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暴君今天病更重了

偏执暴君今天病更重了 > 薄情寡性

薄情寡性

    金陵小世君顷刻便被杖杀。

    宽敞的庭院中弥漫着血腥气味,在场诸人无不面色惨白。

    如今三国鼎立,要论国力最盛的,正是金陵。

    金陵地处三河流域,平原辽阔,土地肥沃,矿产丰盛。

    与之相比,北地的卫国气候严寒、资源贫瘠。自然环境恶劣也就罢了,西面还有世敌契殊国虎视眈眈。

    此刻金陵政局变动,对于另外两国来说,最好的方案莫过于与刚上位的秦姬交好,相互利用。这也是金陵小世君肆无忌惮的原因。

    没想到昏君卫王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说杀就把人给杀了。

    梅雪衣偎依在他身前,垂着眸,细细地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

    真是恍若隔世。

    一只冰冷的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昏君声线低哑:“别怕。”

    梅雪衣抿抿唇,没让嘴角翘起来。

    怕?这个字从来也和她无关。

    她一生横行无忌,向来只有别人闻风丧胆的份,从未有人让她不要怕。

    她感觉到他扬了扬衣袖。

    一名刑官疾步踏出来,用方正刻板的声音,字正腔圆地念诵已查明的事实,包括孙氏何时与金陵人勾结,通过哪些个小厮和婢女传递消息,以及半路劫持梅雪衣的计划细节。

    梅雪衣心下暗道:‘原来这昏君早就张好了网。’

    他松开蒙住她眼睛的手,顺便替她把鬓边的一丝散发别到了耳后。

    冰冰冷冷的指尖拂过她的耳廓,带起了一些暗夜里灼烈的记忆。

    她呼吸微滞,淡然转开了头,抬眸望向庭院角落。只见两具尸首已被拖走,连地面都清洁过了。这是不想让她见血的意思。

    他可真是呵护倍至啊。

    只可惜……他疼错人了。他怀中的根本不是他的小娇妻,而是修真界最可怕的大魔头。

    梅雪衣慵懒地笑了笑,眼波流转,望向被拿在一旁的梅乔乔。

    此刻,梅乔乔正用无助的、可怜的、哀凄的目光,无声向沈修竹求助。一串串泪水滑过清丽的面庞,微红的眼,惨白的脸,我见犹怜。

    刑官奏报完毕,躬身退下。

    梅乔乔抽噎了一声,摇着头,柔弱地叫冤:“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姨娘做那些事情并没有告诉我啊,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我一定会劝阻姨娘,不会让她伤害长姐的!修竹哥…沈世子可以作证,我从小便敬佩长姐喜爱长姐,一直、一直小心翼翼想讨长姐欢心……我没有害长姐,我真的没有!”

    刑官道出的那些证据都只能证明此事与孙姨娘有关。

    沈修竹垂着头,双眉紧锁。

    半晌,他还是站了出来:“陛下,臣自幼便与梅二小姐相识,可以为她作证。她生性善良软弱,如果没有确凿证据的话,臣愿相信她是真的无辜。”

    梅雪衣望向他。

    他的目光里微有一些歉疚,下意识地回避梅雪衣的视线。他知道梅雪衣不喜欢梅乔乔,但是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梅乔乔确实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他一直有个心愿,想要帮助姐妹二人摒除嫌隙重归于好。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此刻,沈修竹是真心相信梅乔乔的——这么柔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不像,真的不像。

    卫今朝的大手狠狠在梅雪衣的腰间掐了一把。

    梅雪衣吃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沈修竹,盯了好一会儿了。

    这昏君下手非常重,她现在的身体异常娇贵,肯定留下了青青紫紫的指痕。

    她反手捉住他的手指,紧紧攥在掌心。

    她依旧盯着沈修竹。

    用幽幽的目光,逼着他抬起眼睛,与她对视。

    待二人视线相接时,她冲着他露出了一个脆弱的微笑:“若是我说,这件事一定与梅乔乔有关,沈世子会信我吗?”

    沈修竹瞳仁骤缩。

    看着她这副模样,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被她这般盯着,无论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或者是要他的命,恐怕他都只能毫不犹豫地点头。

    但是……她想要的却是梅乔乔的命。

    他艰涩地开口:“有证据吗?”

    “没有。”梅雪衣摇摇头,“就如当初,我知道她是刻意亲近你、刻意离间你和我的关系,我没有证据,可我就是知道。我和她,你只能信一个,你信我吗?”

    沈修竹痛苦地说:“我只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所以便是不信我。”梅雪衣恍惚地笑,“我明白了。”

    “我……”

    “沈世子!”梅乔乔哀凄地唤他,“不要再说了,长姐不会相信我的。我没事的,如果我死了可以让长姐快乐一些,那我死便是了。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是无辜的。”

    她抚住心口,几乎喘不上气。

    这副心疾发作的样子,当真是惹人疼惜。

    梅乔乔显然非常了解自己的优势,在得到沈修竹的怜悯之后,她抬起一双蕴满泪水的瞳眸,勇敢地望向卫今朝。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您若是要小女的性命,小女莫敢不从。”梅乔乔柔弱无比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清凌凌的坚定,音色显得更加甜美,“只是,小女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不是因为勾结金陵人而被处死,而是,您要。”

    最后四个字,被她说得百转千回。

    她已经意识到,今日是死是活,只在君王一念之间。

    而改变一个男人的心意……这项本领,她从小便耳濡目染,在姨娘身上学了个十成十。

    梅雪衣微微偏了头。

    不得不说,梨花带雨的柔弱女子,这般问人要不要,着实是很勾人。

    昏君……会意动么?反正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多这一个。

    她的心底蹿起了一簇暗火。

    他毕竟是她唯一的男人啊。如果他敢起心动念,待她恢复实力,一定会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梅雪衣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已变得冰冷骇人。

    她的唇角倒是勾起了愉悦的微笑。

    她笑着,挑眉望向昏君。

    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卫今朝他并没有看梅乔乔,而是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

    “一眼都不会看。”他轻飘飘地,用只有他和她能听见的声音说。

    梅雪衣动了动唇,不知该说什么。

    他轻笑一声,哑着嗓,面露狂傲:“外面都说,孤是昏君,是暴君。所以,孤想要谁死便要谁死,就是这般不讲道理,就是这般为所欲为。”

    梅乔乔的小脸‘刷’一下变得惨白。

    这个昏君,不吃这一套。

    “不过,孤不会让王后受半点委屈。”他偏了偏头。

    方才躬身退到一旁的刑官疾步走上来,‘刷’一下摊开了第二份证据。

    刑官依旧用不紧不慢的声音,将梅乔乔令红云毒杀梅雪衣贴身大丫鬟、假传消息诱骗梅雪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明。人证、物证俱全,一切清清楚楚。

    梅乔乔惊恐地掩住了心口。

    这一回,心疾是真的发作了。

    卫王明明有证据,方才却故意不说,就像猫戏老鼠一样,故意看她扮柔弱、装可怜、辩无辜。

    这是……要当众拆掉她的皮啊!

    那一边,沈修竹如遭雷击。

    他张着口,拼命用目光追逐梅雪衣。

    然而她已经一眼都不看他了。

    他听到耳旁嘤嗡作响,全是她方才的声音——“沈世子会信我吗?”“所以便是不信我。”

    他终于知道了梅乔乔是一个怎样的人,知道了曾经的自己究竟有多么可笑。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

    梅雪衣根本不必用眼睛看,就能知道此刻沈修竹是多么追悔莫及。

    她懒懒地牵着昏君的衣袖,半睡不睡地倚着他。

    她只是顺手帮‘梅雪衣’讨一个公道而已,对沈修竹这个人,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兴趣。

    “杖毙吧。”昏君很不耐烦地抬了抬手。

    梅乔乔已经彻底瘫倒在地上,她的心疾其实已经有好几年不曾发作过了,此刻,想起那金陵小世君的死状,心疾发作得汹涌澎湃,还未被拖到角落,便已经丢了大半条命。

    梅雪衣意兴阑珊,晃了晃昏君的衣袖。

    “抱我回宫。”

    “……”

    方才还只是有禁军看着,现在这里可是聚了梅、沈二府的所有人。

    他垂眸盯了她一眼,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最终还是把她抱了起来。

    毕竟美人眸光流转,巧笑嫣然,叫人难以抗拒。

    “回宫么?”

    “嗯。”她凑到他冷白的耳朵旁边,“想和陛下在一起。”

    说起来,她看到沈修竹耳朵红了好几次,却从来不曾见过这昏君脸红。

    哪怕最动情的时候,他亦是自持的,连眼尾都不曾泛红过。

    ‘薄情寡性。’她暗想。

    视线从他的肩膀上幽幽掠向后方,只见沈修竹跪地捂面,痛彻心扉。

    ‘呵……’

    *

    沐浴、进膳之后,天已黑了下来。

    红烛摇曳,美人如水亦如焰。

    **蚀骨。

    她坐在他的身上,攀着他的肩,毫不设防地将自己秀美纤长的天鹅颈送到他的面前。

    今日他在国公府的表现,令她十分满意。

    “怎不叫我名字。”他哑声道。

    “说了下次。”她赖皮地笑着。

    他狠狠揽住她,一摁到底。

    她惊呼出声,手指攥住了他那黑色丝缎般的头发,缠上一圈,还是极容易凉凉滑滑地松脱。

    他的黑眸中涌动着暗色的焰,满满俱是占有欲。

    嗓音低沉:“别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