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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风沙

    西山的民居此刻都已经全部将大门和窗户牢牢关上,往日热闹升腾的商贸大街上都只有形单影只的几个身影,也都是在小跑着回到室内。

    漫天的黄沙终于是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能突破狼人族从未能尝到甜头的西山要塞,把西山镇上的所有东西都染上土黄色。

    西山本是坎水门的辖地,但是无垠的沙土却在几年前吞噬了沙漠中仅剩的一片绿洲,月牙湾。

    而原本月牙湾的源头,从西山上融化的雪水,不知怎么的再也无法湿润无情的黄沙,只是默默地迷失在荒茫的沙地里。

    这些年来西山的饮水全都只能靠从外地运输进口,这也导致了水比粮贵的尴尬局面。

    但是为了保证戍边将士们的健康,他们的给水从来就没有缺乏过,而且迫于坎水门的压力,这水又只能是免费提供的。

    这让西山的百姓怨声载道,辛苦抗旱留守西山发展的是他们,而那些士兵只不过是将偶尔前来骚扰的狼人打退而已,为何还需要如此多的军费和清水。

    就连当地的极会府衙也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统一调配的供给线的确能够降低运输成本,可是运送的是沉甸甸可是又廉价的水啊。

    如此长的路途穿越黄沙,无论如何都会将成本抬到一个令人咋舌的地步。

    对西山有着深厚感情的人们还是选择留在这里,只是大都已经年迈,精壮的年轻人们都更愿意到外面去闯荡,考科举,进门派等等等等,宽广的世界有着数不胜数的选择留给他们。

    “多谢马老板,风沙季又来了,你们这小酒楼还挺得过这个夏天吗?”

    说话这人是刚刚还在街上小跑的身影之一,见风沙实在太大,一时半会儿已是回不了家了,于是叩开了马食府的大门。

    “嗐,这有啥大不了的,每年这个时候不都得停店歇业么。你们家中储粮储水可有备好。”

    “储粮倒是无忧,去年的麦子长得那叫一个好啊。只不过这水我觉得多半还是不顶用。”

    “咱家也是,本来做饭食生意耗水就大,水价涨的如此厉害,利润自然就薄,一年也没攒下什么钱。到时候我再去府衙问问,看能不能走走关系再从外面要点水来。”

    “哟,马老板还有极会关系啊,难怪在生意红火了好些年。”

    “哪里哪里,还是靠你们这些老食客喜爱嘛。”

    马老板和这食客相视一笑,是啊,自己已是在西山如此多年了,二人年轻时就已经相识,现在自己的孩子们都已是长大成人,只可惜西山这个好地方再也留不住这些胸怀天下的年轻人。

    只能留下他们这些老友闲谈着叙叙旧了。

    “你可莫要张扬此时,若是被那里听到,咱家可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马老板做出一种不屑的神色,但是却也不敢直呼其名,只是用手指了指北方,而西山镇的北方正是坎水门的山门。

    前来躲避风沙的食客也是抿着嘴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正在二人密语之际,正门突然被猛地踹开,马老板已是将门内层层加固以御黄沙,可是还是被人轻而易举的从外暴力破开。

    狂风裹挟着细小的黄沙瞬间灌满了小店的大堂,毫无防备的店中二人被呛得连连咳嗽,睁不开眼。

    “坎水门行事,因狼人族骚动,征收店家余粮余水,按市价补贴,快快将库存轻点妥当,今日就要上报。”

    “什么!又是狼人族?但是行者大人,你们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咱家这小店征收了,实在是没有余粮余水了。只够我们家里人堪堪挨过风沙季,所以还请几位大侠高抬贵手。”

    “没有粮和水?那你怎么又说够家中人过活,再说了我们那次没有给你们钱。这是你自讨苦吃,来人呐,给我搜,搜到的全部上交。”

    “大侠饶命啊大侠,这风沙季钱能顶什么用啊,您给我了我也找不到地方买水买粮啊,你就绕过我家这几口人吧,小的孙子还不会走路呢。”

    马老板跪在地上连声求饶,他心中的怒意和不满早就已经冲上了头顶,即将宣泄而出时,但是跪下的他正好能够看到来者腰间的两根绶带,绶带的末端是“阴阳阴”的三爻。

    在强大的二带行者面前,自己在人家眼中不过一只蝼蚁罢了,所以他还在苦苦地哀求着。

    “若是等那狼人族打了进来,你才会知道什么钱,什么粮,什么水通通都是没用的东西,那狼爪子一挥你们一家人就全都一命呜呼。哪里还有这些,你就把钱收好,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旋即这高高在上的行者丢下一袋铜板,马老板之前也被这样强征过,他早就知道这些门派人士哪里是按照市价补贴,分明就是按照别的地方水低廉的价格在补贴。

    但是好在不是风沙季,还算能勉强周转一下。可是现在西山本就无水,给这么一点钱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我跟你们拼了!”

    马老板的眼眶中已经湿润,根根红血丝暴起,不知是因为风沙扰人还是气急攻心。他拿起桌上的茶碗就像坎水门的行者砸去。

    这行者反倒有些不耐烦了,强大的一股气浪就将正在大喊的马老板击退,结结实实摔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再也站不起来。

    旁边的食客前一刻还在和他一起讽刺坎水门,奈何现在看到眼前发生的也是一动也不敢动,看准了时机,也顾不得门外的漫天黄沙了,灰溜溜地从门缝中钻了出去。

    马老板只能眼睁睁地坎水门的弟子们将自己仓库中的东西全都搬了出去。

    家中那口沉重的水缸,自打自己小的时候就一直放在院子里,他每次就是连挪动一下都是用尽全力。此时被两个强壮的门中弟子轻轻松松地就抬了出门。

    看着缩在角落的妻子孙儿,马老板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干脆也只能躺在地上装晕,不再去施展他那有些多余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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