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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

    孟善抵达漓江之时,落日恰似融金,雨却像仙人不惜水般洒落,湮没大街小巷,双眼所能触及的都是迷蒙的雨气,湿润的,黏腻的,令人不甚舒服的。

    “这天气古怪得很,明明还亮堂着,雨却是不要命的下。我估计绿林坡上的那堆坟又要遭殃了。”

    “绿林坡?那里可不像埋人的地方。”

    孟善脚步滞涩,牵着马的手也在缰绳上收紧。

    “你不是当地人,自然不知道。绿林坡是孟家曾经买下的,作为孟家祖坟,只要是孟家的子女,死后都是要葬到那里的。不过有一件事,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孟家被灭门。灭了门,子嗣就没了,那里也算是荒废了。”

    “那里风水虽好,地势却有些低,这雨可是不多见,倒是苦了绿林坡。”妇人不再多言,连忙收拾东西,要撤走茶棚。

    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

    “不过还有一事!”妇人猛地抬头,手里还捏着脏布子,“孟家的坟不怎么对劲,少了一人,就是他家那个姑娘的,也不知是跑了,还是死的连尸身都没了,你也别说我幸……”

    后面说了什么,孟善已经不知道了。她戴上斗笠,紧了紧蓑衣,去了绿林坡。

    绿林坡的坟的确被冲了冲,坟上的尖都被冲平了。孟善一时不知做些什么,回过神的时候才意识到,应该给坟添添土。她抽出染玉,开始掘土,片刻,掘出一把铁锹,她捡起被腐蚀的厉害的铁锹,往上添泥。

    绿林坡安静的,只有雨声。

    就连铁锹声,也被淹没在雨里。

    她有点想笑,这么多年了,连仇的一半都未曾得报。

    对于当年的记忆,前半段,她是出于睡梦之中的,记忆断片之后的,便是娘亲声声呼唤。

    ……

    “善儿!善儿!”

    “善儿!善儿!”

    孟善听到有人叫她,迷迷蒙蒙地从颠簸中醒来,眼前却是一片火光。

    她有些瑟缩,往娘怀里钻了钻,问:“娘,发生了什……”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娘亲的眼吓得没了主意。

    娘亲的眼像要滴出血一样。

    娘放下怀中的她,牵着她往前跑,另一只手从背后抽出一把不起眼的青铜剑,领着她往人潮的反方向跑。

    孟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娘亲所走的路线是通往后花园的。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娘亲又重复了两遍这句话。孟善的眼泪在那一瞬涌了出来,她问:

    “娘亲,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娘亲看她一眼,微笑:“不会的,我的善儿还没有长大。”

    娘亲带着她停在一口井前,猛地蹲了下来。

    她看到娘亲眼中流出的泪水,那样悲哀,那样绝望。

    她颤巍巍地伸出染血的手,想要触摸孟善的脸颊,却在靠近的刹那止住,她强忍住泪水,努力将自己的话一句句烙印到孟善脑中,“善儿,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无论,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都是一个英雄,是你的英雄,是我的英雄,他的功劳,只需你和我来记着就好。”

    “他叫孟白因,而你的娘亲叫王秋雅。就算你要一个人走很长的一段路,你也要记住,你并非无父无母,你不能哭,不能被任何人欺负。”

    “你要照顾好自己,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王秋雅的眼里又涌出泪水,她粗鲁地擦擦,把孟善往井口一推,道,“这是口荒废的井,只剩下薄薄一层水,平常没人怎么用它,你在底下好好呆着,听到什么,也不要出声。”

    “会有人来救你的,你要好好活着。”

    会有人来救我的。

    孟善看着王秋雅和自己越来越远,直到自己落到了井底,直到再也看不到王秋雅,她还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仿佛刚才那一瞬,就流干净了所有的眼泪。

    她知道,一切已经晚了。

    没救了。

    会有人来救她,可是,谁来救救孟家?

    外面的火冲天的明亮。

    孟善呆呆地跌在水中,将手向上努力地伸展,借着光看着自己衣角的那个血手印。

    她知道,这是谁的血。

    她又抬眸,看向了外面。

    她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黑夜。

    有火把从井口晃过去,她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观主,这井太深了,看不到下面。”

    紧接着,便是一颗石子从上面丢下来。扑通。水响了一声。

    “有水,把尸体丢下去。”

    她往后瑟缩,看着面前多出来的两个人,眼神呆滞。伸出手,额角被石子砸破的血口已经往外冒血,而指尖也沾染了黏腻。

    这要是一场梦,就好了。

    即便是噩梦也好,至少,还活着。

    血腥味萦绕在她鼻端,她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两个尸体。

    临近天光乍破之时,井外传来一声困兽般的叫声,悲哀,凄厉,响彻在这个血红的夜里。

    就在井底,都听得如此明晰。

    孟善辨得出,这是她父亲的声音。

    她的唇无意识地开阖。

    “爹。”

    却发不出声音。

    有人将孟府改造成了炼狱,或许是天亮了,改造结束了,纷扰声渐渐如潮水般退去,空气中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厚重地缠绕在鼻端,仿佛十多年都散不去。

    她觉得,可能一生便是这样漫长。如天黑到天亮般的漫长。

    如火光冲天到第一缕阳光撒入这个院落般的漫长。

    如人声鼎沸到死一样寂静般的漫长。

    有人落到了井下,伸手抱起了她。紧接着,有少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你是孟善?”

    孟善摇头。

    她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亦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就是孟善。她要好好活下去。

    少年却笑了,冰凉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在颊边带起一串悸动,他在给她顺头发。孟善看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在黑暗的井底,少年却好似感受到她的眼神,将手笼在她的眼上。

    “我知道你叫孟善。你娘亲让我来救你出去。”

    孟善点头,指尖抓紧了少年华贵的锦衣。

    少年带她出了枯井,将她放在地上,轻轻将手挪开,问:“难受么?”

    孟善摇头,抓着他的袖子,亦问,“那我母亲在哪里?”

    少年深深望了她一眼,牵起她的手,越过脚下的横尸,往前走去。

    直到她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两个人。最熟悉的两个人,给了她血,给了她肉,给了她八年的安稳,如今却把自己血,自己的肉,尽数落于泥土之中。

    在她的记忆之中,孟白因一直都是高大的,他的背从来都是挺直的,不像现在,佝偻的如同桥洞,怀里护着一个女人。背上插着四五把剑,孟善甚至能想到,那些剑如何的穿透他,钉到怀中那个女人的身体里。

    她伸出手,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想要触碰那两张略显死灰的脸,却被一双手在空中截住。

    以她的力道,并不足以挣脱。她抬眸,是少年拦住了她的手。

    “你还小,触碰死人,不大吉利。”见她不再挣扎,少年松开她的手,也直起了腰,“这些,自然会有官府来收拾。”

    至此,孟善才看清楚了他的容貌。

    他的脸,让人看一眼,便忘不掉。因为左边的桃花眼下,眼角向下,交于颧骨,那里有一颗绛红色的泪痣。

    她记得,娘亲说过。

    “泪痣啊,有泪痣的人都是很美的,此生却注定多泪,且命途坎坷,终不得所爱。一生如流水,半世如飘蓬,便是孤星如命。”

    而现在,说这话的人,却在地下倒着。

    孟善收回目光,问:“官府会葬了他们么?”

    少年怔了,继而道:“自然。”

    “我叫萧殊,你愿意和我走么?”

    她没有应答,却转身,捡起了那把毫不起眼的青铜剑。

    孟善站了许久,道:

    “你会对我好么?”

    “自然。”

    “可是,我想报仇,你能容忍么?”

    萧殊道:“自然。”

    “那萧殊。”孟善扬声,“我愿意。你带我走,好么?”

    萧殊微怔,又笑了:“好。”

    ……

    淮南阁又来了一个姑娘,是淮南阁的第四位姑娘,神情淡漠,不予言笑。

    云芯给她送了饭,心里想着那姑娘的神情,有些唏嘘。

    灭门啊,似乎总是会发生。

    应流宁迎面碰上了云芯,打断了云芯的思绪。云芯见他来去匆匆,伸手拦住他问道:“哎,小应!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云姐姐好。”应流宁退后两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我是去找新来的那个孟善姑娘的,我想着她应该是要练剑的,去问问她的意思。”

    “也是。”云芯收回手,道,“阁主十分看重孟姑娘,你要盯着些孟姑娘,不要让她伤着了。”想想,她又续道,“或许,她练剑会有些冲,你提防着些,让她悠着点,要不容易出事儿。”

    “她近来戾气颇重,不得不提防。”

    应流宁郑重地点点头,云芯笑道:“去吧。”

    “云姐姐回见!”言罢,人便没了踪影。

    云芯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三章 心伏则群邪退听

    淮南阁上下对孟善都有些敬畏,皆称之为‘孟姑娘’,唯独小应一人称她为孟善。

    言语很是亲切,若是忽略了孟善那副淡的少有表情的脸,或许还像对青梅竹马。

    莫不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吧。

    云芯笑着,摇了摇头。

    就算喜欢上了,小应恐怕也得不了手。

    毕竟面前还有个阁主阻着。

    彼时,孟善正坐在窗子下出神,窗子外突然冒出的脸将她下了一跳,正是小应的嬉皮笑脸:“孟善,孟善!”

    小应长的十分周正,亦十分普通,勉强只能算的上清秀。但是他皮肤幼白如雪,再联想到萧殊那略显苍白的肤色,小应着实要好上许多。他穿着淮南阁弟子之间最普通的蓝衫,笑起来,却恍若阳光在刹那间,只为他一人照亮。

    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温暖。

    孟善初来乍到,对他印象倒是不错,此时见他来寻她,便将窗子开的大了些,问他:“怎么了?”

    “啊,你,你以前习武么。”小应说话霎时便有些结巴。

    孟善的眼有了光彩,点头。

    “那我带你去师兄们练功的地方吧!”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你想不想去看看啊?”

    孟善思考片刻,萧殊也没有说让自己一直呆在这个四方院子里。况且,习武?或许现在,只有习武才能报仇。

    孟善便道:“想啊。”

    小应松了口气:“你可算是笑了,走吧走吧,在屋子里可是要闷出病来的。”

    孟善出来,和他并肩而行。

    小应嫌气氛无聊,侃侃而谈:“孟善姑娘,你知道么,淮南阁是江湖有名的清流正派。”

    孟善道:“有所耳闻。”

    “淮南阁的每一个人习武,都是为了五年一届的青州决。我最大的一个愿望,就是可以跟随前辈去青州决见识一下世面!咱们淮南阁自从阁主接手后无论何事都拔得头筹,江湖已有以淮南阁为尊的趋势。”

    “青州决?”

    “青州决上会比试三个场次,为期半月。分别比试心法,兵器,和应战。只有应战这个比试允许挑战,其他都是要抽签的。我最想参加的是心法,我们应家已经很多年没人习武了,大多都放弃了老祖宗留下的心法,而我希望把应家剑术发扬光大!”

    “应家的什么剑术?”孟善想了很久,也记不起,果真如小应所说,江湖应该很少有应家剑术出现了。

    “就叫《应家剑法》呀!”小应道,“我的佩剑是沙寒,应家代代相传,孟善姑娘呢?”

    “染玉。”

    “很好听的名儿呢……”小应顺口将早已想好的答案道出,却在刹那顿住,眼眸大睁反问,“染玉?”

    他可是早有耳闻,江湖之人为了得到染玉一剑,可是杀红了眼,就连孟家也因此灭门。在孟家无所收获之后才将目光转到了别的地方。

    却没想到,这把剑在孟善手里!

    而那些人不知道的是,染玉未认主之前,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青铜剑。在那些曾经的主人手中大放光彩的染玉,已是认主后的染玉,洗尽铅华,光彩难掩。

    染玉若是要认主,必须要每逢半月割腕取血,浸泡七七四十九日,染玉方才认主。

    也正因如此,孟善这几天气色并不好。

    “不过也好。”小应片刻有些释然,“有阁主保着孟善姑娘,江湖上那些眼红染玉的人定不会乱来。”

    小应又说了很多,孟善也只是默默地听,将他所说的话一一记好,再未多言。

    孟善的染玉一直留着,甚至在十七岁被奉为护法之前,她只是淮南阁一个默默无名的弟子,直到被奉为护法之后,江湖之人才知道,染玉在她的手中。只是彼时,已没有人敢从她手中硬夺。

    应流宁抵达练武坛的时候,道道目光带着好奇与探究投到了他的身后,应流宁很不好受,毕竟都是男弟子,平时没什么遮拦,这目光确实有些肆无忌惮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孟善,想要解释两句,却看到孟善神情寡淡,一步步跟着他,很是规矩。

    孟善见他停下来,也抬头看去,恰好对上他的眼。

    而那眼中,全然没有应流宁想象的尴尬。

    孟善并不觉得尴尬。

    只是看几眼,自己没有少一块肉,流一滴血。而且离开孟家,她的保护伞从此撤去,便是被人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意打量,也已经好太多。

    真的好太多。

    应流宁心里的石头安稳的落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孟善的感受,不过,他倒是挺中意孟善的性格。

    话不多,很安静,也不傲气。

    “孟善,你要多笑笑。你不笑,让我觉得你都不会笑了。”小应嘟囔。

    孟善一怔。

    小应睹见她的表情,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要解释,却被打断。

    “师弟莫不是傻了。”身后传来了爽朗的笑声,“这人,哪有不会笑的啊!”

    应流宁忙回身过去,半揖道:“云师兄!”

    孟善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

    “小应的背后什么时候跟了一个小尾巴啊。”云师兄探探头,调侃道。

    应流宁红了脸,强调:“这是阁主带回来的人,叫……”他有些为了难,不知道是该按照自己的称呼走,还是如别人称呼她一声孟姑娘,可是私心里,他是不愿别人和他一样称呼孟善的。

    孟善接道:“我叫孟善,善良的善。”

    “看着果真是个善良的姑娘。”云师兄笑道,“我叫云珉,是云芯的哥哥。云芯你想必已经见过了吧,左护法的大弟子。”

    孟善见他孔武有力,却生了一张绵善的脸,看起来倒也和云芯有三分相似。还未等孟善消化完,便有更多的弟子提剑来见过孟善。

    这些弟子,皆着蓝衣。

    “孟姑娘以前是习武的啊!”有人惊诧,“看起来倒像是个小姐之类的。”

    “瞎说什么呢!”应流宁屈膝蹬了说话那人的屁股,笑斥道,“善姑娘可没有那种小姐脾气!”

    “是是是。”那人忙不迭应道,冲孟善笑得淳朴。

    孟善也笑。

    见孟善话不多,大家也就四散开来了。淮南阁管的向来很严,若是围的时间太久,想必又要被掌剑师父斥责了。

    “善姑娘你没拿剑么?”应流宁偶然瞥到她手中没剑,反倒是盯着别的弟子练剑看,便顺了一旁的一把木剑过来,交到她手中,“善姑娘,这剑很轻,舞着玩玩,你试试?”

    孟善舞了舞,的确很顺手,道:“谢谢。”

    “叫我小应就好了。”

    孟善又道:“小应。”

    应流宁这才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手把手教孟善舞这套招式。

    孟善跟他学的很仔细。

    淮南阁的练武坛上蓝衣飘雅,恰逢万里碧空,天衣共色,不过木色糙剑,水蓝布衣,亦随一招一式凌然而起,沓飒起舞。

    这和孟家的剑法不一样,不过此时左右无他事可作,孟善也很乐意动一动。

    这一套招式收纳于《淮南》,是淮南阁早些年头传下来的剑法,唯一将它全部练完的,是那夜的少年——萧殊。

    第一式算不得难,而小应也只敢教她到第一式,没有掌剑师父的允许,他不敢继续。

    孟善便示意他去练自己的,自己在原地反复摸索刚才第一式的动作。

    小应时不时瞄她两眼,看她一个人过得挺自在,也不禁有些欣慰。只是再瞄去时,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应该飘逸的剑法,却被她使的有些狠厉。

    狠厉!

    糟了!

    他猛地想起云芯的话,打了个机灵,便挑剑想要拦下她。

    举着一把剑,却无从入手。

    孟善将那把剑甩得太快了,他的眼前都有些纷乱不暇,却不敢盲目介入,生怕伤着孟善。

    云珉也皱起了眉头,眉目慈善的脸上也有些担忧。

    孟善当时的感受,的确不大好。

    练武坛上的所有人,都在顷刻间化作了那夜的不速客,借着夜色挑着剑,急促地朝她靠近,只待她松懈的那一刻,万剑一挑,将她穿透!

    不能!

    她一定要活下去!她还要报仇!

    思至此,她便有些疯魔。直到一把剑凌空擦过,将她手中木剑挑飞。

    木剑锵锵飞落,跌落到坛下,再也不复刚才那般潇洒。

    孟善也跌撞到了地上。

    练武坛上死一般的寂静。

    她眼前的黑雾散去了一些,她甩甩头,试图更清楚些。

    不知道是谁救了她。她定要好好感谢一下他。

    还不等黑雾散去,不知谁开了个头,耳边噼里啪啦的声音便此起彼伏的响起,接着便是众人高声呼喊道——

    “见过阁主。”

    阁主。

    她的眼总算看清了些。

    眼前地下掉着的,都是弟子片刻前握在手中的剑。她将目光流水般向上移,阳光有些盛,眯起眼好半晌,才看清眼前的人。

    果真,是阁主啊。

    她笑了笑,有些呆,脸白的已经没了血色。

    眼前站着的,果真是那个容颜秀美,不苟言笑的阁主。

    他总是这样,像话本里的天神一样,从天而降,救下自己。

    孟善从地下爬起,重复了一句众人的话:

    “见过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