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君生似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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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城山

    北朝天穹十六年,八月十五日。白虹贯日,天象异常。

    天出异象,必有浩劫。

    北朝司天监断言,白虹如刀,日为君王,此为君王将被威胁之征兆。在这一天出生的孩子在成年之前均不能近君王的身,否则便会相克,二者必有一伤。

    皇宫内,秋阑宫内婴儿啼声响彻宫殿,皇帝十六子昭纯公主出生了。

    京畿相府三小姐亦在同日迎日而生,司天监与丞相风枢尧交情甚好,便告诫他,女子为阴,胜不过阳。若想养活这个孩子,最好送到远离京畿的地方养到十五岁再归家。

    丞相夫妇闻言,便狠心将女儿连夜送出了京畿,托付给青城山青城门派掌门御元老先生。御元老先生曾是风丞相的挚友,将孩子托付给他,夫妇俩也能够放心。

    而皇帝和昭纯公主的生母琬宁妃却舍不下自己的孩子,遂将她留在宫中亲自抚养。

    ……

    北朝三十一年。

    风乍起,云林微动。

    幽森的药王山里,风倾城正寻着师父嘱咐过今日须采回的药材。

    四周草深林密,山谷空幽,一片寂静,这里地势复杂,若是不常来,极有可能会在此山中迷路。

    不过倾城从小在这片山林寻药,鲜少会忘记来时的路,平素师父是不会放心她一人来此险地的,今日恰巧广白师兄不在青城山中,师父又在坊间行医,她这才一人来了此地。

    药材已经采到了不少,却是还差一味可回阳救逆的附子,师父叮嘱这味药材十分重要,可在危急时刻急救性命,务必要采回青城山中。

    眼看天色已晚,倾城不觉加快了脚步,又在山中寻了些许时候,倾城终于在一处草丛中发现了附子。药采至篓中,正欲抬脚返回青城山,却是被一黑衣男子制住了手脚。

    倾城正欲呼救,却不曾想男子出掌如风,一记手刀如雷行电掣,将倾城劈晕在怀。

    男子身旁,另一黑衣男子虚声开口:“四哥,你的伤怎样,要紧吗?”

    被唤做四哥的男子忍着痛意,低声开口:”无妨,先寻一处隐蔽的地方安置此女子。”

    说话间,男子这才见怀中女子,面容绝美,朱唇饱满,明眸皓齿,柳眉舒展。

    未有多余的妆容,年纪看起来也不大,脸庞尚有稚气未脱,倒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只是她的的五官却甚是精致,这样的容貌,当用惊艳一词来称赞了。

    不过男子却并未有过多想法,携着倾城,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闪身,便同另一黑衣男子隐匿在了更深处的树林里。

    ……

    倾城醒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处山洞,起身观望四周,洞中空无一人,只余一片寂静。

    来时的小篓子竟也完好置于身侧,药材亦没有丢失,看到药材完好,倾城终于松了一口气。

    心下欣喜:还好救命的东西没有弄丢。

    只见得天色已见晚,她必须尽快回到山中,将药材交予师父炮制,以备不时之需。

    附子须去大毒后方能为用,否则便会致人中毒。而制药周期又很长,必须把握好时辰。而再过几个时辰,便是师父制药的时间了。可不能让师父久等,错过最好的时机。

    寻了出洞的路,倾城便欲离开。

    奈何刚到洞口,便见白日将她劈晕那男子正持剑在洞门处,似在防备着什么。

    倾城心想,既没有杀她,想来不是居心叵测之人。

    适才想着,便上前问到:“公子是何人,为何无故将我劈晕?”

    男子转头,倾城借着月光才看清此人并非是白天那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男子只见女子眉头微皱,眼中装满疑惑。

    十四想起自家兄长的嘱托,这才开口道:“姑娘,无意冒犯,请见谅。我与兄长在这山中遭人追杀,方才遇见姑娘时那些人就在不远处,我四哥担心姑娘在途中遇险,被那帮人所害,这才将姑娘带来此处避险,姑娘莫怪才是。”

    听及此,倾城也略懂了些,便道:“既如此,便多谢二位了。只是你的那位兄长此时在何处,为何不见踪影?”

    但见男子眼中流露出悲伤之色,低声道:“四哥身中毒箭,伤了要害,此时正在洞外歇息。”

    倾城听及此,急忙奔出洞外,只见那被唤做四哥的男子此时正躺靠在一处大石上,胸口偏左处有一箭嵌入胸中,鲜血已染满了双手,一袭黑衣早已被鲜血浸湿了,想来已失了不少血。

    倾城心惊,立即上前检查伤势:“伤得如此重,为何不速速离山去寻郎中?”

    说罢便解开男子上衣,从衣裙上撕下布条进行止血。刚撕下的布立即就被鲜血浸红,触目惊心。

    被唤做四哥的男子面色因失血而苍白无色,薄唇微抿,似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却似乎没有想到倾城如此干脆利落,毫不避讳,眼底微微流露出几分诧异,却并未开口说话。

    十四忙道:“四哥不放心你一人在此处,故在此等姑娘醒来。”

    倾城气急:“怎如此糊涂!”

    心绪微定,倾城坚定道:“我自幼与师父行医,略懂一些医术,你的伤势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须得立即拔箭,可否能信我?”

    男子深深蹙着眉,闻及此言,点了点头示意倾城。

    旁边十一急道:“四哥,怎能如此冒险?万一.......”十四渐渐哽咽,满眼通红,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一旁倾城焦急道:“再拖下去,他可能就没命了,两年前我曾见师父救过一位这样的伤者,懂得一二,能否信我?”

    “十四,放心。如若我有事,你知道该怎么做。”男子声音低沉,如是说到。

    十四这才道:“既如此,那姑娘可需我来做什么?”

    倾城便道:“可有随身带酒、火折子,还有短刀?  ”

    十四道:“这些都有。”

    “立即燃火,另外,用衣服准备一些布条。”说罢,倾城泯了些许酒在口中,悉数喷洒在伤口周围,再次低头,便道:“四哥,你忍耐着一些,会很疼。”

    说罢,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微凉,却尽力握了握她的手,以此方式来给她信心与勇气。

    这给予了她极大的勇气,让她敢放心继续下去。十四递给她一把短刀,刀用酒浸湿,再用火烤以达到消毒的效果。

    深呼吸后,倾城执起短刀,微阖眼,师父的话犹在耳边,下刀时尽量偏离心脏所在的位置。心为君主之官,主血脉,出神明,若伤及心脏要害,即便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入刀的深浅同样要把握好,若进刀太深,伤及肺脏,会很危险,如若进刀过浅,则是徒劳罢了,且伤人伤己。

    这些师父授予她的医术,她一直谨记在心,从不曾忘记,也不敢忘记。人命关天的事情,她从不轻视。

    抬眸之间,已是胸中有数。

    短刀触及男人的胸膛,倾城能感知到跳动着的心脏,是鲜活的,有温度的,想必十分痛苦。

    倾城不敢再作它想,集中精神谨慎进刀,及至适宜的程度,一鼓作气,将箭拔除。

    顷刻间,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的脸上,她只觉那血是温热的,像是触到了那一颗炽热跳动的心,这钻心之痛,不知此人如何忍住一声未吭的。

    就算她已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仍然觉得触目惊心。她不敢再做它想,立即用十四提前备好的布块压住出血口。

    唤来十四:“你稍用力压住出血口,我去拿些止血药来。”

    拿来白日采的紫珠叶来洗净,捣碎敷在出血处,血很快便止住了。

    包扎完毕,倾城松了一口气。

    倾城抬头,瞬间便撞进了男子深邃的眼眸。  倾城不避,问道:“感觉还好吗?”

    十四说:“四哥,你怎样?”

    经过一场血洗,男子已虚弱至极,沙哑暗沉道:“还好。”

    倾城继续道:“箭虽已拔除,可箭上有毒,趁毒还未深入脏腑,二位须得同我回青城山中找师父寻解药,也可暂避祸事,否则毒入脏腑发作之时,四哥将会十分痛苦。”

    几人商议后决定趁夜色回青城山,也好避开杀手的追杀。

    虽说倾城熟悉山路,可黑夜里,只能借着月色赶路,难免走错路,耽误了些时候,想必师父已经久等心焦,须得速回青城山中,以免师父心忧。

    十四笑道:“姑娘这是不认得回家的路了吗?”

    倾城回到:“我自幼便患有一疾,夜间难于视物,二位莫怪。”

    十四抱歉的笑了笑:“倒是我唐突了。”

    十四随即又问:“姑娘救了我们兄弟二人,却还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倾城闻言轻笑:“风倾城。”

    这名字是倾城的父亲风枢尧当年书信与御元老者商讨后定下的名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绝世倾城,应是好名字了。

    当年倾城来的匆忙,她父亲未及取名,尚在襁褓之中她便已离开了皇都,只有书信往来,这一晃便是十年有余。

    而今倾城的归期却已将近,十五年间,已是沧海桑田,风声巨变。

    语毕,十四道:“倾城姑娘,实属抱歉,我同四哥受命而来,不可轻易坦露身份,却也无法欺瞒于你,我在家中排行十四,你便同四哥一样唤我十四吧,四哥年长我几岁,且看我们年纪相仿,你若愿意,便也唤四哥吧!如此我二人也不算欺瞒姑娘了。”

    倾城听及此,道:“如此甚好,四哥伤重,我们还是速速赶路吧。”

    闻及此,十四也不再多言,只是比方才更加专注了一些。

    而被唤做四哥的男子,由倾城和十四一左一右架着手臂,许是太过疲惫,竟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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