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芳这人说到做到。

    为了铲除她眼中顾枣枣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刘翠芳也是拼了，周一下午，她和组长请了假，狠下心来拿了五毛钱买了稻香村的点心去周大娘家里。

    “谁啊？”周大娘没工作，日常靠的就是给人做亲说媒。

    最近因为赵康平那事闹大了，连累得周大娘名声也坏了，好几天都没人来找她说亲了，周大娘心里正烦闷，第一百零八遍咒骂该死的顾家，一开门，就瞧见刘翠芳带着个灿烂的笑容站在门口。

    周大娘脸色一下拉了下来，砰地一声就想关上门。

    “周大娘！”刘翠芳连忙抬脚进去，不小心就被夹到脚，疼得她龇牙咧嘴。

    “你来干什么！”周大娘看了眼她的脚，撇了撇嘴，打开门问道：“你们老顾家和赵厂长可害的我够惨的，这几天都没人来找我说亲保媒！”

    活该。

    刘翠芳心里暗骂，但面上却笑容更加灿烂，“周大娘，今儿个我来是来和你道歉的。”

    “道歉？”听到这话，周大娘斜眼看了她一眼，“你也会道歉，前几天你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的。”

    “那时候是我不对。”刘翠芳压着火气，心里想到，要不是为了把顾枣枣这祸害嫁出去，她何至于这么低声下气，想到这里，刘翠芳对顾枣枣的恨意更深了，“但是今天我是真心实意和你道歉，你看，我还买了稻香村的点心，就这几块点心，可花了我五毛钱。”

    周大娘看了眼刘翠芳手上的稻香村。

    伸手不打笑脸人。

    刘翠芳再恶心，东西也不会有错的。

    “行了，算你有诚意，进来吧。”周大娘推开门，走进屋子里，她住的是胡同里四合院的东房，地方也就巴掌大，不过，周大娘自己一个人，倒是也住的开。

    刘翠芳提着东西进了屋子，随手把门带上。

    她把点心放在桌上，道：“周大娘，您是咱们北京这片出了名的大媒人，咱们北京多少男男女女全靠你牵桥搭线才能成一对，今儿个我来，是有件要是要麻烦你。”

    周大娘心里一跳，警惕地看向刘翠芳，“你还打你继女的主意！”

    刘翠芳表情有些尴尬，她扯了扯唇角，“瞧您这话说的，什么叫做打她的主意，我是她妈，这姑娘大了要嫁人，天经地义的事。”

    这话是不假，可要看谁，先前刘翠芳就想给顾枣枣介绍当后妈，现在分明是不还不死心。

    “你甭提了，这事你请别人吧。”周大娘直接端起茶来，端茶送客。

    刘翠芳心里骂了句娘，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放到周大娘面前，“大娘，您别急着拒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周大娘瞥了一眼，眼睛抬也没抬，“这事可不好办，现在大家都说我这媒婆心不正。”

    刘翠芳咬牙，又掏出身上的三块钱，拍在周大娘面前，“再加上这三块钱，够不够，等事情要成了，回头我再单独给你包十块钱红包。”

    “这可是你说的。”周大娘这才放下搪瓷杯，她摸起桌上的钱，掂量了下红包，脸上笑意更灿烂，“说吧，你想给你继女找个什么对象。”

    “最好就是那种驴粪蛋表面光的，怎么着表面上也得好看。”刘翠芳暗示道。

    周大娘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拍了下大腿，“这种人还真有，我们家邻居那户九代单传，到这代就生了七个女儿才有个儿子，夫妻都是在家具厂上班，七个女儿也都嫁人了，都是有工作的，平时没少往娘家送各种东西，什么卡布基、香蕉、麦乳精，家里吃都吃不完。”

    刘翠芳一听，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她立刻打断周大娘的话，“这家条件不是挺好！”

    “你听我说完。”周大娘不高兴地说道，“那家条件是好，就是个儿子，”周大娘指了指脑子，“这里有点问题。”

    “是个傻子？”刘翠芳瞪大眼睛，“这可不成。\"

    她可并非为顾枣枣着想，而是觉得傻子太明显，把顾枣枣嫁给傻子，容易遭人闲话。

    “不是傻子，脑子挺好的，就是有时候突然发脾气，打人撞墙还砸东西。”周大娘道，“要不是为着这个毛病，这孩子早就有对象了。”

    刘翠芳心里一喜，“这条件还真合适，不过，会不会被看出来？”

    “那不能够。”周大娘立刻摇头道，“他家孩子也不是动不动发疯。”

    “那就行。”刘翠芳道，她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还是你周大娘有本事，要找什么对象就能有什么对象。”

    周大娘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隔壁林家为了儿子林卫曾的婚事，没少发愁，还找过她，说要是能谈成婚事，愿意给五十块辛苦费。

    周大娘之前就发愁这婚事怎么谈，现在好了，事情解决了。

    当天晚上，周大娘就去隔壁林家说了这事。

    林家正在做晚饭，林家大闺女林大妞在厨房里热得汗流浃背，端完菜出来，听说周大娘给自己弟弟找到了个对象。

    林大妞立刻道：“周大娘，那姑娘怎么样？屁股大不大，能不能生儿子？”

    “是啊，我们林家九代单传，传宗接代全指望我儿子，这姑娘得能生儿子才能行。”林母追问道。

    周大娘满脸笑容，“屁股大，我保管能生儿子，再说了，生一个不行，就多生几个，总能生出儿子。”

    “这话倒是。”林大妞点头表示认同，又问起顾枣枣的家庭情况，听说是北京本地人，她才道：“这还差不多，她有没有工作。”

    周大娘翻了个白眼，“大妞，你弟弟情况你自己也明白，他这情况，能找到人嫁给他也就不错了，真要人家有工作的姑娘，哪里能看得上你弟弟。”

    林大妞一家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话还真是话糙理不糙，林家这情况，周围人都知道，哪个人家敢把闺女嫁给他们家来，别的不说，林家几个女儿那都是胳膊肘往娘家拐，隔三差五往娘家带东西，这要是嫁到林家，就等于有一个公公，八个婆婆。

    哪个人家舍得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

    而且，林卫曾脑子有毛病，是周围所有邻居都知道的。

    不怕傻子，还能不怕疯子？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林卫曾刚从外头吃完饭回来，不同于周围囊中羞涩的适龄青年，林卫曾就从没缺钱过，他几个姐姐发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往娘家送钱送东西。

    “儿子，周大娘来给你说亲了。”林母兴奋地说道，“周大娘说那姑娘还是个高中生呢。”

    “真的？”林卫曾喜出望外地看向周大娘。

    “那可不，这事保真。小林啊，要不是为你，这个姑娘我本来想介绍给别人的。”周大娘笑呵呵道。

    “大娘，那姑娘漂亮不？”林卫曾脸颊泛红，带着期待看着周大娘。

    要是别人，周大娘还得说谎，可顾枣枣，周大娘这回倒是实话实话，“漂亮，就和跳忠字舞的姑娘一样漂亮，大辫子，白皮肤，那姑娘的脸比鸡蛋还滑嫩呢。”

    林卫曾心动了，他朝他爸妈看去。

    林父正抽着旱烟，看到儿子的眼神，他笑了一声，“周大娘，那赶明儿你找个机会，让我儿子去看看那姑娘怎么样。”

    “行，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不过，那介绍费。”周大娘搓了搓手指，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要是这事能成，别说五十，一百我也出了。”林父果断说道。

    “有您这话，这事我豁出去也给你办好了。”周大娘果断说道。

    次日，林卫曾不用上班。

    周大娘和刘翠芳串通了，让刘翠芳寻了个买肉的借口把顾枣枣打发出来买肉。

    “那就是那个姑娘，瞧见没有，穿着的确良裙子的那个。”周大娘指着排队的顾枣枣，看向林卫曾，“怎么样，看上没有？”

    林卫曾的眼睛简直已经黏在顾枣枣身上了，他的眼神从顾枣枣的脸蛋，一直往下滑，在看到那对修长的小腿时，林卫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色眯眯，他点头如捣蒜，“满意，满意。”

    “那就行，大后天她姐结婚，到时候你就和你家人来，咱们来个好事成双。”周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小林，大后天你可别掉链子。”

    “那肯定不会。”林卫曾拍着胸口保证，“我绝对会好好表现。”

    远处，顾枣枣感觉有道猥琐的视线扫描自己，她顺着视线看去，恰好和林卫曾看过来的视线对上，林卫曾还冲顾枣枣笑了笑，顾枣枣恶心地皱了下眉头，再看林卫曾旁边，那好像是周大娘。

    奇怪。

    顾枣枣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

    “同志，轮到你了，要多少斤肉。”肉联厂的切肉师傅问道。

    顾枣枣忙回过头，“给我三斤五花肉。”

    她掏出钱和肉票、粮食本递了过去。

    等买完肉，顾枣枣出来，刚刚那男人和周大娘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