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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机关算尽

    门房一听顿时大惊,连连摆手给自家老爷澄清,“不不不,我家老爷德高望重,你可别信口雌黄!”

    他心里正叫苦不迭,忽然府内一小厮匆匆赶来,在门房耳边嘀咕了两句。门房面色郁闷,乖乖让开身,对两人道:“我家老爷请大人进府一叙。”

    谢贻寇嗤笑:“那老头子再避而不见,我都要以为他是哪家的黄花大闺女了。”说着,他扬手推开门房,让温折桑先一步入府。

    “你!”门房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小厮领二人进府。

    “晦气!”门房低声骂道,“不就是个以色侍人的下作女流,我家老爷肯见你们,是你们天大的福分!”

    另一边,小厮引着温折桑二人直奔偏厅,待丫鬟上了茶,他才说:“我家老爷正与几位夫子议事,有劳大人稍等片刻。”

    丫鬟端来造型别致的糕点,看样子有心要温折桑二人久留。

    事已至此,温折桑也不着急,颔首道:“区区片刻,本官还等得起。只是要劳烦你回禀卫老爷一声,下马威,莫要做得过了。”

    这事她看得明白,初次登门拜访时卫老爷可是十足的不想见她,如今她敲打了各家富户,卫老爷想重开学堂的事也不一定就能如愿。但是他偏偏就愿意相见,只是又让她干等着,不是存了心要使下马威是什么?

    小厮微变的脸色更让温折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人的话小的一定带到。”小厮说着变出了偏厅,又过了须臾,突然有隐约的议论声传来。

    温折桑侧耳细听,声音的来源正是隔壁正厅。

    谢贻寇耳力胜于常人,这些稀碎的声音让他烦躁不已,但仔细听着也能听出一些大概,似乎是卫老爷正在与人议事,但内容又及其寡淡,叫人听得心烦。“大人,我看那老头子存心晾着我们,不如让我去抓了他,一劳永逸。”

    “不妥。卫老爷乃是举人,不好强求。”温折桑话音刚落,就见方才引着二人进来的小厮毕恭毕敬从门口路过,和被他挡了半个身子的中年儒生去了正厅。

    正厅里的声音静默了一瞬,紧接着又热闹起来,只是闹哄哄的,更像是故意要让人听见。

    谢贻寇恨不得立刻闯到正厅去把人绑了了事。却又见温折桑好整以暇地坐着,半点不耐烦也无。他想了想,索性也学着温折桑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把那些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当做夏日里聒噪的蝉鸣。

    茶水已凉,“片刻”也拖拉了小半个时辰。温折桑不再等了,“来人。”她道。

    丫鬟低眉顺眼道:“大人有何吩咐?”

    温折桑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往外瞟,不出意外发现了个鬼鬼祟祟偷听的家伙。她问:“不知卫老爷何时得空?”

    丫鬟面露难色,然而她早就得了吩咐,此时就依吩咐答道:“回大人,老爷与诸位夫子正在商议要事,还请大人稍等。”

    “如此说来,卫老爷今日便是不得空了?”

    丫鬟将头垂得更低,“求大人莫要为难奴婢。”

    左右不是能做主的人,温折桑无意与她纠缠。她起身叫上谢贻寇,说:“既然卫老爷有要事在身,今日便不叨扰了。”

    见她要走,丫鬟连忙行礼送人。走出前厅,那听墙角的小厮早已没了影。

    一直到温折桑二人出府,卫老爷也没有露面,明摆着的耍了两人。

    卫府正厅里,卫老爷听了小厮绘声绘色地描述温折桑两人是如何在偏厅等了半个时辰的场景,他面露揶揄,又听说两人已经离开,便讽道:“老夫还当那温县令是怎样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的几个学生立时笑了起来,有人说:“先生德高望重,岂是她一个愚昧女流想见就见的?等先生再晾她一二次,好叫她知晓在清丰县谁才是最说得上话的那一位。”

    “汪兄说得不错,先生可是圣上钦点的举人,与她个买来的县令可谓是平起平坐。她如今不肯让先生重开学堂,说不准就是怕先生会动摇她的地位。”

    “二位言之有理啊,等我们助先生重开了学堂,广收学子,树立威信。假以时日,必会将那女流赶出清丰县。”

    说着,几人开始吹嘘卫老爷德高望重,是县里默认的“新县令”。

    卫老爷听得舒心,面上却还是摆出虚心的模样,摆摆手,做做样子让学生们稍微克制一下。

    几人三言两语间不知藏了多少阴狠,也亏得他们方才存心要让身处偏厅的温折桑听到,所以一直说着家长里短的无关闲话,所以他们肯定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谈绝不会落到温折桑耳朵里。

    ——即便让她知道了,他们也是不惧的。区区女流,不足挂齿。

    然而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是他们口中的无用女流温折桑,一回到衙门就拟了告示。再叫衙役贴出去,一时间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告示的内容很简单,也很致命。告示所言,温折桑以县令的身份将县中学堂设为朝廷开办,并且列出数十条条例规则。她恩威并施,一边拿了百姓私下开学堂的权利,一边又公布说学堂一应开销,皆由衙门接手。

    如此一来,可以说是让学子免费入学。对受尽王德剥削的清丰县百姓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虽说桃李学堂已经开课,不再收新学子,但由吴待发等人修葺的新学堂已经完工,可以投入使用。只是最麻烦的,是新学堂还没招到夫子。

    于是温折桑把学堂夫子的月例也写进告示,明晃晃地招揽人才。

    这告示一出,卫府那边就炸开了锅。

    彼时卫老爷正要和他的学生们道别,哪知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怀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

    “老爷!老爷不好了!您快看看吧!”小厮把他偷偷私藏下的告示交给卫老爷,他是不认识字的,但听官差念了两三遍就知道这事情大得很。所以他趁大伙儿跑去桃李学堂打听消息的时候悄悄偷了告示,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卫老爷不以为意地责怪道:“慌张什么,不过是……”说着,他的目光如钉子一般钉在告示上,“不、这不可能,她怎么敢!”

    几人围了过来,一边扶住卫老爷,一边凑过去看告示,这一看,他们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汪老爷忍耐良久才没有当场撕碎了告示,一边呵斥小厮:“冷着做什么,还不扶先生去休息?”

    “是……是!”小厮招呼来几个人,手忙脚乱扶着卫老爷,没走出两步,小厮惊叫道,“老爷晕过去了!”

    这几日衙门颇为热闹,桃李学堂那边一开始也去了不少打听消息的人,但曾夫子全给挡了回去,让他们不要打扰学子们学习。

    百姓无奈之下只得一个劲往衙门跑,从早到晚,没一刻消停的。许多人家中贫寒,没有余钱送孩子念书,如今恰赶上温折桑广开学堂,于是满心满意要将孩子送进去。

    来的人多了,问的问题也有重复。数日后,温折桑便和宋寒书一起编了本小册子出来,让衙役分发给大家,有不识字的,便请识字的给念一念。既省事又轻松。

    得空后温折桑又从宋寒书那里要来报名争当新学堂夫子的名单。

    她来清丰县不久,还不太认识人。于是又把名单给宋寒书,让他先把明面上支持卫老爷的人筛去。

    再一日,她让曾夫子在新学堂里和报名的人见面,算是第二次筛选。在做这些的时候,一些学堂里要用到的桌椅板凳也陆续被送了过去。

    她接手清丰县时,衙门就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先前又开设善堂,再加上学堂,白花花的银子只见得流出去,叫人怪心疼。

    百姓不知她的难处,冬雪却是和狗子娘提了一两句,于是在新学堂里,还混进了一批由善堂里的老老少少制作的桌椅。虽然数量不多,但却是热忱的心意。

    等温折桑终于有空时,卫老爷终于也坐不住,派了人来请她见面。

    来的人就是那天领路的小厮,此时他的神情依旧是恭敬的,但此一时彼一时,终究有所不同。

    谢贻寇睨着人,笑得十分恶劣,“要见咱们县令?”

    小厮点头,“是,我家老爷想清县令大人入府一叙,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传话的事本来不该由谢贻寇来做,偏偏小厮来得不巧,正正好好和他碰上,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你家老爷?那是个什么人物?”谢贻寇嗤道,“再说了,温大人堂堂县令,公事繁忙,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我看你还是回去告诉他,余下的日子啊,老老实实做个迂腐老头,还掺和什么?”

    小厮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他也无话可说。县令先前两次拜访卫府,一次直接没能进门,一次进了门,却让人干晾着,更落面子。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老爷后悔了,可县令也是个记仇的啊。

    谢贻寇见他杵着不走,他也懒得多说,转身叫了交给衙役过来,让人一左一右把他给拖下台阶,抛在路边。用谢贻寇的话来说,就是不能挡了衙门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