在血红色的床单上。方岱川被舔过上颚,激动得浑身在抖,膝盖凶狠地压进李斯年两腿中,胯摞着胯,轻轻蹭动着。

    隔着两次薄薄的衣服,火热的躯壳贴在一处,散发的温度恍惚要将两个人都点燃。

    他怕压到他的伤口,一手虚虚撑着床,不敢压实。

    屋里回荡着两个人的喘息。

    咕叽咕叽的水声。

    方岱川略略撑起半掌身子,就着窗外的一点月色看着身下的人,李斯年肌肉结实,半身血污,鬓边剃上去的头发透着青色的发茬,五官刻出来得一样深邃。

    他身上淌着汗,把清淡的须后水味通通压了下去,只留下了单纯的李斯年的味道。

    硬邦邦的,不软,也不香甜。

    很男人的触感和味道。

    方岱川打量着他,用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目,他懒洋洋抬起来的眼皮,因为疼痛绷紧的下颚。

    就是好看。

    李斯年捏了捏方岱川的后颈,仰头看着他的川儿哥。

    垂下来的眼角,淡粉色的心形唇,是一个索吻的形状。

    哪里都好看。

    两个人两身血汗,舌头肿的张不开嘴,李斯年肩头还淌着血,互相抱着,靠在一起休息,突然就相视傻笑了一会儿。

    要是有烟就好了,方岱川捏着李斯年的手指想到。

    第77章第五夜·12

    布条缠紧,绑在肩膀上,血渐渐止住,浑身放松下来,李斯年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方岱川躺在他右边,挺大个双人床,他俩挤在一处,窝在小角落里。不过也不能怪他俩,空出来的床都被染湿了,血和汗淌了一床,湿哒哒黏糊糊的,也没法躺。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调整呼吸的节奏,装睡。方岱川不敢看李斯年,被身侧热烘烘的体温烧得有点不自在,索性扭头看向窗外的昏黄雨月。

    李斯年搓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听着黄铜的座钟一声一声咔哒咔哒。

    心跳沉重又急促,明明知道彼此没睡,张了几次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像是有些尴尬,但是又比尴尬黏糊一点,有股淡淡的心照不宣的朦胧。

    外面雨声越来越大。

    李斯年躺了一会儿,实在忍住不,半撑着坐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洗个澡。”

    “洗屁!热水都没有,你发着烧呢!”方岱川一个翻身窜起来。

    两个人装睡的人四目相对,看到对方流着血的嘴角,又心照不宣地移开了视线。

    “你没睡啊……”李斯年明知故问。

    ——废话,你他妈搓手指头搓得酷嗤酷嗤,我他妈也得能睡得着啊。

    方岱川心道。

    方岱川挠了挠头发:“我……我有点认床。”

    ——认个屁,李斯年翻了个白眼,昨晚上我看你睡得挺踏实。

    “是不是有点挤……要不我换……”李斯年勾起嘴角一笑。

    “不用不用!”方岱川忙抬起头,“就……就这么睡吧……也挺好……”他说到一半看见李斯年嘴角的笑意,被他笑得有些羞赧,忙转了个话风道,“我,我怕你半夜烧起来,好照应你……”

    “我要洗澡,你要不要照应照应我?”李斯年假装随意。

    方岱川结结巴巴:“啊……这,这怎么照应?我……”

    “我手不方便,”李斯年歪头看了一眼左肩,“左手抬不起来,又不能蘸水,你帮我举着喷头呗。”

    方岱川吭吭哧哧:“啊……好、好啊……”

    岛上已经断了电,热水器里残留的那点热水前些天早用光了,这几日连绵阴雨,太阳能都顶不上用。

    两个人进了浴室,把开关扭到最烫,水仍旧冰凉。

    方岱川举高花洒,凉水喷洒在李斯年的背上,将血污冲洗干净,李斯年一只手洗头发,一头湿了水的小卷。

    李斯年腰背上有道疤。

    挺长的一道子,边缘狰狞,扭着锋锐的白边。

    方岱川没忍住,上手摸了一下。李斯年狠狠打了个激灵。

    他回过头来,挑了挑眉。

    “这儿,怎么回事?”方岱川戳了戳他的后腰。

    “小时候的事儿了。”李斯年回过头去接着洗澡,不欲多说。

    “小时候怎么了?”方岱川偏是个好奇宝宝,有的是耐性。

    李斯年叹了口气,单手按压沐浴露,涂在自己的胸膛上,搓出满身泡泡。

    “小时候被拐卖到诈骗组织,逃跑叫人家逮着了,那会儿留下的。”他避重就轻,没说是怎么留下的,也没说具体情况。

    方岱川却不知为什么,听着他云淡风轻的一句,心里堵得沉甸甸的。

    李斯年洗完了后背,搓了满前胸泡泡,有些犹豫要不要转过身来。

    方岱川却已经神游天外,他盯着人家后腰上的那条疤,脑子已经拐到李斯年被一群大人痛揍的场景了。

    怪可怜的,那么小。

    他出神想着,将整只手掌都贴了上去。

    后腰的弧线往里狠狠收进去,贴上一掌也丝毫不显突兀。

    李斯年狠狠一抖。

    冰凉的水和温热的手掌,他也顾不顾得一身泡沫了,回身一把捏住了方岱川的手腕,眼睛眯起来,像某种大型的猫科动物,带着些不餍足的危险:“干嘛?”

    “不、不干,”方岱川吞了吞口水,果断抗拒了诱惑,摇头,“你还伤着呢,我不能趁人之危!”

    李斯年气乐了:“你可能对趁人之危这个词有些误解,或者对我们的定位有些误解。”他声音放得很轻,在方岱川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方岱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一指头戳上他左肩裹着白布的边缘:“你不要恃宠而骄,哥哥是看你受着伤,心疼你,让你占占口头的便宜。”

    “那哥哥再心疼心疼我吧。”李斯年就坡下驴,低头就吻了上去。

    半小时后。

    李斯年躺在床上,支棱着耳朵听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方岱川站在花洒底下,一边冲澡,一边不断用手摩擦着身上的皮肤,以抵抗冷水的寒意。

    他肩膀上也裹着伤,自己撞铁门撞出来的口子还没好全乎,一边用左手反反复复冲洗着斗志昂扬的小兄弟,一边回想起自己骂李斯年的那句

    “洗屁”,突然感觉有点说不清的羞耻。

    门外突兀地响起门铃声。

    李斯年犹豫了片刻,提起桌上放的餐刀,背在身后,打开了门。

    门外,杜苇懒懒散散地靠着门框立着,没骨头一样,两颊酒晕,一身酒气:“丁孜晖死了,你们去不去看看?”

    李斯年一怔。

    “怎么?谁死了?”方岱川在浴室听见了动静,随便裹了件浴袍,头发也没顾上擦,拉开浴室门就跑了出来。

    带出一大股沐浴液的香味,和冷水的湿气。

    李斯年扭头:“是杜苇来了,说……丁孜晖死了。”

    “丁孜晖?”方岱川傻了,“不是杨颂吗?杨颂去追杀丁孜晖,反倒被丁孜晖杀了……”

    “是,可是丁孜晖也死了。”杜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好像并不关心谁死谁生,只是来通知他们一句,“尸体我搬回来了,杨颂的也搬回来了,你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方岱川裹紧浴袍跟着就出了门。

    李斯年叹了口气,拿上房卡,没放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