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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赶山践岭

    彩云姐的娘对着彩云姐大吐苦水,说自己的大儿子已经有了对象,自己准备过了年就去对方家里说亲,可是彩礼钱却不够,还差一万多块钱,让彩云姐给她想办法。

    “娘,这我可真没有办法,钱都在我婆婆手里拿着,而且这么多年来,她帮了咱家多少,您心里不知道嘛,现在一下就要这么多钱,你让我怎么去和她开口。”

    彩云姐显得特别为难。

    彩云姐的老娘一向以泼辣闻名,见彩云姐拒绝自己,立刻扯着嗓子大哭大闹,说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养了彩云姐这么个白眼狼,居然想要她家断子绝孙,早知道这样,当时生她的时候就该把她扔在尿罐子里溺死。

    彩云姐实在架不住她闹,只能满心委屈的说自己替她想办法,见彩云姐答应了自己,老太婆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我家,并且告诉彩云姐说自己准备腊月二十五去说亲,让彩云姐到时候把钱准备好,那架势,就像是彩云姐欠了她一辈子都换不清的债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彩云姐都是沉默寡言,表情也变得特别木讷,每每在面对娘的时候,有心想要说话,却又总是欲言又止。

    我看着心疼,却又没有办法,直到腊月十一那天,我跟着娘去山里给爷爷上坟烧纸,心里这才有了定计。

    大兴安岭山高林密,环境偏僻,因为人迹罕至的关系,老林子里有着无数珍禽异兽,年份久远的珍贵药材,如果幸运的话,甚至还能找到人参等天材地宝。

    在大兴安岭,有一种人叫做赶山佬,他们做的事,就是进入深山,去寻找那些隐藏在深山密林里的宝藏,把那些远离世间的宝藏弄出树林,换成大把大把的钱。

    因为赶山佬的利润异常丰厚,加上山中的环境凶险非常,必须要有着足够专业的知识和手段,才能成功把里面的宝贝弄出来,所以这些人往往都是父传子,子传孙,把进山的手段一代接着一代的传下去。

    爷爷当年就是我们这出了名的赶山佬,在他活着的时候,几乎每个月都会进山一次,哪怕是冬日里大雪封山的那两个月也不例外。

    爷爷的本事很大,每一次进山,都是收获满满,当做仓库的耳房里堆满了各种药材,松木板钉成的老屋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野兽的瓤子,东北虎,山杠子,四不像,狗熊,人熊,梅花鹿,麂子,豹猫,几乎所有在老林子里出没的野物,都能在爷爷那间用木板钉成的仓库里找到它们的身影。

    正是靠着爷爷这身本事,他的那些儿女们才能够活的特别滋润,哪怕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最艰苦的年月,他都能靠着手里的那杆双筒老猎枪,让家里四个孩子吃的各个油光水滑。

    爷爷英雄一世,可是却最终后继无人,随着生活条件逐渐变好,不只是爹,就连我的那些叔叔和姑姑们,也都在山下找到了收入还算不错的工作,纷纷搬离了林场。

    在他们眼里,当年养育他们长大的林场,已经满足不了她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求,赶山这种又累又危险的工作,也都已经不再适应这个经济高度发达的时代。

    人生最大的悲哀与痛苦,莫过于自己引以为傲的本事,却被自己的后代与传人其如敝履。

    爷爷是个老顽固,哪怕知道自己这套本事已经不再吃香,依旧强迫当时住在他家里的我去学,稍有懈怠,就会板起老脸,用黄杨木雕刻成的烟袋锅狠敲我的光脑壳。

    在他的悉心培育下,我十二岁那年,就把他那一身赶山践岭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枪打的比驻扎在林场里的那些营地鬼子们(东北人对驻扎在林厂里军人的称呼)都准,身体也打熬的特别健壮,在山地里一口气跑上十里八里的都不觉得累。

    以我现在的条件,完全可以独立进山,天已经下了好几场雪,正是采冬参的最佳时节,加上最近的经济条件好,很多有钱人都愿意往补品上花钱,要是运气够好的话,找到一株黄精,不止能够把彩云姐的钱给她挣出来,而且还有盈余。

    现在唯一的麻烦事,就是我年纪太小,从来没有单独进过山,加上大哥去世后,娘就一直把我当成了心头肉,要是知道我去赶山,天知道会不会把我骨头都拆了。

    老天爷似乎都在帮我,就在我犹豫万分的时候,娘却在腊月十三那天接到了三姨打来的电话,说她家的儿媳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她有高血压,身体实在撑不住,只能请娘过去帮忙照看几天。

    娘和她家里的几个姐妹关系极好,三姨的话刚说完,她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家的衣服准备好,让彩云姐在家照看我,风风火火的踏上了开往镇上的小巴车。

    没了娘的约束,我的胆子立刻大了起来,趁彩云姐不注意,去爷爷老屋那边,把他生前留下的猎枪和猎刀翻了出来,给彩云姐留了个纸条,告诉她我去同学家玩几天,把家里养的一只毛色最鲜亮的大公鸡用麻绳捆好,牵着家里那三条三岁口的大黄狗出了门。

    这是我们大兴安岭独有的笨狗,学名叫东北猎犬,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憨头憨脑,可是嗅觉灵敏,爆发力强,奔跑速度快,性子也凶,而且善于团体作战,一窝三五条放在一起养,狼群都不敢和他们硬碰硬。

    爷爷不止一次告诉过我,狗是赶山人身边最好的伙伴,关键时刻,都是要靠它们来救命的,从育种到选育,驯养,都是显手艺,见本事的手艺活。

    这三条东北猎犬,是爷爷活着时亲手育的种,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因为我家条件好,吃的东西能跟上去,体格好的不得了,皮毛养的比缎子都亮。

    按照赶山的规矩,我早晨九点出发,带着三条猎狗,踏着厚厚的积雪,大概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登龙口。

    登龙口是进山的山口,抬头仰望,后面是连绵起伏,一望无际的群山,白雪混合着黑土,挺拔的松林和白桦林,顶着厚厚的积雪,让人看了眼晕。

    从这里上去,就是龙背岭,因为山高路远,岭上数百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基本上都还保持着他们最原始的样貌。

    来到山林外,我却并不急着上山,而是把之前带来的檀香抽出三根,用身上带的打火机点燃,呈三角形插在厚厚的积雪里。

    这是赶山人的规矩,每次上山践岭前,都必须要上三柱香给山里的山神,一则用来祈求一路平安,一则也是希望自己拼着命进山,能够有个好收成,免得白辛苦一趟,末了屁都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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