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睁眼到天明的滋味儿，并不好受。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穆际云懒得再睡, 准备起床出门。

    下楼的时候, 又看到祁红坐在客厅里看电脑。

    穆际云摇摇头，说：“妈, 你都不睡觉的？”

    祁红没看他，懒懒道：“基金有一笔新的巨款到账，我确认一下。”

    穆际云笑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还亲自过问这些了。”

    说完, 他往大门走去。

    “等等。”祁红突然叫住穆际云, “今天六点去廊桥记, 跟你哥哥吃个饭。”

    “哥今天这么有空？”

    祁红掀掀眼皮, 合上电脑, 走到穆际云身边，说道：“你哥哥老师的女儿, 跟你是同行。”

    “老师？”

    “不是, 搞计算机的，很有能力。”

    穆际云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大门走去，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但祁红知道, 不管怎样他肯定会准时到的。

    穆际云下午约了朋友打球, 打到三四点，正是酣畅淋漓之时，他突然想到晚上的饭局。

    如果先洗个澡, 换身衣服，收拾收拾自己，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了，他看了看头顶的时钟，又擦了擦汗，这时，段骁把球扔了过来，“干嘛呢？继续啊！”

    穆际云接过球，又动了起来。

    五点，这场球终于结束了。

    更衣室里，穆际云洗了澡出来，看见段骁正在打电话约人。

    穆际云等他挂了电话，说：“别算我的，我晚上有事。”

    “不早说！”段骁问，“什么事啊？”

    “相亲。”

    穆际云对着镜子弄头发，他洗了个澡，头发吹干后有些乱，他没有足够的耐心打理，干脆抓了一根皮筋把前半部分的头发扎了起来。

    段骁从镜子里看他，说：“不是，穆老师，你就这样去相亲？”

    穆际云：“有意见？”

    段骁：“没有。”

    和楚昭昭同一组的实习生有三个，其中一个是海归，还有一个和楚昭昭同样是南大毕业的，不过不同专业，当初在学校里倒是打过照面。

    在进入公司实习的时候，楚昭昭就知道他们三个人最后只有两个能留下，那位海归能力拔尖，铁定是要留下的，于是楚昭昭就要和另外一个南大毕业的男生竞争最后一个名额。

    那个男生叫秦宇，长了一张娃娃脸，能说会道，刚来一个星期就和开发部的每一个人都混熟了，而且他每天早上会提前半个小时来上班，给他们组的领导买一杯热咖啡。

    领导是一个女人，比她小的都叫她彤彤姐。楚昭昭特别喜欢她这样的女人，平时对谁都温温柔柔的，遇到强硬的产品经理和上司却从不败下阵来。

    楚昭昭无法像秦宇那样长袖善舞，只会在工作上下苦功夫。只要是彤彤姐给她下达的任务，她从来都是做到最完美，几乎没让人挑出过错处来。

    平日里开例会，彤彤姐对她的喜爱也是溢于言表。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楚昭昭还是有信心能够留在这里的。

    今天下午，楚昭昭去彤彤姐办公室找她，聊了小半个小时后，便下午五点了。

    彤彤姐反常地合上电脑，说：“你也早点下班吧，今天是父亲节，回去陪陪你爸爸。”

    公司下班时间是五点，但很少有人会真的在这个时间离开，加班已经成了常态。

    楚昭昭已经习惯了六点下班，但听到彤彤姐这么一说，就想去逛街给爸爸买一个腰椎按摩器，于是说：“那我下班啦，彤彤姐你也早点下班。”

    “我这不就准备下班了嘛。”

    楚昭昭回自己的工位收拾好了东西，出了公司大楼，看着外面的烈日，心里一阵发虚。

    她没带太阳伞，公司离地铁站又有一段距离，在这太阳下走过去，感觉皮都要掉一层。

    楚昭昭正揪心着，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她面前，按了按喇叭。

    彤彤姐摇下车窗，问：“你去哪儿？回家吗？”

    “不是。”楚昭昭说，“我想去万达广场。”

    “上车吧，我顺路正好送你。”彤彤姐朝楚昭昭招了招手，楚昭昭立马笑了，“谢谢彤彤姐！”

    她上车后，彤彤姐问：“你去逛街吗？”

    “嗯。”楚昭昭说，“我爸爸最近腰椎不好，我想给他买个按摩器。”

    “是啊，爸妈上了年纪骨骼就容易出问题。”彤彤姐一边开车，一边说，“我爸也是，坐着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也不顾身体，我都说他好几次了。”

    “我爸爸也是，他做力气活的，我让他平时多注意姿势，但也听不进去。”

    听到这儿，彤彤姐说：“我包里有个小卡包，你帮我拿出来一下。”

    楚昭昭依言做了，从彤彤姐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卡包。

    “里面有张黄色的卡。”彤彤姐说，“你拿出来。”

    楚昭昭找到那张卡，问：“是这个‘松和’打折卡吗？”

    “对。”彤彤姐在红灯停车的时候，侧头看着楚昭昭，“我朋友给我的卡，松和的按摩器价格可能对你稍微贵了一点，但是这个打折卡能打五折，你拿去用吧，顺便也给自己买个颈椎按摩器，我看你工作时一坐就是五六个小时，也不知道起来活动活动。”

    楚昭昭有些不好意思，但面对彤彤姐的好意，她心怀感激，于是说：“谢谢彤彤姐，我……我明天给你买下午茶。”

    “好的。”彤彤姐说，“记得我不喝加糖的咖啡。”

    到了万达广场，楚昭昭下了车，跟彤彤姐道别后就直奔三楼生活区。

    穆际云五点四十五准时到了廊桥记，穆际泽也刚到，在包厢里等他。

    看到穆际云的打扮，穆际泽皱了皱眉头，“好歹也打理一下你的头发，现在一副痞子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下午去打球了，懒得弄。”穆际云坐了下来，握着手机把玩。

    没多久，有人敲门，紧接着侍应生带了个女人进来。

    穆际云没回头看，直到穆际泽说：“际云，刘小姐来了。”

    穆际云这才起身，转身朝着面前的女人伸手：“您好。”

    刘彤看着穆际云，有片刻的愣神。她父亲告诉她对方是一个大学老师，所以她已经做好了面对一个学究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

    “您好。”刘彤与穆际云握手后，坐了下来。

    穆际泽坐在对面，说：“际云，这是刘彤，我导师的女儿，也是学计算机的，两年前才从美国回来。”

    又转头对刘彤说，“这就是我弟弟穆际云，在南大教计算机，大学跟你是同一所学校，只是比你早毕业两年。”

    “呀，我想起来了。”刘彤眼睛闪了闪，“我读大学时听说过，只是……”

    她又忍不住看了看穆际云，“变化挺大的。”

    那时候，她听老师提起过那位学长，也在学校照片墙上见过，只是那时候的穆际云还很年轻，俊逸的脸庞上却带着一丝张狂。跟现在的差别太大了，所以她刚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有了这一层关系，穆际泽就放心多了，陪着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说自己还有事，隔壁包厢有人约他谈事情。

    这种理由穆际泽用了太多次，穆际云见怪不怪，淡淡地嗯了一声。

    刘彤虽然是第一次“相亲”，但也看得出来穆际泽是刻意给她和穆际云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于是说：“那穆总赶紧去忙吧。”

    但穆际泽其实是真的有事，他点点头，拿上外套去了隔壁的包厢。

    里面有三四个人在等他，他进去后，那几个人纷纷站起来，跟他问好。

    穆际泽应付了两句后，说：“我一会儿还有事，只有半个小时时间，希望各位能长话短说。”

    其中为首的一人站了起来，端了一杯酒，“感谢今天穆总赏脸，我先敬穆总一杯，我干了，您随意。”

    穆际泽心中不耐烦，并没有端起酒杯。

    这个方泽是公司里一位高层管理的儿子，是找了这一层关系才能让穆际泽挤出今天的时间来。不过他刚刚说了时间紧，有话直说，这人却一来就玩儿这些有的没得，简直浪费时间。

    又或者说，穆际泽觉得方泽还不配让他拿时间跟他应酬。

    “方先生，半个小时后我有个线上会议。”

    方泽僵了下，说：“穆总真忙，那我就直接说了。”

    他拿出一个文件夹，推到穆际泽面前，“是这样，我最近打算做一个把b2b金融公司，这是我们的项目书。穆总是这行的领头人，所以我们希望能得到穆总的支持。”

    穆际泽看了一眼那一指厚的文件，瞬间没了翻开的**。

    “你是指哪方面的支持？”

    “资金。”方泽直接说。

    穆际泽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吟半刻，又说：“你们的技术呢？”

    “这个……”方泽说，“关于技术，我们希望得到穆总弟弟，穆老师的支持。”

    穆际泽一下子抬起头，有些惊讶，上下打量着方泽，“你认识穆际云？”

    方泽笑了笑，“认识。”

    “既然认识……”穆际泽轻笑，“那你应该知道，他不可能帮你做这些玩意儿。”

    “他会答应的。”方泽笃定地笑着说。

    这厢，刘彤明显感觉到穆际云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他的礼节处处周到，也不会冷场，但他总是附和刘彤的话题，却不会主动提起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情。

    第一次相亲的刘彤终于明白为什么穆际云这样的条件，却还要家里人为他操心了。

    他们家眼光高是一点，但穆际云太无趣也是一点。

    不过……刘彤看了看穆际云的脸。

    就靠这张脸，完全可以弥补他性格上的缺陷。

    于是，刘彤便想着，聊一聊专业上的事情，说不定他就来兴趣了。正打算开口转换话题时，穆际泽却敲开了门。

    他进来，对刘彤说：“彤彤，我找际云有点儿急事，能不能耽误十分钟？”

    刘彤正好也想上个厕所再补个妆，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穆际泽带着穆际云走出包厢，一到没人的地方，脸上立马就变了。

    “你在学校里干了什么？”

    穆际云一脸不解，“什么我干了什么？每天矜矜业业教书，认认真真备课，这学期教评得了全a，全校最受欢迎的男老师，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穆际泽咬着牙，努力憋着心里一口怒气，“你跟你的女学生，是不是有越线的行为？”

    穆际云一听，面色一冷，问道：“谁说的？”

    穆际泽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你真的太不着调了，看上谁也不能看上学生，外公知道了能打死你信不信？你倒好，为了个女学生，把人打了，你就不怕这事儿传到学校里去？”

    穆际云再次重复：“谁说的？”

    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

    “人现在拿这点做筹码，要你技术入股，你入不入？”穆际泽说着说着，冷笑了起来，“就那破玩意儿，你要是拒绝，人家可是要把事情闹到学校去的。”

    他话音刚落，方泽从包厢里出来了。

    穆际云看见他，便不再理穆际泽，抬腿朝方泽走去。

    这下不用穆际泽明说，穆际云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看出穆际云朝着自己走来，方泽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心里就有点儿发怵。穆际云一露出这种表情，方泽就觉得法治社会管不了他了。

    但穆际云站在他面前，只是淡淡地说：“听说你想把我的事情闹到学校去？”

    方泽没说话，手心有些出汗。

    他没想到穆际云也在这里。

    他跟自己爸爸打听了许久，听说穆际云很听他哥哥的话，而他哥哥是个很注重名声的人，所以才想到了这一招。如果有了穆际云的技术和穆际泽的资金，他的项目能迅速吸纳眼球，想融资上市更是易如反掌。

    但他却不太敢直面穆际云，所以找了穆际泽来曲线作案。

    方泽还没想到怎么接话，穆际云又开口了：“正好，老子早不想教书了，想教你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社会人穆老师。

    以及，昨天说的那篇文，最后名字用的是《您的女友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