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令不可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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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章 岂止感动而已

    结束通话后,叶峻远站在窗前,静静地眺望外面银亮的一轮胖月。

    皎皎的夜色下,远方的山脉绵延起伏,人的思绪,也随着那起伏的曲线,变得悠远,纷杂。

    胸口有一点沉闷,像被压着一块小石头,不沉,但是消不散,也过不去。

    虽然并不完全赞同奶奶的话,但其中的某些话,他却无法否认。

    一个人独处久了,真的难免会有不胜寂寞的时刻。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独自站在很空,很安静的空间里,就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无法言喻的寂寥。

    想起过去忙到极致时,几天几夜不合眼的经历是常有的事,而所换取的每一次胜利的成果,都助他往食物链顶端更上了一层。

    这些固然是属于他的成就,可偶尔回顾曾走过的路,说一点都不后悔,那也并非如此。

    年少时只想着追求不受拘束的自由,想着摆脱家族强压的枷锁宿命,而真正达到了,才知道高处不胜寒。随时随处而生的压力,高山一样地压着他的肩膀,而繁华喧嚣后,那股无人可诉的寂寞,总是让他最猝不及防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卷土袭来。

    他不禁有些晃神,或许,他真的该像奶奶说的那样,择一个人,延续血脉,让这段人生变得更加地完整吧。

    门外响起敲门声,洛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少爷,你睡了吗?”

    他回头,盯着那扇门看了半响,而后走了过去。

    门开了,洛笙站在外边,手里捧着好不容易摘下来的玉镯,看到他,小心地将东西举到他跟前,“这个,还是麻烦你帮我还给老夫人吧……”

    叶峻远没有接过来,目光在手镯上扫过一眼,而后定在她的脸上,声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奶奶既然给了你,这就是你的东西,还回去不合适。”

    “可是,这个太贵重了……”洛笙局促不安地低下头,睫毛微微颤抖,费了老大的劲,她重新抬起头,勉强挤出笑容,“瑧哥说,这是老夫人给孙媳妇的,我觉得……它应该属于更合适的主人。”

    她说得尤为艰难,每一个字都那么难以启齿,整颗心都在微微颤抖。

    虽然明白自己在做应该做的事,也清楚地认为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真的把手镯收回去,在未来的某一天,亲手交给别的能匹配上他的女孩子,她心就跟被挖了一个洞似的,冷风呼呼地往里面灌,又冷又疼。

    叶峻远默了几秒,“那是徐瑧胡说八道的,你不必当真。这手镯既然已经送给了你,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还是好好收着吧。”

    洛笙怔怔地望着他,一时无言以对。

    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庆幸多一点,还是酸涩多一点。

    掌心慢慢收紧,她牢牢地握着玉镯,脸上渐渐地有了笑意,呐呐地道:“那,好吧……谢谢少爷。”

    叶峻远轻扯唇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她的眼睛很亮,笑容真挚,柔和,带一点羞怯,还有些说不出的温善。

    真正的娇俏可人,青春少艾。

    脑子里清晰地滑过这八个字,他呼吸稍稍顿住,心一下荡得有点快。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股茫然,怅然若失,沉闷,竟奇异般地消失了,眼里只剩她白皙的脸颊。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一瞬间,竟很想覆上去摸一摸。

    可是他克制住了,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可笑。

    夜晚,他躺在自己的大床上,酝酿了很久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想着女孩的脸。

    已经半夜两点了,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着他,他知道自己应该养精蓄锐了,可是思维却完全控制不住,像脱了缰似的,不停地回想她相识后的点点滴滴。

    他想起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情景。

    那一天,其实那张酬谢的支票,原本并不该由他送去,这样的小事,向来是由徐瑧负责处理,可是公司出了点意外状况,需要徐瑧赶过去处理,所以临时就换成了他。

    原以为很快就结束了,结果她坚持不收,于是有了他后来建议的慈善捐款。

    他没想到她会为了捐款,特意给他打了电话答谢,更没有想到是,因为他的拜托,竟意外地让她陷入危机,害她差点被陆歆瑶那几个混混朋友欺负。

    在之后一连串事情的发展,全部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她在这个家住了下来,而且,还成为了他的专属女佣。

    虽然大部分是在徐瑧的推澜助泼发生,但仔细想想,难道就没有一点他纵容默认的成分吗?

    他并不讨厌她的靠近,比起陆歆瑶,比起圈里那些名媛贵女或者商场上的女强人,她的存在,没有让他感到任何的侵略性。

    她声音很好听,她做出的食物每一样都很合他的胃口,她为他生活的空间增添了一抹生命的气息,他从她的身上,体会到一种别样的体贴,不是讨好,也不是殷勤。

    而是另外一种,很微妙的,让人心软的温柔。

    —

    第二天清早,餐桌上只有三个人用早餐。

    陆奕明昨晚喝多了,到现在都还没睡醒,洛笙看着神采奕奕丝毫不受影响的徐瑧,一脸的佩服加感叹,“瑧哥,你酒量真好。”

    昨晚,她亲眼目睹徐瑧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而且还全是白的,量还是陆奕明的两倍不止,陆奕明是靠着叶峻远才回的房,他却轻松毫无压力,还跟自己聊了好一会,一点醉意都没有,今天还一切如常地准备上班。

    面对洛笙的夸赞,徐瑧厚颜收下了,笑眯眯地道:“小意思了,我要连这点量都抗不过,少爷都早之前不知道被灌醉多少回了。”

    叶峻远瞥了他一眼,冷漠以对。

    洛笙笑了笑,低着头专心对付自己碗里的早餐。

    徐瑧倒牛奶时,无意中看到她空空如也的左手,禁不住咦了一声,“你的手镯呢?怎么没带在手上?”

    洛笙顺着他目光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笑着解释,“我放在房间了。平常总是干活,怕不小心弄坏就没带了。”

    “笙妹,你这么想就不对了,玉是养人的,你要不带在身上,就失去它本身的意义了。”

    “可是,我真的很怕磕坏她呀。”洛笙苦恼地皱眉。

    徐瑧伸出一根手指,表示不赞同地晃了晃,“你要这么想法,那就太浪费好不容易得来的手镯了,凡事都有个缘分,既然老夫人送给了你,证明你和那玉镯有缘,如果哪天真的坏了,那也是注定的事。”

    洛笙张了张口,对他这个言论不是很能苟同,但又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叶峻远也发话了,意外地站在徐瑧那边,“带着吧,玉能辟邪挡灾,对你好。”

    闻言,其他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统一地露出诧异的表情。

    徐瑧一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表情,“少爷,你不是一直都不信神鬼么,怎么忽然转性了?”

    叶峻远冷哼了声,不搭理他。

    洛笙呆呆地看着他,以为他还会继续再说点什么,好歹回徐瑧两句话什么的,可是一直到用完早餐,他都没有再开口。

    回到房间后,她从衣柜的最底层翻出装玉镯的盒子,挣扎了一下下,最后还是默默套进了手腕上。

    日子如水一般流淌而过,一切都按部就班,陆奕明在叶家住了几天后回去了,餐桌上彻底又变成了他们三人行。。

    七月份初的时候,洛笙抽空回学校拿了毕业证,将宿舍最后一点行李搬走,她的大学生活,由此彻底落幕。

    准备到放暑假,洛笙跟弟弟确认后,提前给他订了一张飞机票,热切地盼望他过来跟自己度过这个暑假。

    她在老家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新家具也搬了进去。虽然用的都说最好的材料,但是洛笙还是装饰材料的气体影响弟弟健康,所以等弟弟一放暑假,她就强烈要求弟弟到这边过日子。

    征得徐瑧的同意后,她收拾了一间视野极好的客房出来,将里面布置得温馨又舒适的,兴致勃勃地等待弟弟过来度假。

    徐瑧上次送给她做赔礼的彩虹棒棒糖,她有仔细地放进冰箱保鲜,上面贴上她的名字,预防有人误拿了。

    有一次,徐瑧去厨房拿啤酒,刚好撞见她去冰箱翻看,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她要是喜欢,这种东西要多少他都可以给她。

    洛笙却笑着摇头拒绝了,回答说她最开始给弟弟拍照的就是这一根,要是换成别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徐瑧在觉得她思维固执好笑之余,又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虽然他送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她那么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收藏,就等着给自己最重要的弟弟享受。

    这样的感觉,又岂止是感动而已。

    洛唯晞准备来的前一天早晨,洛笙从房间出来时,正好碰见对面开门出来的叶峻远。

    “早啊,少爷。”她乖乖地打招呼。

    叶峻远嗯了声,揉着额头走过来。

    他今天气色不是很好,面容苍白,眉头微皱,看上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洛笙细心地观察到了,不由走上前,关心问:“少爷,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叶峻远咳嗽了两下,声音嘶哑,“……昨晚喝多了,回来时吹了点风,可能是着凉了。”

    洛笙听他声音都变了,紧张地道:“那我给你请医生过来吧?”

    “不用了,小事。”叶峻远撑着下了楼。

    洛笙跟在他身后,想劝他,可是看他面容绷紧,似乎心情极差的样子,又不好随便开口。

    刚用过午饭,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午睡,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徐瑧急切的声音。

    她有些意外地出去开门,今天是工作日,往常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公司上班的。

    开了门后,眼前的情景让她下了一跳,徐瑧刚好扶着叶峻远上楼,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

    叶峻远面色发红,眼睛闭着,眉头皱得紧紧的,很不舒服的样子。

    洛笙心口一紧,想到早上看到的情形,连忙跑过去帮忙扶进屋里。

    好不容易将人安顿好,洛笙紧张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发烧了。”徐瑧是从公司匆匆赶回来,低头看了眼时间,皱着眉道:“下午还有个重要会议,我得马上出门了。家庭医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你去忙吧。”

    ……

    叶峻远高估自己了。

    原以为只是点小毛病,没什么大碍的,可是结果头越来越昏沉,差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徐瑧发现他面色更差了,强硬地探了他额头,才知道原来他发烧了。

    素来健朗的体魄,一旦病起来就是来势汹汹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回家的,等他睁开眼时,在短短清醒的片刻,他看到眼前是熟悉的房间的天花板了,这才放心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