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妆

雀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琴艺之约

第一百三十二章 琴艺之约

    “我听说,你回恒府后被送去了日落山?”

    单衡见身边的小女子如此沉默,似满怀心事。

    “嗯?是,我回府时,夫人已经被逐出了府。”

    “我几日不在皇城,也是回来后才听说恒府二夫人身患疟疾,却从日落山上安然而归的事。”

    “是啊,可是我与公子说了,二夫人是中毒,并不是患了疫病。”

    “凶手可抓到了?”

    “嗯,不过是家丑,我也不好替主子们宣扬出去。”

    “我明白。

    “不过听说,你们在日落山上,遭到了暗杀?”

    “是,我刚到那天晚上,便有两个黑衣人冲上了山,还要我之前下山取饭,

    在半路便跟踪了他们,才有机会救下夫人她们三个。”

    “我以往只觉得你比同龄女子稍机灵一些,但这几次的事,倒真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单衡笑起来如沐春风的模样,让她瞧的着实有些痴了。

    “单公子别取笑我了,我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活下去?”

    “二夫人是我在府里最大的靠山,更救过我,千里迢迢还她一条命来,我也不亏。

    只有主子安稳,奴才们才能太平不是?”

    “只道有人将自己的善行镀金加冕,没想到姑娘却是反其道而行。”

    “我做的一切,说到底也还是为了我自己,顺便救了自家主子,

    所以称不得什么善举。”

    “好一个顺便,如此大的人情就让你一句顺便轻描淡写了。”

    “若说人情,我还欠公子一个大人情呢!”

    “嗯......”

    “有话但说无妨。”

    “回府后,丞相虽因我私逃出府一事,罚我去扫了马厩,但又赞我救主有功,赏了我五十两白银。

    我算了一下,去崝姜之路的吃住用行以及四兄弟人情,我如今只能先还公子五十两了。”

    “你不必将银子还我,从我答应帮你的那一刻起,便只惦着你的安危。”

    “......”

    什么?他说他惦着我?

    见她不回话,单衡又开口说道。

    “这些钱,为什么不留着为自己赎身呢?”

    “赎身?我.....我还没想这些,我没有家,出了府也不知该去哪儿。”

    “但你能一辈子留在恒府吗?”

    “自然不能,有几个人能像辛姑姑一般,将自己的半生都留与了大夫人。”

    “出府后没有什么打算?”

    “那都是后话啊,公子你就将银子收下吧,不然我心里不安。”

    “好,你既然执意要还我银子,不如这样,近来我也需常去丞相府走动,

    因皇上将每年末的文探教时设在了丞相府,近两月我每日都要去府中教学,

    我若抽出空闲,便约你在侧院练琴,每弹一课,你便交我一锭银子的学费。”

    “还有此等好事?”

    虽然她对琴艺真的无半点天赋,但能日日见到单公子,

    别说叫她练琴,就算是叫她练武,翻跟头折把式都成!

    “好,只能公子肯收我的银子便是,我也有许久没碰古琴,公子先前教的那些都快忘光了。”

    两人约定好每日的琴课时辰,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恒府大门外。

    “快些回去吧?”

    单衡见她迟迟不肯动弹。

    “额,公子,我不能走大门,我是走......走侧门出来的。”

    “那我送你去侧门。”

    “不.....不必了!我自己可以,侧门就在旁边。”

    开哪门子玩笑,难不成要让我在单公子面前钻狗洞不成?

    “好,那便告辞了,姑娘当心一些。”

    “多谢单公子相送。”

    告别单衡,爆竹才拐去侧门,确定四下无人,才钻进狗洞。

    拍拍沾灰的裙摆,趁着夜色一路溜回了小院。

    “又跑哪野去了?”

    她刚走进院子,见槐公子已坐在了树梢。

    “你怎么我跑出去了?”

    “我不瞎,瞧你身上这身衣裳。”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便装。

    “喏!衣裳给你!”

    槐公子将她先前藏在树上的紫衫丢还给她。

    从厨房换完衣裳出来,她趴在门窗确定梨花和如玉已经歇下,

    桌子上的酒壶都洒了一地,那只烧鸡也被拆的只剩骨架。

    “真是,不能喝就少喝点.....”

    爆竹翻身爬上树,蹭到槐公子身旁。

    “你喝酒了?满身酒气。”

    “有吗?”爆竹抬起胳膊仔细闻了闻。

    “不是我喝的,是别人喝的。”

    “就没见过哪个丫鬟像你一般胆大妄为,真把这丞相府当做你家后院了?”

    “这恒府经常偷跑出去的丫鬟,可不只我一个。”

    “可像你如此肆无忌惮,怕是只一个吧?”

    “没办法,出去还人情了,你以为我想冒这个险?”

    “是那位帮你出钱去崝姜的金主?”

    “呸!你又来了!什么金主?只是故人罢了。”

    “我怎么碰不到如此慷慨的故人?”

    “自然你是脾气古怪,人缘不好的缘故。”

    “哦?我脾气古怪?”槐公子蹙眉。

    “你自己当然不觉得。”

    “看来,也只有你这种脾气刁钻之人,才能和我这类古怪之人有的聊?”

    “我哪里刁钻?”

    “你自己当然不觉得。”

    他将她刚才的话丢了过来。

    “小气,不就说了你一句吗?”爆竹嫌弃的撇撇嘴:“真是睚眦必报。”

    “昨晚走水,烧死人了?”身旁人话锋一转。

    “嗯,烧死了一个丫鬟,年纪轻轻。”

    “北园附近并无树林,昨晚没刮大风,为何会着如此大的火?”

    “不清楚,有人讲是打翻了蜡烛烧到了帘子,还有人说厨房才是火源,

    可是这满目疮痍,也瞧不出什么来,只不过,百灵死的蹊跷倒是真的。”

    “死的蹊跷?”

    “她尸体的手腕处有勒痕,但我白天去仵作那验尸时,发现她的胳膊也被烧毁了。”

    “你怀疑有人谋杀?”

    “没证据的事,怀疑有什么用,单凭一张嘴,一双眼不足以让人信。”

    “怎么?又想逞把英雄,帮死人翻案?”

    “若只是单纯杀人报复,我懒得管,怕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就算掀了,你能力挽狂澜?”

    “自然是先自保要紧,若是形势不对,就想办法开溜。”

    爆竹目光炯炯道:“我一个小丫鬟,为何非要做一个大英雄?谁爱做谁做去好了。

    本来就贱命一条,还非要往人家刀子底下钻吗?”

    “为了去寻草,性命都不顾了,还不是逞英雄?”

    “那是报恩,报恩懂吗?人虽分三路九等,脊骨也有直有弯,我没多大本事,

    更没生得菩萨心肠,但是知恩图报,不做狼心狗肺之人,便是我的原则。”

    “夫人救下我一命,我理应还她。”

    “那如今恩情报了,你们也两清了,如果我没记错,

    你可救了她不只一次。”

    “唉!你到底什么人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爆竹才惊觉这槐公子所知之事竟然如此多。

    “好事之人。”

    “你休想三言两语便蒙混过去。”

    “好,我只是在皇城有些消息来源,常与城中米商盐贩颇有往来。”

    “原来都是小道消息,可这小道消息怎么这么准?从哪传出来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丞相为了家丑不外扬,不惜掩盖真相颠倒黑白,

    却不知在这个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耳朵。”

    “唉,我才不管他家丑外不外扬呢!兜不兜的住是他的事。

    夫人患病离府时,明明是他下令封山,现在回来几句甜言蜜语便把夫人哄住了。”

    “你家夫人依附丞相,自然懂得以退为进委曲求全的道理。”

    “嫁于这富人家,哪是过日子?完全是搭戏台子唱戏一般。

    风光时倒还好,落井时万片碎石砸下来,连最信任之人都不会拉一把。”

    “这不过是区区丞相府,若你去了皇宫,便知你如今看到这些,不过尔尔。”

    “得,我可不想去什么皇宫,我宁外去城郊寒钟寺外种田。”

    “你就如此嫌弃权贵?”

    “我不是嫌弃权贵,只是有权贵之处必有纷争,有纷争之处必有血腥。”

    “我闻不得血味,恶心。”

    “说的颇有几分道理,不过你我正好相反。”

    “怎么讲?”

    “我偏偏喜爱血腥味道。”

    槐公子勾起嘴角,神秘兮兮的笑道。

    “真是......怪人一个!”

    爆竹嫌弃的咧咧嘴。

    “喂,你准备赖在丞相府多久啊?我看你都把这当家了?”

    “怎么?迫不及待想撵我走了?”

    “我又说了不算,只是好奇哪家的公子哥,能天天无所事事的赖在别家府上。”

    “快了,很快我就会离开,到时候可别后悔想念我。”

    “别做梦了,我就算想念昨儿后门那条被炖的大黄狗,也不会想念你。”

    “真令人伤心啊!”

    槐公子说完跳下树去:“我先走了,今晚还有事。”

    “哦......”

    “有事?这大晚上能有什么事?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他了。”

    天天戴着面具,行踪又如此诡异,一个皇城的富家公子,

    为何会在边境有眼线?若是汤决与他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她才不信。

    光凭那荷包上多出来的日头,就猜测他们一定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