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起来头疼到炸裂。
我手指使劲揉着太阳穴，沈飞倒了一杯用养生壶煮出来的醒酒汤给我，我赶紧喝下，慢慢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几点了？”
“差几分钟就四点了。”
我又问：“小飞，我昨晚没撒酒疯吧？”
沈飞眼尾带笑。
见状，我呼吸一窒，努力回想自已有没有胡言乱语……
“小榆姐你看你脸都吓白了。”
我怔了怔，看着卸妆后的沈飞，把最近遇上周漾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略一沉吟，问我：“小榆姐你的打算呢？”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嗤笑道：“我都是一双破鞋了，就算他周漾敢穿，我也不会跟他过下去……嫁给他已经是我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误了，我不会让自己再犯第二次错误。”
“真的吗？”沈飞冷冷一笑，“昨晚你一直在喊……霏霏。”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我手指下意识地捏紧。
“你听错了吧……我…我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沈飞嘲讽道：“毕竟那可是小榆姐怀胎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为了她，小榆姐都快忘自己姓李，忘记自己亲生父亲是怎么惨死……”
“不要再说了！”
沈飞疯狂地摇着我的肩膀，冷笑着问：“为什么不让我说？你家破人亡，他周家现在儿孙满堂，这不是小榆姐你亲手做的好事吗？”
最狠莫过于字字诛心。
沈飞轻易地戳穿了这些年我一直逃避不敢面对的事实。
七年前，我一时心软，生下了周漾的孩子。
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不该嫁给周漾……
我双手捂紧脸，羞耻、痛苦、后悔这三种情绪压在我心头，疼得我只能无力地哭咽，艰难地祈求他：“就算是我求你…小飞……不要再说了…我…我……”
我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沈飞他说得没错。
人是我要强行要嫁的，孩子也是我强行要生的。
“小榆姐，，我知道你过得很不容易。你为了让小树得到治疗，做了严清轩的情、妇，但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沈飞脸色极其冷酷，眼底带着浓浓的鄙夷，“你口口声声说恨姓周的一家，到目前为止，可什么事都没有做。说好了要让周家断子绝孙，你不仅食言，还给周志明添了个孙！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小树，要不是当年小树用身体护住你，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你了！小榆姐！”
我一直都知道沈飞对怀着深切的恨意。
他怨我，因为当年那场车祸是我弟用身体护着我才让我只是腿骨折。
我也恨我自己。
非常恨。
为什么当年死的人不是我呢？
我是那么的没用，懦弱又无能。
“小榆姐你就只会哭吗？”
我没法回答沈飞，因为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上气，眼睛完全睁不开，鼻子忽而涌出一股热流。
我感到非常不适，以为是鼻涕哭出来了，没想到手一抹是血。
沈飞震惊地瞪着我，用力地抓着我的肩膀。
“小榆姐，你…你……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小榆姐你不要有事，不然小树醒过来，他会恨死我的！”
我虚弱地笑了笑，轻声安慰他：“别怕，我没事，喝酒的后遗症。”
沈飞放开了手，神情很不自在。
“小榆姐，我以后都不说了……”
“不，你说得很对，是我自己的问题。”我顿了顿，握着沈飞的手，慢慢的说：“小飞，你替小树看着，我不会放过周漾，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沈飞叹着气说：“算了吧，小榆姐，父债子还这种话还是少说，毕竟霏霏也是你女儿。”
“怪她命不好吧。”我闭上眼睛，口吻冷漠的说：“谁让她姓周。”
*
从沈飞那里离开，我按照昨晚的记忆，又开车来到周漾住的小区。
天才蒙蒙亮，马路上的车流很少，街道两旁更是没有多少行人，只有一家早餐店开门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打周漾的电话。
打第一遍就通了，电话里却没有任何声音。
我哑着嗓子说：“我在你家楼下，我想……见一见霏霏。”
“好。”周漾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电话打完，我沉默地照着倒车镜，镜子里的人眼睛肿得像核桃，宿醉导致脸上冒了痘，本来沈飞想邀我去美容院做个护理，被我给拒绝了。
用这副真实的形象去见周漾最好。
他昨晚满怀恶意地说谎吓我，不就是为了让我难以安枕吗？
那我就大方地给他看好了。
几分钟后，穿着浅灰色居家服的周漾出来。我提着从早餐店里买来的早点，面无表情地走向他。
周漾仿佛忘记昨晚的事，轻声问我：“小榆姐买了什么？让我猜猜，肯定有豆沙包。”
许是刚醒来，他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莫名的磁性撩人。
“嗯，我还买了香菇肉包，豆浆，红豆粥。”我眼神闪烁，口齿吞吐的说：“不知道霏霏喜欢吃什么……所以我就买我喜欢吃的。”
他闻言，眼神发亮地看着我：“你的口味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喜欢吃甜的。霏霏和你一样，从小喜欢吃甜的。她现在开始换乳牙了，我就不准她再碰甜的东西，怕她长驻牙。”
我愣了愣。
周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榆姐，别担心，今天可以让霏霏破例。”
我跟着周漾来到他家门口，紧张得心都快到嗓子眼来了，来之前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慌得不行，手心里全是汗。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掉头就跑。
不想见。
一点都不想。
周漾注意到我的异样，眼神微变，不动声色地握住我的手。
“紧张吗？”
我掩饰地假笑了两声，“我为什么要紧张？该紧张的难道不是你吗？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告诉霏霏，她妈妈死了。”
顿时，周漾手指收紧，我吃痛地皱了皱眉。
“小榆姐，你没有忘记霏霏是怎么来的吧？”他说的话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脸色瞬间大变。
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那一天的空气十分炎热，令人情绪变得很浮躁。
我刚嫁到周家才半个月，每天都要去医院照顾变成植物人的弟弟。不停地给他翻身、按摩、擦洗，怕他生褥疮长痱子。
我妈跑来告诉我，她看见周漾和颜晴雨去了城里KTV，拉着我一起去捉-奸。
去了之后闹了一个大乌龙。
现场不止周漾和颜晴雨两个人，还有其他人，都是周漾的高中同学，他们在聚会。
我的出现，让周漾很丢脸，他的同学很有眼色，一个个相继离开。我妈也走了，走之前悄悄叮嘱我。
KTV包厢只剩下我和周漾两个人，他很不开心，喝了很多酒，醉得双眼朦胧，脸颊潮红。
是我先主动勾-引。
当着他的面脱下了衣服。
周漾认错了人，嘴里喊着颜晴雨的名字，把我压在身下。
结束后，他睡了过去。
我觉得自己非常的恶心，但是没办法，我妈说，周漾不可信，要我想办法和他生一个孩子。
毕竟只是摆过酒席没有领证，万一哪天周漾不认帐就亏大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妈是为她自己打算。因为她只有把我嫁了以后，她才可以名正言顺心安理得地改嫁。
可惜知道得太晚，我已经生下了霏霏。
现在看着周漾神情警惕地盯着我，一副随时准备迎接我的发难。
我很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咬了咬牙，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却得寸进尺，继续往下说。
“今天早上能接到小榆姐的电话，我真的很意外。我以为你又会像七年前一样消失，反正你不是第一次丢下霏霏。为人父母又不需要什么门槛，更也不需要考试，只要你想生就生，想丢就丢。”
“是，我是有错。你周家有皇位要继承，我没能为你生个儿子。”我厚颜无耻地说道：“但你不能怪我爱慕虚荣，要怪只能怪你太没用了。”
“是，我承认，当初是我没用。我能理解你离开我，也能理解你为了钱做了别人的情、妇。小榆姐，我没嫌弃过你，所以请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霏霏需要妈妈，我会承担起照顾小树的责任。”
周漾学着我口吻说话，他比我说得真挚，态度也比我诚恳。
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无比恶心。
我冷冷地回了他两个字：“做梦。”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愿意吗？”
他不等我回答，又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会听你的话，当作你死了。然后等霏霏再大一点，就告诉她，不用再等了，她的妈妈已经死了，我会给她找个新妈。”
我死死地咬紧嘴唇，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逼迫自己强颜欢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那很好啊。”
周漾忽而抬起手掌摸我的脑袋，我微微一惊，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另外一只手抓住我腰，一下子就把我抱进怀里。
我全身紧绷，每一根神经都像是勒紧的弦。鼻腔里涌入大量的来自他身上的气味，味道很淡，很陌生。
他掌心摸着我的后脑勺，笃定地说道：“小榆姐，我知道……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