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暮雪准确地抓住重点，三两步拐着暂时瘸着的腿，小跑地跟上柳随，双眸闪亮：“爷爷啊，你的意思是，我能出去？”
她能出去！
还可以见到云易，还能好好活着！
柳随冷哼了一声，没有应道，带着人绕过这大片的药圃，来到通天一般的石壁前。远看的时候，石壁上面的绿藤爬在上面，密密麻麻。现在走进，条条枝叶缠绕在一起，支撑起一片天地。而底下空余的部分，石壁上面是各种不一样的药草，叶暮雪看愣了。
这是什么地方，竟然能孕育出这么多上好的宝物。
任何一位医师第一次看了，都会像她一样，心跳如雷吧。
“跟上！”
柳丝冷喝了一声，将看入神的叶暮雪拉了回来。
“哎，好！”叶暮雪跟上。
她听到柳随嘟囔了一句，“没出息。”
叶暮雪傻笑，跟在后面。
是挺没出息的，不过这地方，就算是柳凤眠来了，应该也会像她一样，目瞪口呆吧。
对于医师来说，上好的药草，是很大的诱惑。
回过神，叶暮雪这时候才发现柳随带着她进入了一条小道，周围都是藤蔓，因为现在是夜里，道路有些黑。
她琢磨着，想说点话，脑子一抽，那些被自己藏得很好的话题就问了出来：“柳爷爷，您刚刚说我能出去，那么您知道出口，为什么一直住在这里，是为了种植这些草药吗？”
“你听错了，出不去！”柳随忽然伸出手拨动了一下一旁的藤蔓，说话的语气十分刻薄，他没好气，“到了！”
“噢。”叶暮雪也没有再多问，应了一声，跟着柳随走了出来。
而后，满腹的疑问全都堵在喉咙眼，惊讶于眼前的景象，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竹萤草，夜间如萤火虫一眼发光。
她只在书中看过，当时只当作古人想象的传说，笑看着就过去了。
现在一大片的竹萤草出现在自己面前，叶暮雪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是已经死了还是切切实实地活着。
她伸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挺疼。
不是在做梦。
一排排竹萤草种植在每药圃的四周，闪闪烁烁，像是守护这一片土地的精灵。
“没出息！”柳随看了她一眼，语气中透露着洋洋得意，他大步向前，走到药圃的中央，堆满胡子的老脸上勉强能够看到几分笑意。
都是他的心血，可以向他爱孙展示的心血。
他甚是得意。
困在这鬼地方一辈子，也算是终得圆满。
柳随抬眸，看到叶暮雪还在发呆，喝了一声，“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
“噢！”叶暮雪小心翼翼地从那边走过来。
裙摆处勾起的风，让脚边的竹萤草歪倒一边，在她走过之后又重新拉回。摇摇曳曳，让人提心吊胆的脆弱，又带着风刮不走的坚韧，重新直立起来，发出属于它们自己的光。
“柳爷爷。”叶暮雪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边，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星光，脸上不禁也扬起一抹笑容。
死里逃生之后，她见过世间最美的景色，若能出去，她定要将这段奇遇说给那人听。
“以后你就在这里学习。”柳随不知道从哪里丢出几个小沙袋出来，好像他身上也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他混不在意叶暮雪的目光，“这东西，先带着双手的，腿上的等你伤好之后再说。”
开口严肃，不像之前一般没有一点架子，宛如顽童。此时，柳随就是一个严厉的老师，与当初的太傅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好。”叶暮雪也不含糊，她乐于学习，更别说眼前的老师深不见底，像是一座宝山，慢慢开掘。她惊喜，胆大试探，“那柳爷爷，小辈是否要改称呼，尊称您为一句先生呢？”
柳随当即火着拒绝，“我可不收徒弟！什么先生师傅，不准叫！”
“是。”叶暮雪乖乖应声。
随后看着柳随指着的方向，药圃过去，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在竹萤草的光亮之中，对面是一片漆黑，只看得到前面的一排树。
“我困在这里二十年，对面的阵法，在前年被我破了。”
只是他不想出去。
这地方，到处都是他的心血。想到上面那群冷血到极致的不孝子，他还不如就在这地方安度晚年。
老天待他不薄，在他快死的时候，让他至亲来陪伴。
叶暮雪没有出声打断柳随，安静看着他。
大把脏乱的胡子，一身破旧不堪只能蔽体的衣裳，一个人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度过二十年。
没有死，没有疯。
每日自言自语，哼着小曲儿当作心情甚好，内心深处的孤寂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也许有人来过这里，也许，一直都是柳随一个人。
“看你的模样，应该是古灵阁的人。怎么，没听说过？”柳随见叶暮雪的神情，背着手看了她一眼，高深莫测地问道。
“什么？”叶暮雪不是很明白。
古灵阁的大多数事情，都是略有耳闻，进入阁中之后，也没有人同她说什么。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度过三年，至于先前发生的一些事，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中。包括这次，本以为是死路，最后发现闯进的是一条如桃源的地方，说实话，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至于古灵阁的种种秘密，她真不知道。
柳随深深看了叶暮雪一眼，半晌，“看来你被保护得很好。”
叶暮雪沉默了一下，脑海里面忽然想起那天趴在地上的上官婉。她虽然在外头，可是余光所及，时不时还是看了一眼里头的情况。
只有舒城和柳凤眠在那里。
没有去了解上官婉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季商，的确被保护得很好。
“小辈是中途走后门进入的古灵阁，有些事情，的确不太清楚。”叶暮雪索性这样回答。
柳随背着手长嘘了一口气，柳家这个脏地方，孩子们不在那里头长大，其实也挺好的，他想。
“这里是古灵阁的禁地。”柳随环顾四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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