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怀抱滚烫，鼻息之间皆是属于他的气息，两人贴在一起，季绾绾能感觉他搭在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

    感情是相互的，周恪也不想离开她。

    季绾绾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开心了不少。

    她仰起头，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侧过头：“我知道啦。”

    周恪仍就是垂着头，将她抱得很紧。

    “……”

    季绾绾环顾四周，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街对面的学校传来放学铃声，想来要不了多久，就有一大批学生会过来。

    他们还穿着校服，就这么抱着杵在墙边，如果被发现了，属实有点不太好。

    也不知道教务处能不能放谈恋爱的好学生一马。

    “已经放学了，”季绾绾拍拍他的背，轻声道，“他们就要过来了。”

    周恪“嗯”了声，抬头：“季绾绾。”

    “……嗯？”

    少年的眸子沉沉，声音低哑：“你也不会走的，对吗？”

    “当然，”季绾绾没有犹豫，“除非你被别的漂亮妹妹拐走了。”

    周恪睫毛颤了颤，抬头，指腹擦过她的唇瓣：“不会。”他停顿了一下，“我只喜欢你。”

    季绾绾笑了：“我知道啊。”少女眉眼微扬，像只神气的小狐狸，“你还指望能找到比我更好看的？”

    周恪：“……”

    两人继续沿着小巷往火锅店走。

    走了一会儿，季绾绾想到什么，忽然问：“如果我离开你了呢？”

    周恪扭过头：“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季绾绾说，“如果我和你分手，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办？”

    周恪挑起眉：“你敢吗。”

    季绾绾：“？”

    她怎么不敢？！

    看不起谁呢？！！

    “你刚才亲口答应的，不会离开我，别想反悔，”周恪语气平静，“如果你真的走了，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你打晕，套上麻袋抗走。”

    季绾绾：“……”

    真·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果然就算周恪成绩上去了，骨子里痞气也是改不了的。

    ……这人真的是要命。

    季绾绾深吸一口气：“周恪，我可是你女朋友。”

    “我就算跑了，我这小胳膊小腿细皮嫩肉的，能跑到哪里去，啊？”她说，“你就不能下手轻一点。”

    周恪思考了一下：“那麻袋给你换成粉红色的？”

    季绾绾：“……”

    神他妈粉红色。

    她一脚就踹上去了：“我先给你腿踢瘸吧！！”

    两人在巷子里打闹了一会，直到学校大门打开，大批的通校生涌了出来，为了避免第二天学校论坛首页出现【高二年级第一第二在校外大打出手，这究竟是感情的纠纷还是成绩的困扰？】之类的骇人标题，两人这才收了手。

    他们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找了家火锅店，季绾绾照例点了一大桌子肉，然后趴在桌上等着周恪给她夹菜吃。

    季绾绾吃的挺开心，这家店的牛肉粒做的很不错，柔软又有筋道，分量也足，一口一个吃的很满足。

    她从锅里捞了两颗牛肉粒放到周恪碗里：“下周就家长会了。”

    “季绾绾，我们现在在做世界上最快乐的事，”周恪面无表情，“如果你还继续提演讲稿的事，信不信我往你的牛肉粒撒花椒。”

    季绾绾：“……”

    她最讨厌吃的就是花椒。

    以前在江城的时候，有一次班级出去聚会，吃的也是火锅，最地道的老式火锅，里边满是花椒和麻油，她一不小心吃了一口。

    然后据冉桃说，她那天晚上跑了不下五趟厕所。

    季绾绾非常识时务：“不不不，我说的是另外的事……家长会，你打算找谁来参加？”

    周恪沉默了一下：“……不知道。”

    从记事起，无论是小学初中，大大小小的活动，只要是要求父母到场的，都是他母亲来参加的。

    后来她去世了，他的记忆里就再也没有家长会这种东西。

    高一那年的家长会，班里所有同学都和父母一块儿坐在教室里，只有他，大晚上翻墙出了学校，在网吧里过了一晚上。

    “我爸妈在国外，肯定回不来，”季绾绾说，“到时候我去找老高，顺便帮你一块儿说了吧。”

    周恪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给她夹了一筷子肉：“不急。”

    四月转眼就到，气温逐渐升高。

    大家脱下了厚重的羽绒服，重新换上了校服外套。

    大早上，葛主任站在宿舍出口检查住校生的仪容仪表：“外套给我穿上，大冷天的穿一件衬衫，你想冻死？”

    “能不能好好穿校服，松松垮垮像什么样子，你是来上学还是来捡破烂的。”

    “还有你，你校服裤子呢……别和我说不见了，这里是学校，你穿牛仔裤来干什么？”

    被逮住的学生们被拎到了墙根，低着脑袋排队登记名字。

    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从男生宿舍楼梯里不来，葛主任眯起眼，x光似的上下扫描一圈：“周恪

    周恪应了声，走过来，从容不迫看了眼手表：“老师，我没迟到啊。”

    “今天查仪容仪表，”葛主任说，“你怎么回事？”

    周恪低头看了眼：“有什么问题吗？”

    “……你见过哪个高中生戴耳钉的，你还是个男生！”

    葛主任目光往下：“还有戒指，都给我收起来。”

    周恪站着没有动：“您平时也没有管我。”

    “平时是平时，今天是家长会！”葛主任深吸一口气，“你见过哪个学生代表上台演讲戴耳钉的？”

    周恪若有所思：“我可以成为第一个。”

    葛主任：“……”

    他快被周恪这个兔崽子给气死了。

    现在换季绾绾上还来得及吗？？

    葛主任拗不过他，只得后退一步：“先把你耳钉给我摘了。”

    “东西先放我这，家长会结束了再还你，”葛主任看着他把耳钉摘下来，问，“你演讲稿写完没？”

    周恪：“写完了。”

    葛主任看过周恪的语文试卷，别看这闹心玩意儿平时检讨写的乱七八糟，作文却写的特别好，文笔好逻辑清晰，确实有接近满分的水平。

    所以他对周恪的演讲稿也很有信心，听到他已经写完了，就没想着要最后检查一遍。

    “下午开年级大会，一定要好好表现，”葛主任拍拍他的肩，“行了，去吧。”

    周恪点头，转身离去，走了没想步，又被叫住。

    “对了，今天中午家长就到学校了，”葛主任说，“你吃完饭和你家长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聊一下你以后考大学的事。”

    周恪眉毛一挑：“考大学？”

    “是啊，马上就高三了，没多久就要高考了。”

    葛主任说：“你也是第一次成绩进步这么大，怕你对以后没有规划，我和你高老师商量了一下，打算帮你定一个目标。”

    周恪沉默了一秒：“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吧。”

    葛主任叉腰：“怎么能没必要，你知道高三有多少学生是因为没有目标成绩下滑的，你不对未来有个规划，以后考到什么大学去都不知道——”

    “葛老师，”周恪抬起头，语气微微有些疑惑，“我这个成绩，除了清华北大，还有地方可去吗？”

    葛主任：“？”

    葛主任：“……”

    家长会这天学校只上半天课，午饭过后，陆陆续续有家长到了学校，前往各自的班级去找自家孩子。

    值日生在教室里打扫卫生排列桌椅，家长们便拉着孩子在走廊上说话。

    于扬他妈是个温婉的南方女人，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面带慈祥的微笑，嘴里的话却一点都不留情：“小王八羔子，我寒假怎么和你说的，让你看看书做做题，你倒好，一天到晚泡在游戏里，现在成绩出来了吧？退步了吧？看老娘回家怎么收拾你。”

    “我哪有不看书不做题，”于扬哭诉道，顺带给自己找理由，“再说了，我们年级第一第二也每天打游戏呢，说明打游戏对学习的影响不大。”

    要不是人多，于扬他妈恨不得直接给他一脑壳：“人家考第一第二是因为人家聪明，你都十八了，能不能在心里对自己有点数？？”

    于扬：“……”

    谢谢，有被人格侮辱到。

    “我听说你们这次前二名分数特别高？”于扬他妈问。

    于扬：“是，一个747，一个748。”

    于扬他妈震惊：“这这这，这不是接近满分了么？？”

    “是啊，”于扬叹了口气，“喏，他们就在教室里面呢。”

    不止于扬，许多人的家长都在偷偷和孩子询问季绾绾和周恪。

    此时此刻，众人口中的两位“大学霸”，正因为没有父母到场，百无聊赖的在后排下五子棋。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和人家的差距，”于扬他妈说，“人家大中午都在学习，你在干什么？”

    于扬：“……”

    鬼才信他们在学习。

    周恪右手握笔下棋，左手也不安分，从校服袖子里伸出来，在桌子底下勾住季绾绾的小拇指。

    季绾绾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把将他甩开。

    周恪“啧”了声，凑近了一点：“干嘛啊。”

    季绾绾脚抵住他的凳子，不让他过来：“外面这么多家长呢，能不能注意形象？”

    “不能，”周恪无所谓道，“我不要脸。”

    季绾绾：“……”

    看着教室里凑的极近又贴在一块儿的两人，于扬妈又是一阵感叹：“你看看你看看，他们不仅学习，还凑在一块儿讨论题目……这么用功，成绩当然能上去啊。”

    于扬：“……”

    他真的有在考虑要不要带他老妈去医院挂个眼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