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霍嘉澐微微皱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忽然有些期待镜头里的少年再说句什么，只是在解释了那一句后，少年再也没有说过话。

    摄像头从侧面的角度拍着少年的手和写着公式的说明书，安静的镜头完整地记录着他记忆公式的全过程。

    七阶魔方，几乎每个公式的步数都是三阶魔方的几倍。可镜头里的人却似乎并没有慌乱，只是一直沉默地对照着公式，慢慢还原打乱的魔方。

    镜头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廉价的塑料魔方，指节都有些微微泛白，似乎每一下转动都在用尽全力。

    转动的动作依然生涩，可镜头里的人似乎只用一遍，就记住了长达几十步的公式。随着魔方慢慢还原，少年的动作也逐渐熟练。

    直到最后将七阶魔方归原成熟悉的三阶魔方后，镜头里的动作仿佛瞬间开了快进。进入了熟悉领域的少年一下子变得自如起来。

    「好、好快」

    「终于到了我懂的部分了！（猫猫叹气.jpg」

    「卧槽，他做三阶竟然不是通用公式诶」

    「前面完全看不出做的什么公式，到最后突然全部归位了，就真的很神奇」

    「感觉他是直接记住所有色块位置，在脑子里想好一步到位的」

    然而少年似乎并没有再去关注直播间里的动态，只是把所有的专注都倾注在了手里的六色世界中。

    霍嘉澐看着少年第一次终于还原，粗略地算了算时间。

    十五分钟左右。

    对于职业选手确实不算多惊艳的成绩，但即使有公式，恐怕也极少有人第一次就以这个速度还原成功。

    直播间里的少年很快又一次打乱魔方，心无旁骛的开始进行复原。

    这一次，他把公式的说明书折起来放到了一边。

    8分钟。

    5分钟。

    3分40秒。

    ……

    最后一次，直播间里的少年将一个秒表放到了镜头前。当他最后一次完成复原后，秀气的手按下结束按键。

    2分30秒。

    距离奚然一分多钟世界记录还有一些差距，可对于初学者已经足够令人满意。

    镜头里的手慢慢放下魔方，霍嘉澐意识到蓝牙耳机里传来少年轻声的喘息，像是已经用尽全力。

    而评论区忽然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说一句话，直到有人终于发了一句打破了沉默——

    「说营销的，还不道歉吗？」

    「确实，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还说七阶也是提前学好的，乌鸡鲅鱼」

    「很明显是真的没学过啊，你们没发现他后来几次完全是记住了分布直接拼的么」

    「而且他最恐怖的是学习能力！！！以后节目里出什么项目都没在怕的」

    「szd有实力」

    霍嘉澐看着屏幕上的不断涌现的弹幕，甚至没意识到面上浮现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原来是个倔得可爱的小朋友。

    回过神来，他打开微信的对话框，想对对面的那个少年说句什么。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记录里有一条未读语音。

    霍嘉澐顿了顿，点开了语音。少年青涩却沉静的嗓音从耳机里飘出——

    是回复了他昨天的那声“晚安”。

    依然带着那种让他莫名熟悉的感觉。

    霍嘉澐顿了顿，又点了一次语音。这次他意识到那两个字里还带着一丝颤声，似乎是因为第一次发语音而觉得紧张。

    就好像不是在做任务，而是在认认真真地说一声“晚安”。

    沙发上的青年慢慢笑了一声。

    想了想，他打开了发布每日任务的群，第一次主动将任务转发给了少年。

    【day-4：和ta一起连麦玩一次游戏】

    【王者、吃鸡、双人同行甚至分手厨房……总之，在虚拟的世界里约会吧！】

    ——

    而另一边的奚然，也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一起看完了对方的直播。

    见奚然一直没有说话，直播间里有粉丝出声安慰：「说不定这也是提前准备过的」

    “就算是提前准备的，这也是一个够好的成绩了。”沉默了许久的奚然终于出声。

    听见这句，直播间的评论区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毕竟，对方在第五次复原就达到了逼近世界纪录的成绩，是他难以置信、却无可争辩的事实。

    “更何况，”奚然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确实是现在学的，我可以判断得出。”

    比起其他的普通观众，专攻七阶魔方的奚然更看得明少年完整的学习过程。他知道以少年最开始的指法，绝不可能是练过七阶魔方的人。

    直播间里没有人再说话。

    奚然叹了口气，语气中显然有些愧疚：“我应该和他去道个歉。”

    他点开了和对方的私聊页面，这才发现对方发来的消息。

    【xing】抱歉，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奚然愣住了。

    先前他并没有点开这个页面，只是从通知里接收到被拒绝对决的消息。却没想到少年的拒绝其实并非有意，而是有隐情的。

    过了许久，评论中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好像……真的冲错了……」

    「是因为这样他今天才会画得慢的吧」

    「我想去给他道个歉」

    「e=(??o｀*)))唉，他直播间已经关了，被无缘无故这么说了应该也很难过吧」

    奚然看着评论，默不作声。许久之后他斟酌着开口：“那你们去关注一下他或者给他加点人气值吧，对于新人来说，应该很需要这些的。”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结束了今天的直播，重又打开与对面那个少年的私聊窗口。

    【奚然】对不起，今天一部分是我的粉丝，是我的原因

    【奚然】我看了你的直播，这个排名已经很棒了！不过如果你还想让排名更进一步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奚然】比如说我看你都是早上直播的，其实晚上直播，效果会比早上要好很多。另外你也可以试试玩游戏，吸粉效果也很好，尤其是和观众有开麦交流的时候

    【奚然】对了，如果有条件的话，也可以换好些的设备直播，不然比较容易劝退有些要求高的观众

    【奚然】如果你对正式比赛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随时问我

    【奚然】希望我们能在节目中见面！

    ——

    郁星晗刚下播，先看到的是奚然道歉的私信。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回了句「谢谢」。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奚然的那些建议，然后小心地将这些话截图保存到相册里。

    少年觉得自己并不是喜欢解释的性格，他只是想尽力一次，突破自己的极限。

    然而紧绷了许久的身子，终于慢慢松弛下来。

    就在这时，他的微信忽然收到了一条转发消息。

    是day-4的任务内容。

    少年意识到这是对方第一次主动来找到他完成每日任务。

    他正犹豫着，忽然发现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yun】我没怎么玩过游戏，你来定

    郁星晗愣了一秒。

    他下意识地想回答「我也不怎么玩」，可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了打下的话，像是不想让对方失望。

    【xing】那我想想

    郁星晗没有别的可以游戏设备，他打开app store里的游戏排行榜，一个个往下挑。

    第一名是个单机游戏；

    第二名是个付费的游戏；

    第三名是他听过名字的绝地求生，可是下载需要3个多g。

    而出租房里的wifi会被房东按使用流量收费。少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划了过去。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一款线上狼人杀app上。

    这个app的文件不大，郁星晗看着下载的小圈慢慢转动，在等待的时候打开了奚然发给他的笔记。

    他一条条仔细地往下看。

    原来直播玩游戏也可以涨粉的吗？

    他犹豫着，打开了霍嘉澐的微信。

    【xing】狼人杀怎么样？

    【xing】对了，还想问一下，介意我们一起打游戏的时候开直播吗

    想了想，他还是解释了一句。

    【xing】我这边是个比赛。截止时间也快到了，还是希望想尽量增加一点人气值

    他今天的排名刚好在入围圈的边缘，如果今天能多前进几名，至少能让他在之后几天的直播中多更多的曝光，之后排名也就更不容易掉下来。

    还是上午，郁星晗心里料定了对面的青年不会很快回复他。他发完了消息，强压下忐忑的心情打开了狼人杀app。

    他决定至少在和对方一起玩之前，先熟悉一下这个游戏的机制和玩法。

    他的账号是用微信登录的，在游戏里直接同步了所有也玩游戏的微信好友。可郁星晗也没想到自己刚注册账号，就在游戏里收到了一条私信。

    竟然是顾澜——

    那个曾经群里和他明确划清界限的所谓“前任”。

    少年咬了咬唇，打开私信。

    【顾澜】你也玩这个？

    【顾澜】听说你有男朋友了，那刚好带他一起玩啊

    郁星晗下意识地不希望在自己和那人一起玩游戏时，会有其他人的存在。

    【xing】他不怎么玩游戏

    然而对方像是有备而来，几乎是立刻回复了他。

    【顾澜】那刚好啊！我跟我男朋友也没怎么玩过，不然一局人太强了我还怕呢

    【顾澜】你不准拒绝了，不然我就只能当你那个男朋友是吹水吹出来的

    【顾澜】毕竟你太难约时间了，反正你上线一次我就问你一次哦

    郁星晗看不出情绪地笑了笑。

    大概，顾澜本来就是这个目的。

    就好像原本就不相信郁星晗会真的有男朋友，于是非要费尽心思彻底拆穿他。

    但即使如此，郁星晗也不希望同在南华的那个青年被卷进这些人的圈子里。

    太没意思。

    郁星晗没有再回复顾澜，转头回到微信里发了消息。

    【xing】算了，你不想也没事的

    ——

    十二点半，路演正式结束。

    酒店的自助餐厅里，已经摆满了新鲜空运的日料刺身。霍嘉澐从气派豪华的宴会厅向休息室走去，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

    他面上依然带着浅淡而疏离的笑意，对向他寒暄的人微微颔首。

    一墙之隔的休息室里已经准备好了宴会专用的高定西服和领结。霍嘉澐换下演讲时的衬衫，从路演助理手里接过自己的私人手机。

    他划开锁屏，查看是否有什么找他的紧急消息。然而打开微信时，先跳出来的却是某个小朋友的消息。

    ——对面的少年看起来是深思熟虑了一番可以一起玩的游戏。可不知道为何，过了几十分钟之后，又发来了一句有些莫名的“不想也没事”。

    霍嘉澐皱眉。

    他隔了很久才回复，少年误以为他不回消息是因为不愿意玩吗？

    他轻声笑了笑。

    【yun】玩

    想到少年可能的误解，霍嘉澐难得地决定多解释一句：「刚刚在开会」

    想了想，他又改了两个字。

    【yun】刚刚在打工

    作者有话要说：　　星仔：我老公是打工人石锤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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