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我余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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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戒指

    “小榆姐,快来帮我上药,疼疼疼,咝——”

    我前脚才踏进屋,周漾上前,不容拒绝地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

    他自己捂着一张脸,拿过医药箱往我怀里一塞,手轻轻地按了按红肿的嘴角,疼得狠抽了几口凉气。

    我心里骂道,你大爷的,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你至于要叫得这么凄惨吗?不就是想从我这里骗取同情心吗?装装什么,今天可是你自己先挑衅出手,被打了也是活该,怪得了谁。

    霏霏一直跟着周漾,他一坐下,她就在旁边站着,眼巴巴地望着,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几滴细小的泪珠,余光时而落到我身上。

    我低眉敛目,迟迟没有动手打开医药箱,周漾难免产生怀疑,不过他怀疑错了方向,以为我是看到他被人打了,太心疼。

    因此张开手臂,就将我抱住,一下又一下揉着我后脑勺,温柔地在我耳畔说:“别担心,小榆姐,我真的没什么事,一点点疼罢了。”

    事事难料,几个小时前,我们沉溺在缠绵缱绻中,我甚至隐隐恼恨过时光太短暂,他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现在,他的触碰,让我感觉到……恶心。

    理智又与情感对上,这一次,毫无疑问是理智占了上风。爱情成了一块已经过期的糖,尽管还是甜味浓郁,味道却是早早地变质。

    我双手轻轻地放周漾的手臂上,缓慢地推着他,没用多少的力气,做个表面功夫而已。

    让周漾察觉以后,他顺势就放开了手。

    “小榆姐,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抿唇不语。

    周漾看我的目光带着审视,站在沙发旁的霏霏也悄悄地打量我。

    我轻声建议:“霏霏,去洗个脸吧,脸都哭成小花猫了。”

    霏霏没应。

    周漾看见了,转身拿手摸了摸霏霏的脑袋,““爸爸没事的,乖,听你妈妈的话,快去洗个脸,你看你脸花的,啧啧。”

    他饶有兴趣地用手指擦了擦霏霏的眼角。

    霏霏羞涩地退后两步,躲开了周漾的手掌,丢下一句“我去洗脸了”,扭头就往卫生间里跑了。

    周漾迅速把视线收回来,神色期待地凝望我,眸光满含期待。好似在说,霏霏这个小灯泡走了,你有什么话赶紧对我说吧。

    我面色淡淡地打开医药箱,不紧不慢地翻找。一会儿的功夫,医药箱就被我翻得乱七八糟。

    周漾的手恰巧在这时出现,修长的手指往医药箱里一指,“小榆姐,你是不是找碘伏呢?就在这里啊。”

    找了一遍又一遍的碘伏原来就在我手边,我什么都没说,拿起来,倒出一小瓶盖,用一根白棉签沾了点。

    微抬起头,瞥到他嘴角有斑斑血迹。我突发了强迫症,抽过一张湿纸巾,缓缓地擦拭他的嘴角。

    他很配合我,脑袋压得比我眼睛还低,下巴微微仰起,这副模样带着一点天真的孩子气。眼睛笑起来弯得像夜晚的月亮。

    简直……虚伪的很。

    我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周漾的嘴角,然后才用沾了碘伏的棉签,动作轻柔地给他上药。

    整个过程,周漾都没再喊一声疼,动也没动过,眉眼含笑,温柔而又带着缱绻情深之意,令人有种想要溺死在他深情的眼神里。

    我不为所动,纵然是入骨的缠绵相思,也抵不过愧疚于心的罪恶感。

    “药擦好了。”

    周漾咧了咧嘴角,脸上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我垂下眸,慢吞吞地整理医药箱。

    周漾忽而绊住我了左手,打断我的动作。我淡定地抬眸,他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对金戒指,献宝似地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是……

    “小榆姐,仔细瞧瞧,还认识吗?”

    我突然生出一种命不由人的哀伤。

    这对金戒指,我当然认识,是我妈强逼周漾带着我一起到市里的金铺买的。说来可笑,当年穷得身心绝望,却没想过把这戒指拿去当了。离开那天,倒是把它留在了周漾的一本书里。

    时隔多年,这戒指的颜色也变得暗沉,不再像从前那般闪闪发光。

    几百万的宝石钻戒指我都戴过,却没有此时此刻这般难以言喻的心境。

    周漾说:“意外吧?你把这只戒指放在我的书里,后来我找到了,又把我的那只也放进书里。放得时间太久,我自己都忘了。今天突然想起,翻了好几本书,终于找到了。”

    他想递给我,让我拿起起来看看。

    我没有动,眼睛里生出一层稀薄的水雾。

    氤氲雾气挡住我的视线,一片模糊中,我悲伤地想,如果我们真的是一对普通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该有多好。

    “不知道这戒指还戴不戴得上,小榆姐,我给你试一试吧。”

    他从来没有给我戴过戒指。

    乡下婚礼沿袭了交拜的旧制,不像西式婚礼有交换戒指一说。

    我最终还是无法克制,点了点头。

    周漾轻轻地握住我左手指尖,慢慢地将那枚颜色暗深的金戒指戴上我的无名指上,尺寸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这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周漾把戒指戴上以后,突然俯下身,嘴唇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无名指,宛若蜻蜓点水。

    刹那间,我的心被他撩得犹如鹿撞,痛也入了骨髓。

    “小榆姐,你也给我戴上试试吧。”

    我喉咙哽咽了下,仰起头,假惺惺地调侃道:“你想得美,没房没车就算了,你连束玫瑰花都舍不得买,就想拿对破戒指跟我求婚?”

    “玫瑰花?”周漾眼前一亮,完全没发现我的异样,高兴地说道:“简单,我现在就去买……”

    我挥开他的手,站起来,扯下无名指上戴的金戒指,漠然地说:“别傻了,我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因为……我没房没车?”他揶揄道。

    “是啊,等你什么时候拥有一栋五百坪的大别墅,买得起劳斯莱斯,再来跟我求婚吧。”

    明知道不可能实现,我却还是心里默默地补充了句话——只要我还有命在,我就跟你结婚。

    “啊!好难!”他一脸绝望地瘫在沙发里,叹着气说:“小榆姐,要不你把我卖了吧,论斤称,看我能值几个钱,能不能给你凑出搭茅草房和买自行车的钱。”

    “那我可不管,你既然没有那条件,干脆就别开口,省得我白期待一场。”

    “你怎么能这样,分明是在故意刁难我。小榆姐你看你都说期待了,肯定也是嫁我心切。”

    “呸!去你大爷的!”我唾弃道:“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金戒指脱下来没有还给周漾,他也没问我要。

    我钻进厨房,负面情绪控制不住地涌上来,我为了让自己不被发现,连忙从冰箱里胡乱了翻出一堆菜,丢进洗菜池里慢慢淘洗。

    霏霏很有眼力劲,呆在卫生间悄悄地听了好一会儿墙角,见我和周漾没说话了。她才装作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偷听,轻手轻脚地从卫生间里出来。

    “小榆姐,我来帮忙。”

    他一踏进来,我呼吸顿时就收紧,神经紧绷,脸上表情却是异常平静。

    手里的洗菜活让周漾抢走了,饭是他走之前就煮好了的。

    我没事做,拿刀去切瘦肉,也许是情绪压抑得太厉害,我精神有点恍惚,脑子里的东西太多,杂乱理不清。

    一不留神,刀切到手指。我没什么感觉,还在切。要不是周漾偏头喊我时,看到我手上有血,我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发现。

    “小榆姐——!”

    周漾大叫一声,劈手夺过我手里的菜刀,抓住我的手腕。

    我完全是把他拖到水池边,他将我受伤的手指放在凉水下冲洗。伤口很小,血却流得有点多。

    “刚才就发现了,小榆姐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啊?”他压低声音询问我:“是不是沈飞又来找你麻烦了,他今天为什么会抬着一副棺材?”

    “没事,我可能是太累了。”

    我一说完,周漾眼睛怔了怔,嘴角蓦地上扬了一下,“抱歉,是我疏忽,今天你已经太累了,我还让你留在做饭。走,出去,先给伤口上点药。”

    “这哪里需要上药?贴个创可贴就行。”

    周漾没听,硬是往我手指上涂了药,然后再用绷带缠住,最后还系了个蝴蝶结,我哭笑不得,真的就是一个小伤口。

    “小榆姐你就坐在这里休息,别进厨房了。霏霏,你看着你妈妈,让她别乱动。”

    “好。”

    霏霏非常听话,紧挨着我坐下。周漾一个人进厨房了,花了半个小时做好晚饭。

    我没胃口,周漾偏要和我对着干,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

    我……坚决不吃。

    最后他个不要脸的,为了不浪费粮食,只得拿过我碗,把剩下来的饭吃完。

    我随口一问:“你最近住哪里啊?”

    “在市里租了个民房。”他没疑心,还起了误会,眼睛亮晶晶的,八成是以为我要把他留下。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乌蒙蒙的,应该是要下雨了。

    “天晚了,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你拿把伞再走。”

    “……”

    周漾瞳孔瞬间瞪大,一脸难以置信,拉着我手,柔声说:“小榆姐,今天坐了一天的车,我现在好累。今晚可以留下吗?”

    “不可以。”我冷漠拒绝。

    “为什么?”

    “你会扰得我睡不着觉。”

    他举手做发誓状,“我可以保证……”

    我顺手拿把伞丢给他,恰切打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