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眼前的人就这么顺着她随口说的台阶下了，一点都没有想承认自己承认身份的意思，叶暮雪只好作罢，“师兄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就好，对了，阿商说柳师姐给我的药方在你那里，可否给我看看？”

    舒城闻言从怀里拿出那张药方，他已经誊抄了一份，这份还回去，下次取药也用不着再问。将药方递给叶暮雪之后，他道：“药材什么的，我买了不少放在你们这边的厨房，若是没有了，和我说一声就行。”

    说完，他又有些懊恼，这抓药的事情怎么说都轮不到他来，补了后面这句话，难免让人觉得怪怪的。

    于是在叶暮雪还在低头看手上的药方，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他就补上，“你们初来古灵阁，很多路都认得不太全，让人带着比较好。”

    这般解释一番，就没有别的意思了，只是看在她们是师妹的份上，帮个小忙。

    叶暮雪已经看完了手上药方，与之前在山外的时候，柳凤眠给她开的方子没多大区别，只是其中多加了几味药。稍微扫了几眼，记住之后叶暮雪就将药方收起来，她温笑：“多谢师兄，听闻师兄事务繁多，这些琐事就不麻烦师兄你了，我问柳师姐还有其他同砚是一样的。”

    舒城薄唇紧抿，忽然觉得自己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其他同砚？

    他就不行吗？

    没等舒城反驳，又听叶暮雪道，“对了师兄，这些药材的钱是多少，我稍后补给你。”

    舒城脸色微沉，已经有了想逃离这里的想法，“不用了，花不了几个钱。”

    “花不了几个钱也得补上。”叶暮雪固执道，一脸认真，“师兄出手相助一事我还不知道怎么报答师兄，现在又麻烦师兄你抓药，这银钱虽然是小事，还是得给的。”

    听到叶暮雪疏远客气的声音，已经完完全全将自己划分到陌生人的行列，连最后试探的意思都没有，舒城心里堵得发慌，反问道：“你有钱吗？”

    叶暮雪梗了一下，一时无话可接。

    她刚来古灵阁不久，这每日吃饭好像都是季商付的钱。至于柳凤眠说的，古灵阁每月都会给学员一定的银子，貌似自己到现在都没有看到。

    如果叶暮雪没有猜错的话，那银子经了柳凤眠的手，可能她自己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么一来，自己还真真是没有银子了。

    “我会想办法去挣的。”叶暮雪抬眸浅笑，一点都没有想接受舒城帮助的意思。

    “既然现在没有银子，就不用想着还了。”舒城没好气道。

    叶暮雪摇头，一脸认真，“不成，若是让我夫君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舒城被堵得哑口无言，“那你想怎么办？若真要还的话，靠每月阁中那点银子是还不起的。要是靠你房间内那个小姑娘，你夫君要是知道了，同样也会不高兴吧。”

    叶暮雪眨了眨眼，答非所问，“师兄要是非得急着要，我可以先让阿商帮我补上。等我挣到银子的时候，再还给阿商就是，阿商是不会介意的。”

    舒城差点被气笑了，“季商师妹不会介意，你夫君难道不会介意？”

    叶暮雪摇头，“他怎么会知道？”

    舒城气急了，直言问：“那我给你银子，你夫君不也一样不知道吗？”

    叶暮雪皱紧了眉头，有些委屈地说：“那可不一样，我会还给阿商的，师兄你……非不要我银子。”

    舒城一怔，好像的确是这样，“古灵阁中大多数学员都是家中补充银钱在这里学习，师妹你还要在阁内挣钱，我瞧着你那夫君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何必这么喜欢他。”

    他胡言乱语说着，将自己贬低一番，想尽法子想把这点银子放到叶暮雪手上。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叶暮雪认真说道。

    要是云易是什么好人，他怎么会在这个位置上面坐着，还抄了上官家。

    她喜欢云易，又不是因为他是个好人。

    这朝廷的浑水深得很，她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世界上啊，善良的人才最不好做，她才不要做什么好人，也不愿意云易做什么好人。

    舒城却被这句话给堵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暮雪勾唇浅笑，很快就消失不见。在舒城的注视下，她目光幽怨下来，神色带着点点忧伤，“实不相瞒，师妹我家中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我夫君他……也就是个卖货郎，你看看我这身子，常年都需要吃药，拖累了我夫君。家中积蓄本来就不多，如今来到这古灵阁，若还要伸手像家里要银钱，岂不是……让我那两个孩子没得吃吗？”

    舒城静静看着她在那里瞎扯，也没有打断她，等叶暮雪慢慢地说完之后，他才冷笑挑出毛病，“我倒是不知道，黎国慕家居然落魄至此，得让族中贵女嫁给一个卖货郎！”

    两个人已经完全忘了原本目的是什么，相互唱起戏来。

    这一大毛病被挑出来，叶暮雪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到——真是，怎么忘了这茬。

    自己如今的身份虽然是假的，但是好歹挂在慕家……

    她支支吾吾，“那个啊……实不相瞒，师妹我当初是与我夫君私奔去成亲的，毕竟我夫君那身份，我家人也是不同意的。至于后来，孩子都这样大了，我不过是慕家旁支中的一个庶女，不怎么重要，也就带着孩子回来了。这才有了机会来到古灵阁修习，一面医治自己的病。”

    舒城听着她在这里胡言乱语，实在坐不下去了。

    毕竟他的身份，他什么身份？卖货郎的身份？

    舒城真的是被气笑，头一次知道自己夫人还有说书这方面的天赋。

    他缓和了好久，才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倒是没有想到师妹与你夫君在一块儿，居然经历这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叶暮雪低下头，掩盖住得逞的笑意，“让师兄你见怪了。”

    “怎么会，天下怪事，每日可闻。”舒城说完，就转身欲走，“既然师妹家境贫寒，这些银钱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用在你的病上，想来你夫君也不会怪罪。”

    他说完，像是仓皇而逃，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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