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暴食症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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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八 标准

    晚上八点半,郑麒果然如他所说回来了。

    他进门就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做着同样的姿势,均是四十五度仰头眨巴眨巴眼睛。

    都跟葡萄般大,又乌亮乌亮的,如同月轮照映下的清潭波影。

    好吧……清潭波影只能用来形容纪兰桢,现在只要她在面前,他就看不见其他人。

    郑麒咳嗽一声:“晚饭吃了么?”

    “吃过了。”

    纪兰桢同时表示乐乐也吃过了。

    乐乐在专心致志看他的绘本,房间恢复如初,郑麒没看出来有任何的异样。

    “那我们回去吧。”他边说边自觉拎走已经收拾好的垃圾。

    “啊……好。”

    纪兰桢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因为看郑麒的样子应该就是在这边长住的,但她又想到了乐乐。

    估计他是为了送乐乐还有自己回学校。

    三人不多会儿收拾出门,乐乐站在中间,这次一左一右小手牵着纪兰桢和郑麒,蹦蹦跳跳的欢乐多多。

    肖乐小朋友属于自娱自乐派,光是去观察灯下的影子就能做到玩好久,他全程都在自己跟自己做游戏,完全不要大人们操一点心。

    静谧夜空下,街上行人都埋头走路,没有人在意他们三个的组合。

    “郑麒,我记得你以前说自己喜欢火车。以后有想过坐着火车去哪里吗?” 纪兰桢握住乐乐有点滚烫的小手。

    郑麒面色稍怔:

    “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怎么会忘记?”

    郑麒闪避似的躲开追问,连同她的眼光:

    “这是我随便开的玩笑。我不想去哪里,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十九岁的少年身体单薄,背影倔强。

    他已经认识这个现实了。至少现在,他都没有说离开的资格。

    “可是,你只说这是你长大的地方,但从没说过你喜欢这里。”

    “但是你说过喜欢火车。”

    她对一个话题如此执着属实不多见。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纪兰桢刚想出口稍稍辩驳一下,郑麒又微蹙眉头:“在小孩面前不能说谎。”

    好吧。

    一秒前想出的敷衍答案被否决了。

    她承认自己看了小熊的故事。

    地面的灯火连缀成线,串成珠子,郑麒就在这样的光影下,他的面容明暗交错。

    “这不过是本童话,你都多大了。”他取笑她:“我早就不记得那个故事了。”

    “是吗。”纪兰桢有点不甘心地撅嘴。

    那个小脸蛋因为这个姿势而显得圆嘟嘟的,他忍不住想去捏一下。

    “到学校了。你回去吧,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郑麒跟纪兰桢在一起,总感觉她身上有股魔力,他见到她的时候,无论心情有多糟糕总会一秒转晴;无论他对别人多冷漠,他对她说的话却永远是温柔的。

    纪兰桢低下身子跟乐乐说拜拜,但没有直接走掉。

    她站在光下,一脸不死心:

    “我问你,如果小熊有机会可以选择出去,他会愿意离开这里吗?”

    郑麒被她的眼神蛊惑,不自主地点点头:

    “会。”

    但现实是,没有机会。

    灯下他牵着乐乐走远的影子被拖得又长又孤单。

    ……

    今天中午是四人约饭的日子。

    但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地理,纪兰桢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一趟,再走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从洗手间出来的周童童。

    “兰桢这么巧,我还准备回教室一会儿再去找你呢!”

    周童童给她了个壮实的熊抱:“真是有缘才相聚!”

    周童童身上撒了香水,闻起来像甜甜的冰激凌。

    纪兰桢深呼吸几下,班上那种令人头昏脑涨的味道一扫而光。

    “真好闻。”纪兰桢喃喃:“要是经常能在班里闻到,估计上英语课就不会想睡觉了。”

    “哈哈哈哈哈哈。”周童童嘴角快要咧到两边去了:“不愧是学霸,脑子里想的都是学习,我们班女生都光顾着觉得味道好闻了,可从没说过要把它用在正途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兰桢一怔,把目光移到周童童身上。

    “你最近怎么开始穿校服了?”

    这话不说还好,她一提周童童的嘴巴就翘得老高:

    “还不是被我们班头骂的,说要整顿校风校纪第一个就得把我揪出来杀鸡儆猴不可。”

    所以她只好收敛了,乖乖拾起校服来穿。

    可是即便如此,纪兰桢还是能看出周童童的穿衣搭配上的一点小心机:

    比如卫衣掖了一角进校服,手腕上细细的手链还有这冰激凌般好闻的香水。

    她也是爱美的女孩子呀,如果不是的话,她当时为什么有执念想要减肥断食呢?

    周童童以为纪兰桢对她的香水感兴趣,搂着她的脖子边走边说:

    “你要喜欢这个味道我送你一瓶,这是我私藏的一家香水铺调的香,很难得哦,价格也不贵,大概小几百,但很高级是不是?”

    纪兰桢被这个价格稍稍有点震撼:

    “童童,我知道你家有钱,但我不知道原来你家……这么有钱。”

    在跟他们熟了之后,纪兰桢很多话都是想说就说的。

    周童童倒是无所谓:“对啊,小说书里经常说什么回去有家产要继承,那都是假的;本小姐我可是毕业后真正有家产要继承的。”

    纪兰桢觉得她这样挺好玩,她逗她:

    “那……小说里主人公有金光闪闪的履历都是真的咯?”

    周童童长波浪一甩:“嗨,聪明人不讲究那个。我们家干美妆行业嘛,就要求继承人在美的方面有高雅的品味就够了,比如我。”

    她一挺胸脯。

    纪兰桢笑得前仰后合:“那继承人是不是会有个从海外回来的未婚夫?”

    “那倒也没有。”

    “那这位继承人,你挑夫婿的眼光是不是会很高?”

    “那必须……哎呀,”周童童毕竟还是十七八岁,再厚的脸皮也终究是红起来了:“就……看起来踏实,能让着我……”

    “什么?”纪兰桢隐隐有预感她在说谁。

    “哎呀,兰桢你好烦!”

    周童童终于撑不下去了,一跺脚:“我打电话给哥,就说我们先去食堂,让他俩自己死过来!”

    她赌气似的按了几个按键,听筒那边传来的却不是郑麒的声音。

    “喂,你咋的上个厕所也要这么长时间,掉坑里啦?”

    那个音色闷闷的,像刚刚睡醒。

    吴定国那集天南海北精华于一嘴的普通话,纪兰桢不认出来都很难。

    “你说什么呢?我遇见兰桢了,你们自己过来。”

    纪兰桢隐隐听到他回头跟别人对话,然后是拖动桌椅的响动。

    “我们就过来,你们等……”

    啪嗒,周童童摁断了。

    但她没马上抬头,而是维持了接电话的姿势。

    “其实……那个人他要是能上进一点,我、我就可以了。”

    她声如蚊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