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蒙有一瞬间的呆愣。
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这张俊美冷酷的脸上是如此的不和谐，导致他在这一刻反而显得有种莫名的迟钝和可爱。
但郁宁并没有心情去研究他的表情。
她蹙起细秀的眉，神情有些苦恼：“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呢？我不想留在这里，只想赚钱，赚到足够多的钱就离开，一秒都不多待。”
亚蒙沉默一瞬：“你想怎么赚钱？”
郁宁：“参加街头格斗。”
那样来钱最快，还能锻炼身体，她很喜欢。
亚蒙想起诸特对他说的话。
如果真如诸特所说的那样，连格斗场的连胜王——黑鸦都被她打败了，而且之后还狠虐了两个起哄的家伙，那么即使她重回格斗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敢和她比了。
大家都不傻，有输有赢才有赌的乐趣，如果全程只是被碾压，那么不就是单纯地送钱给她么？
亚蒙忍不住提醒她这一点。
“你下手那么狠，现在应该没有人愿意和你比了。”
郁宁诚恳地说：“那就请你给我钱。”
亚蒙：“……”
她是怎么从街头格斗过渡到直接向他要钱的？
亚蒙揉了揉眉心：“你把守门人打晕了，又拿走他们的枪，还想让我给你钱？”
郁宁依然诚恳：“只要你给我钱，我就可以把守门人和枪都还给你。”
结果变成了勒索吗！
亚蒙突然感到一阵头痛。
他当然不可能给郁宁钱，但同时也不打算真的惩罚郁宁。毕竟一个比守门人厉害的家伙没什么了不起，但比黑鸦厉害的就很少见了——最起码在这个星球是这样。
他因为长期没有遇到分庭抗礼的对手，已经逐渐失望。这种时候出现一个很能打的家伙，他自然不会放走她。
更何况，诸特看上去似乎很喜欢她。
亚蒙权衡一番，重新将目光投到对面少女的身上。
她的长发像这个星球的夜晚一样，漆黑而寂静，深幽得能让人忘记一切。眼眸也很特别，剔透冰凉，如同深夜中的潭水，虽然很清澈，但细看却只能看到无底的深黑。
“你这样一直看着我，也是要给钱的。”郁宁开口，平和的声音里隐含笑意。
亚蒙立刻收回视线：“……抱歉。”
郁宁觉得这个亚蒙也挺有意思。虽然看上去过于正经，但不像是会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反观那个诸特，在这方面就很可疑。
当然，就算真的搞小动作她也不慌，毕竟这也是她所擅长的。
“……总之，”亚蒙恢复冷淡的表情，银色短发下一双湛蓝如海水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郁宁，“我不会给你钱，更不会放任这件事不管。”
“在事情得到解决之前，你不能离开基地，也不能参加街头格斗。”
郁宁闻言，原本还算友好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漠下来。
“不能参加街头格斗还不让我离开基地，那我不得无聊死？请问这里还有其他的娱乐项目吗？”
亚蒙：“你可以来这里健身。”
郁宁：“不干。”
亚蒙：“或者给基地种植的防虫草浇水。”
郁宁：“无聊。”
“……”亚蒙努力提醒自己，坐在对面的是一位女性，对待女性要有风度和耐心，“那你喜欢做什么？”
“唔……”郁宁摩挲下巴，认真地想了想，“我喜欢看书。”
亚蒙听到这个回答，一直保持冷淡的神色忽然微微一动。
郁宁捕捉到了这个瞬间，她歪了歪头，问：“你也喜欢看书？”
“不算喜欢。”亚蒙冷淡道，“只是闲来无事的时候会翻一翻而已。”
“哦。”郁宁顿时失了兴致，“我还以为我们爱好一致，刚想和你交流一下喜欢的书呢。”
亚蒙：“……”
亚蒙：“……你喜欢什么书？”
看来还是感兴趣的嘛。
郁宁有点想笑，但一看到对方冷漠严肃的表情，她又努力忍下去了。
“我喜欢的书可太多啦，不过要说最近的话……”郁宁漫不经心地说，“那应该就是《爱与和平》了吧。”
“啊，但是这本书是我捡的。”她补充道。
亚蒙听到这个书名，神色又是微微一动。
郁宁：“怎么？你也看过这本书？”
亚蒙的回答有些迟疑：“嗯。而且就在前不久，我刚把这本书弄丢了。”
准确来说，是被他主动扔掉的。因为他觉得书里的理论太过空乏，毫无意义。
“这么巧？”郁宁闻言，好奇地微微睁大眼睛，“那我捡的那一本不会刚好就是你的吧？”
这的确很巧，亚蒙也很想确认一下。
他说：“你捡到的那本书上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吗？”
郁宁托着下巴，努力回忆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竖起食指。
“想起来了。”她一脸认真，“不知道是谁在目录那一页画了一只很丑的小猫。”
亚蒙：“……”
是他画的，是他在无聊的时候随手画的。
这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吧，只是涂鸦而已，谁都画过那种一时兴起的东西。
郁宁继续说：“那个真的画得太丑了，简直拉低了这本书的水准。要不是现在没带在身边，我还真想拿给你看看……”
她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亚蒙一直没吭声。她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狐疑地盯着对方。
“那只小猫，不会是你画的吧？”
亚蒙：“……不是。”
*
似乎是最后一个话题聊得不太愉快，之后没多久，郁宁便被亚蒙“请”了出去。
郁宁乐意之至，立刻头也不回地拉着路比和覃文妙走了。
“别忘了我们说好的规则。”临走前，亚蒙提醒她。
郁宁没有回应，她越走越快，脚下生风，连背影都透着烦躁。
亚蒙：“……”
郁宁一行人离开后，亚**自一人坐在房间里回忆自己的画工。过了没多久，他听到房门被敲了两下，一抬头，看到诸特正拿着他的烟斗靠在门边。
“怎么样？”诸特吸了一口烟，似笑非笑，“聊得还算顺利吗？”
亚蒙深吸一口气：“……糟透了。”
“我猜也是。”
诸特迈开长腿走进去，烟雾跟着他缭缭绕绕，弥漫飘散，将他艳丽的面庞笼罩在迷蒙之中。
亚蒙微微皱眉，显然对他的举动有所不满。
“我刚才就想问你，”他沉下脸，用质问的语气说，“你明明知道我在洗澡，为什么还要带着女人来见我？”
诸特一脸无辜：“我以为你已经洗完了呢。”
亚蒙：“我才刚进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洗完了！”
诸特耸耸肩，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亚蒙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对吧？”
诸特拍拍他的肩。
“这些都不重要。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女人很适合你吗？”
“……什么？”
亚蒙一脸匪夷所思。他没想到诸特打的是这个主意，他还以为诸特自己对郁宁感兴趣……
“她很聪明、强大、果断，而且也很漂亮。”诸特挑眉，“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符合你的择偶标准。”
亚蒙黑着脸：“我没有择偶标准。另外，我不需要找一个女性化的你，一个你就已经够我烦的了。”
诸特失笑：“我和她不一样吧？”
“一模一样。”
亚蒙起身就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又想起郁宁对他的评价。
【不知道是谁画了一只很丑的小猫。】
他决定现在就去练习画技。
*
郁宁一伙人离开大楼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覃文妙开开心心地带着他们向自己的住处走去，路比跟在后面，犹豫一会儿，终于还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拉了拉郁宁的衣袖。
郁宁侧脸，安静看他：“怎么了？”
“那个……”路比别过脸，有些别扭地小声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郁宁：“什么事？”
“就是，在格斗场，你帮我出头……”
路比越说声音越低，毛茸茸的耳朵软软下垂，身后的大尾巴却一直微不可察地轻轻摇摆着。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郁宁恍然大悟，“不用谢我，我也只是找个借口练练身手而已。”
路比：“……”
夜风中的少女一脸漫不经心，双眸清透而坦然，很明显刚才那番话的确是她心中所想。
路比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刻很丢人。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骤然变红，绒毛覆盖下的耳朵更是瞬间滚烫。就在他难堪得想要立即逃跑之时，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突然出现，将他们拦了下来。
“等一下。”大汉粗声粗气道。
他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低头注视郁宁的时候眼神尤其恐怖，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吃了。
郁宁面带微笑：“有事吗？”
“你就是那个打败黑鸦的女人？”
郁宁：“是我。怎么，你要为他报仇？”
虽然声音平静，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升起跃跃欲试的光。大汉一看到她这个眼神，突然脸色一变。
“我可不敢有这个意思，您别误会！”
路比：“？？？”
覃文妙：“？？？”
见对方一秒露怯，郁宁顿觉失望：“那你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
大汉张望四周，然后鬼鬼祟祟地凑近郁宁，小声对她嘀咕：“我有一个非常讨厌的仇家，但我每次都打不过他……我想雇您去狠揍他一顿，最好把他揍得半身不遂，完事我就付塔砂给您，怎么样？”
这是想让她做……打手？
郁宁顿时来了兴趣：“几颗塔砂？”
大汉伸出五根手指：“五颗。”
郁宁：“成交。”
赚钱的路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