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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琵琶与鹦鹉螺

    教学楼石阶附近的几个展位被炸的七零八落,火舌乱舞,浓烟滚滚。

    石阶上血流成河。

    受伤的年轻人和炸飞的躯体杂乱无章地落在地上,没受伤的人痛哭着捂着耳朵报警,更多的人帮着伤者止血摁伤口。

    原本美丽的校园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空气里全是浓郁的血腥味和的硝烟,刺激得人睁不开眼。

    言溯的脑子被爆炸瞬间的冲击波震得嗡嗡直响,失魂落魄地跑回来,目光四处搜索。甄爱,甄爱,马尾,白上衣,牛仔裤,甄爱,

    看到了!

    他立刻奔过去。

    甄爱跪在一个受伤女生的身上,双腿压着她断裂得汩汩冒血的大腿。那正是演讲中打岔的活泼女孩。

    甄爱的发带被利物割断,头发全散开,满是尘土血迹,凌乱地垂落着。她的双手死死摁着女生的裂开腹部,殷红的血像泉水一样往外冒。

    她在和她说话:“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满头鲜血,目色惊恐:“angel”安琪儿,意为天使。

    言溯快速扫了甄爱一眼,看上去没有受伤。他即刻起身掏出手机,却在听到甄爱的话时,身形一顿。

    他没想过她的声音会如此温柔,同时又如此充满力量:

    “嘿,angel,相信我,你会没事的,好吗?”

    安琪躺在地上,剧痛之下反而不能感受到任何痛楚,大大的眼睛清澈又无光:“好的。”说完便要闭眼。

    甄爱赶紧喊她:“angel,不要睡觉,和我说话!说,说,你有男朋友吗?”

    安琪睁开眼睛,无力而艰难地微笑:“没有,但,有喜欢的人呢!”

    “救护车马上就来了,等你好了就和他表白好吗?”

    甄爱说着这话,心里却一抽一抽地疼。

    她拼命摁着她肚子上的缺口,可粘稠的血浆像是奔涌一般从她指缝溢出。她很清楚,这个女孩的生命正在她手中一点点流逝。

    安琪表情呆滞,某个瞬间忽然深深蹙眉:“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什么?”

    “疼!痛!”她一咬牙,豆大的眼泪便颗颗砸下,悲怆又无助地痛哭,“老天,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甄爱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要伤害自己的同类!

    可现在最紧张的是安琪的伤势,情绪激动只会让血流得更快。她刚要安抚她,安琪却镇静下来,眼中泪光荡漾:“求求你,帮帮我。”

    “angel,你要我帮你什么,我会陪着你。”

    女孩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流:“please!pleasetellmymom,iamsosorryforbeingindilovehersomuch.(求求你,转告妈妈,我太不懂事。对不起,我爱她。很爱)”

    她痛苦得连连摇头:“godplease,helpmymom.(老天啊,求你保佑我的母亲)”

    “你不会有事,救护车马上就到。”甄爱莫名痛得剜心,急切地望向远处闪烁的车灯,“你听……”

    可再低头,安琪已闭眼,她手心的血液也缓缓停滞……

    言溯拍下几百张照片再回到甄爱身边时,安琪早已死去,甄爱却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双手血红地摁压着她的腹部,极深地低着头。

    他刚要过去拉她起来,却看见几滴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滴落。

    他的脚步于是顿住。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落泪。

    他原以为,她这样外表疏离冷淡,内心坚硬漠然的女子,是不会流泪的;更可况对一个陌生人。

    甄爱跪立埋头的身影像雕像般,一动不动,静默而又无声。

    言溯俯视着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恨不得将那个放炸弹的人……

    这个想法叫他陡然一愣,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是怎么回事。

    救护车和警车同时赶来。直到医务工作者过来检查安琪的情况,甄爱才迅速站起身,眼睛里没有半点泪光,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可言溯很确定,他看到了她的眼泪,沉默而又隐忍,悲伤却又无声。

    她站起身,他才看见她胸腹处大片的血渍,一惊:“你……”

    “不是我的血。”她打断他的话,罕见的速度飞快。

    言溯不说话了,静静看她。

    面前的甄爱低着头,乌发披散,衬得小脸愈发白净,干净得没有一丝情绪。就连低垂的睫毛都是静静的,不曾轻颤。

    他知道她喜怒不形于色,内心其实是难过的。

    良久,他抬手,一下两下,拍拍她的肩膀。

    甄爱缓缓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有些柔弱。

    他敛起眼瞳,脸色罕见的阴森:“我向你保证,一定马上抓到那个混蛋!”此刻说话的语气也是不曾有过的冷鸷。

    甄爱莫名心中一暖,又听他冰冷道,“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他有机会第二次作案!”

    甄爱旋即一愣。

    一般来说,这样的爆炸案,有了第一次,很快就会有一连串。可这样的毫无头绪,能抓到凶手吗?

    但转念一想,他是言溯啊。

    她用力点点头,眼中满是信任:“嗯,我相信你!”

    言溯冰封的脸稍有松动,很快又冷下来。

    同时,市警局的几位警察过来了。

    为首的是布莱克警官,他和言溯有过合作,所以不用介绍和寒暄。

    布莱克对旁边几个专家说:“你们速度快一点儿。”

    “你们来之前我看过了。”言溯面无表情,“用钢管装载,主要成分是硫酸铵、氯化钾和铝沫。就刚才的爆炸程度来看,化合物配比非常精确。引爆器上连接了水银弯管,只要装置倾斜,即刻引爆。”

    警官们全是惊呆的表情,蹲在不远处的专家抬头,插了句嘴:“嗯,他说的都对。”

    “至于装置是怎么引爆的,”言溯指了指对面的路灯,“那里有监视器。虽然我推测有人把装置放在石阶上,等着不知情的人走过去不小心踢翻,但还是看监控更保险。”

    话音未落,旁边接电话的警官走了过来:“监控室那边看到了,确实有人把炸弹放在台阶上,然后等人踢翻。但不明人物放置的地方刚好是死角,只看到了一只手,没看到人。”

    他全说准了!

    布莱克警官晃了晃神,道:“还有别的线索吗?”

    言溯:“把你的人都叫过来,我不想重复第二遍浪费时间。”

    布莱克很快叫大家过来。

    甄爱见警察们都围着言溯了,要退出人圈。

    言溯眸光一斜就瞥见了她的动作。

    他后退一大步,一下子拦住了甄爱的去路,不等她反应就捉住她的手,冷着脸命令:“乖乖别动,哪儿都不许去!”

    甄爱唬了一小跳,更觉周围警官们的目光让她脸红。她本能地想挣开,他却似乎来劲儿了,死死箍着。她终究是拗不过他,低着头躲去了他身后,却任他攥着手。

    言溯其实是担心不盯着她又出什么意外,才把她拉在身边。可这一握紧手,他清晰地感到,掌心她那一小截手腕柔软滑腻得不像话,像是握着凝脂。

    他思绪放空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淡定地开口:

    “不明人物是男性,23-35岁,很不合群,有犯罪史或少年管制史,比如打架斗殴,但最有可能是蓄意破坏公物;

    他曾经受过伤,不具有对抗性,很沉默稳重,共事的人经常忘记他的存在,或者小看他的能力。从炸弹的焊接技术和开关设计来看,他行为做事非常有条理,完美主义。他非常聪明,智商在150以上;

    他没有引人注目的职称或头衔,屡屡在学业、升职或课题研究上受挫,很有可能是学校的研究生或是教授导师的助理,对学校的评定制度不满;

    学科大致在机能性方向,时间很多。”

    言溯边飞快说着,边拨弄着手机,很快布莱克警官的手机嘀嘀一声响,是言溯发过去的图片包:

    “你们来之前我把周围的目击者,报警者,救助帮助者全部拍下来了。不明人物就在这些照片里。你们可以开始排查抓人了。”

    布莱克咽了咽嗓子,他只是问有没有什么线索,而得到答案是……破案了?

    其余所有的警官也都没了魂魄似的盯着他,鸦雀无声。

    言溯见大家都没动静,俊眉一挑:“哦,原来这场爆炸只是演习。”

    有警官不理解了:“什么意思?”

    言溯冷着脸:“意思是你们的响应速度慢得令人叹为观止,真对得起纳税人供养你们的钱!”

    甄爱低头,呃,他对反应速度的讽刺已经从她一个人上升到全社会了。

    大家如梦初醒,刚要行动,言溯又叫住他们:“等一下,我说的这些是初步推断,只是根据现场判断出的最大化可能。因此,我保留一两条错误的权力。”

    甄爱立在他背后,听了这话,诧异地抬头,只看得到他利落的短发在风中张扬。刚才他说的话那么谨慎而保守,竟不像一贯的自负。

    他的背影高大又坚毅:“通常我不会这么快下定论,但鉴于爆炸案的巨大伤害性,我们们必须争分夺秒。”

    布莱克听出了其他的意思,紧张起来:“你是说?”

    “一天或几个小时内,还会有一场爆炸。”言溯看看周围,忽然奇怪地笑笑,语调轻蔑又讥讽,“警车,救护车,死亡,伤痛,所有人都在痛苦。他终于得到重视,当然要发挥到极致。”

    他顿了顿,复而平静道,“我已经给他画了一个模糊的图像,剩下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说罢,微微颔首。

    幅度不大,却满载着托付和信任。

    甄爱又是一愣。她恍然发觉,就是这一低头,让她看到了另一种魅力,无关智慧,只关乎人格。

    布莱克警官一怔,也重重地点头:“交给我们们了!”

    警察们立即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我原本想说什么的,忘了~~~(⊙o⊙)…

    总之,谢谢妹纸们的撒花留言补分推荐,虽然文很冷,但因为你们,心里很温暖,o(n_n)o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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