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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李斯年没说话,抬起手来捏了捏他的后颈,手劲很大,包含了无数的情绪。

    他这话一说,杜苇心中狠狠一沉。他抬眼看了女友一眼,陈卉圆圆的小脸在岛上瘦了下去,两颊消瘦,显得眼睛更大更圆。

    她眼睛里满是恐惧和留恋,含着眼泪却不敢看向杜苇的眼睛,她一定是不愿意叫我看见她的泪,杜苇心中转过了不知多少念头,他掰过女友的肩膀,低头亲在女友额头上:“别怕。”

    此刻语言的安慰显得那么苍白。

    四人依次上前投票。

    方岱川毫不犹豫地摁了杜苇,在心里向对方道了歉,不是因为要杀死对方,而是因为不愿意牺牲掉李斯年的性命。

    他知道杜苇和陈卉一定会把这两票挂在李斯年身上,最后的结果必然平票,大家一起死。

    假如能选自己呢,他会毫不犹豫投自己一票,可惜只能在pk的两个人里选,而他没有权利替李斯年选择牺牲。

    李斯年是最后一个投票的,也许是知道自己一票摁下去,大家就手拉手死过去了,他手指停在原地,有些留恋地回头看了方岱川一眼。

    倒计时已经记到了最后三个数,方岱川心里奇异般的平静,也许是因为昨夜的那一个吻,也许是因为李斯年含着笑意的眼睛。

    李斯年抬手,一拳砸在了屏幕的按钮上,动作里带着些不甘和怅然,或者是抉择之后松掉的那口气。

    “滴——”随着他一拳砸下,机器发出一声嗡鸣。

    他站回了方岱川身边,笑着在他耳边说:“闭眼。”

    方岱川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睛,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似乎对他而言,闭目在爱人的亲吻里迎接死亡,是一件极其值得开心的事情。

    李斯年叹了口气,吻上去的时候也闭上了眼。

    另一边,杜苇嘲弄地看了他俩一眼,扭头笑着对陈卉说:“我也想最后亲亲你。”

    陈卉浑身颤抖,紧张得眼底干涩,红肿疼痛得厉害,却流不出泪来。

    她浑身打着摆子,怕得不得了。

    “别怕,”杜苇低头舔了舔女友的耳尖,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对你说过,我能为你死,你信吗?”

    陈卉傻在了当场。

    那是前天晚上,她目睹了男友和其他女孩儿的暧昧,她纠结、辛酸、苦涩,想到男友的出轨,心中止不住地恶心,她一口咬在男友的脖颈上,阻止男友的亲吻,强硬地要他的一个保证。

    杜苇轻轻一笑,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撞开门走进房间,将她往床边一抛,领口的扣子一粒一粒解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逆着灯光,身影高大。

    他一字一顿,说道:“陈卉,我能为你死,你信吗?”

    陈卉更加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杜苇笑了,似乎是在取笑自己的小女友,他啄吻了女友耳边的那颗小红痣:“我房间的桌子上,留着我给你的狼毒和卡片,还有一封信。有些话我当你的面说不出来,你记得看那封信。”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笑得竟然有些腼腆,面容阳光,大男孩一样,恍惚是两人相遇的最初。

    陈卉却一瞬间如坠冰窟。

    “记得转换阵营,李斯年和方岱川之间假如还有第三方的话,你留心些。卉卉,我只能护你到这里了,别忘了我。出去以后,替我守三年寡,然后开开心心地和别人谈恋爱,嫁了人,要多生个孩子,最好是个胖乎乎的女孩儿,送给我姓杜。”他笑着叼了叼女友的耳垂。

    “投票结束。”机器古板地念出了结果,“共投出4票,有效票4票。在李斯年和杜苇之间,获得更高票数三票的是——”

    方岱川猛地睁开了眼,推开李斯年,傻眼一般地看着他。

    李斯年看着他,释然地一笑:“别怕。”

    “你保证过的……”方岱川浑身发冷,“你答应过我的……”

    “闭上眼,川儿哥。”李斯年仍旧在笑。

    方岱川眼前模糊一片,猛地摇头。

    “我真开心,我得了三票,”杜苇在女友耳边笑道,“你信任了我,我真开心。”

    杜苇后退了一步,一滴眼泪顺着陈卉的眼眶噼啪砸了下来。

    “获得更高票数三票的是——杜苇。

    “

    随着结果宣布,屋角的狙击枪瞬间射击。

    杜苇的鲜血泼溅了陈卉一身,皮肤滚烫。

    第81章第六日·04

    杜苇身体瞬间枯萎了下去。

    鲜血撒溅在窗户上,窗帘被李斯年扯开来裹尸体用了,明晃晃的落地窗就暴露在空气里,从天至地,溅了满满一屏鲜血,粘稠的、猩红的,在冰冷的玻璃上涌动着烫人的灼意。方岱川触目能及尽是鲜红的血色,他呆立不动,盯着脚上溅到的血迹,惶惑地抬头看向李斯年。李斯年表情也是一般的怔忪,像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目前存活人数:3人,游戏继续。”机器尽忠职守地报着信息。

    游戏没有结束,杜苇不是最后的狼人,陈卉才是。

    方岱川听见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这样说着,他挥手赶走了这个声音,他现在不想思考这些东西。

    他很疲惫。

    死里逃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是狂喜,不是悲恸,是一种苍白的沉闷。

    疲惫,烦,不想说话。所有情绪都压在一层混沌的木讷之下,一句话都不想说,一个字也不想吐露。

    方岱川转头出了门,他坐在屋后的礁石上,环抱膝盖,低头看自己的掌纹。

    过了一会儿,也许有五分钟,也许有半小时,方岱川算不清楚,感觉李斯年也坐在了他身边。

    李斯年手里捏着两瓶酒。

    方岱川接过一瓶,仰头灌了一半,是一瓶白酒,入喉该是辛辣苦涩的,方岱川却像是失去了感知能力,转瞬吨下去半瓶,毫无知觉。

    李斯年撬开瓶盖,将酒往海里泼洒了一半。

    两个人沉默地坐着。

    远处海鸟高飞,声音凄厉,地质活动干扰了磁场,它们晕头转向,找不到来去的航路。

    屋外一片安静,屋里也一片死寂,一个活人和三具尸体凑在大厅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隔了很久很久,方岱川才抬起头,他重重地靠在了李斯年身上,仿佛卸下了全部的力气。

    “回去吧,”李斯年吻了吻方岱川的太阳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吗?

    方岱川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雾气横生的天空,地面上蒙着一层苍白色的灰尘,像洒满了霜。

    他不敢断言。

    他将头埋在李斯年的脖颈,在对方的衣领上蹭了蹭,柔软的布料瞬间吸收了几滴水痕。

    李斯年有心安慰他,转移他的注意力,索性搂着他站起来,腰腹发力,单手将他托了起来,抱在胸前,手掌托着他的屁股。

    方岱川常年练形体,肌肉线条漂亮,不是健美先生那种夸张的肉块,而是起伏有致的精致线条。

    他屁股挺翘,握上去qq弹弹,一种有筋骨的紧实,拍一下可以弹两弹的那种。

    李斯年没忍住,上手颠了颠。

    方岱川吓得死死扒在李斯年身上,李斯年左手不能用,一只手掌托抱着自己,摇摇晃晃危险极了。

    他看着身下的乱石丛生,声音都有些变调:“哥你留神!别颠!你放我下来,你别把我尾巴骨磕碎了……”

    他知道自己的体重,虽说上岛这么多天,一小层皮下脂肪都燃烧殆尽,瘦了不少,但是骨架和肌肉摆在那里,绝不是一个成年人单手能随意托起来的斤秤。

    李斯年却举得轻松随意,他甚至更剧烈地颠簸了两下手掌,隔着一层布料,手指捏在他的两团臀肉上。

    “放心,摔不着你,摔下来了我给你垫着。”李斯年声音里带着些笑意,也许是因为方岱川怂怂的样子,也许是因为他终于恢复了活力。

    方岱川这时候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了,手脚并用扒在人家身上,姿势丢人到姥姥家。

    他歪着头,将下巴靠在对方锁骨和脖颈交界处的小窝里,苦笑道:“你这是真人不露相,装得斯斯文文的,我都不知道你劲儿这么大。”

    李斯年挑起一边嘴角:“你这花拳绣腿,一看就是健身房练出来的,看着好看的样子货罢了,能跟我比?”

    他这样说,方岱川心里却蔓延出一些丝丝缕缕的疼来。

    他自小无亲,流离于扒手集团,去街上乞讨行骗,然后又辗转异国,加入了雇佣兵组织,多年来生死一线。

    有这样的经历打底,他怎么可能是外表表现出来的斯文俊秀呢。他想起李斯年后腰上的长疤,歪歪扭扭横亘在那里,丑陋得触目惊心。

    这个男人身后,装着海一样深不可测的过往,身上吃些苦头,于他而言早不算什么,一手被废,他也能云淡风轻。

    更不提刚才……

    方岱川伸手搂住李斯年的肩背,右手虚虚环着,不敢碰他的左肩。

    李斯年感觉到了他的软化,在他耳边笑道:“怎么,川儿哥心疼我了?”

    方岱川有些难为情,故意粗声粗气地在他耳边说话,说的话确是字字真情。

    他说:“以后有川儿哥在,让你每天高高兴兴的,不让你受委屈。”

    李斯年脚步顿了一下。

    五味杂陈。

    他们推开门进屋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人了。

    杜苇的尸体也不见了,地上一条横亘的血痕,一人宽窄,顺着大厅蔓延到楼梯上去,楼梯的阶棱上也全是一滩一滩的血,像是尸体被某种怪兽叼走了一般。

    李斯年被这景象惊了一下。

    他放下方岱川,避过血迹,往楼梯上走了两步,从下往上看去。

    陈卉半低着头正往下看,从楼梯缝隙里只能看到她的一双眼,阴渗渗地盯着他,居高临下的恶意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