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眼睛质问他，他低着头，不说话。
我就哭了，气哭了。
他慌乱的帮我擦眼泪，整个手都在抖。
我说，“不是你干的你承认个毛啊！你这是替谁背黑锅呢？苏映柔已经说了不是她干的我们跟警察解释清楚就行了，你这是干什么呢？”
他轻轻抱着我，很久才说，“童话，你想的太简单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说你去解释就能说清楚的。的确是我做的，她跟我说过她只有一个哥哥，父母离婚了，我觉得她哥哥对她应该很重要，就想到这个办法，本来只是想吓吓他，没想到下手重了。是我的错，不该让你的朋友背黑锅。”
我愣在那，一瞬间脑子出现了幻觉，林慕涵不是那样的人，他根本就不会打架，他对打架骂人这种行为非常厌恶，在他的大脑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切都很明朗。
可是他从没有如此冷静的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摇摇头，“你别骗我了林慕涵，我不信！”
他不说话，一直沉默。
我推开他跑离了现场，一边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边是我最爱的人，我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苏映柔在监狱里也承认了整个犯罪经过。
我几近崩溃。
因为我突然明白，他们两个人，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顾晚和顾然跑遍了关系都再无用处，因为一是铁证如山，那几个打人的小混混也早都溜之大吉死无对证；二是苏映柔也亲口承认了，但她不承认是蓄意谋杀。
几乎要移交法院定案了。
于是我去找欧阳朵朵，她不是恨我吗？不是想折磨我满足她得不到林慕涵的心吗？
好，我让你折磨。
她依然那样的看着我，她说，“夏童话，我早说过你不配跟林慕涵在一起，没错吧？你太脆弱了，简直不堪一击。你不会也录着音吧？哈哈，没事你录吧，反正苏映柔已经向警察供认了犯罪事实，林慕涵也跟我承认了，很可能是帮凶，你再录也是这样。”
我扶了扶额角的头发，尽量平静地开口，“欧阳朵朵，你这是在跟我……抢林慕涵吗？你觉得……爱情……可以抢得来吗？别说他爱我，就算他不爱我，你用这样极端的方式逼他离开我，他就会跟你在一起吗？欧阳朵朵，你是真的爱他还是只是想拆散我们呢？”
她说，“夏童话，我不是好人，也不想做一个好人，我只想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不管付出多大代价，爱情也是一样。夏童话，我只想得到林慕涵，不管用什么方法，可是他太坚定了，我得不到他。夏童话，你何德何能？”
“所以你就要如此折磨我？”
她不说话。
我望向远方，很多飞鸟都开始往北飞了，北方的春天又快要到来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我放弃了挣扎，我说，“你不是恨我吗？想折磨我吗？好，没有问题，是我做的，你把我抓起来然后放了苏映柔，跟林慕涵也没关系，你哥哥少了几斤肉断了几根骨头没关系我都可以一一还给你。而且你看，我去坐牢，这样林慕涵身边就没人了，你正好趁人之危。”
她开始冷笑，“夏童话，真让人感动，三个人情深意重难舍难分的！但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我也不能颠倒是非吧！”
然后就走了。
走之前她附到我的耳边轻声的说，“别白费工夫了夏童话，你救不出苏映柔的。因为我发现折磨她，比折磨你，让你痛苦多了。”
……
我去找苏映柔，她还是嘻嘻哈哈的，我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就是我干的啊！什么怎么回事？”
“屁！林慕涵也说是他干的，我还说是我干的呢！”
她收起性子，突然严肃地说，“童话，你就相信是我干的就行，林慕涵骗你呢，他怕我出去了欧阳朵朵不放过你，就跟她承认了。你就别听他胡说八道了，我在这没事，出去以后还是人见人爱的美少女，顶多算闭关一段时间，休养休养。童话，你跟我不一样，你输不起。我没事啊，你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欧阳朵朵个老怨妇心理变态，因为得不到林慕涵就想折磨你身边的人，不整个人在这住着她不罢休！不是我就是你，没事童话，我在这比你在这要好，我先在这休养生息，等姑奶奶出去了有她好果子吃！你就负责在外面秀恩爱跟林慕涵好好过，气也把她气医院去。到时候我在监狱开瓶香槟给你庆祝！”
我摇头，“苏映柔，你听好了，这黑锅要背也是我背，跟你tmd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逞个屁能！监狱！这是监狱！以后tmd会入档案的，会跟你一辈子的！”
“你别一口一个tmd一口一个tmd，整的跟是我把你带坏了似的。入档案怎么了？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才岂会因为这点破事就打入死牢？还有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录音里话是我说的吧？欧阳朵朵是我打的吧？现在她要报复，找个人出气，正找对人啊！再说了她敢在我的地盘上欺负我的小姐妹我苏映柔能袖手旁观吗？得了，你回去吧，刑满释放以后过来接我就成，又是一条汉子！”
我说，“苏映柔你别嘚瑟，我已经去找夏菡了，她会帮我证明，明天你就给我从这出来！”
苏映柔往回走，“夏菡不会帮你作证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哈哈，小心警察判你个扰乱公堂罪罚你不得探监你就永远见不到我了。”
然后她就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探视室，这种感觉太tm憋屈了！
夏菡因为录音里的那一巴掌被判给欧阳朵朵公开道歉，她说，“盘古重新把天劈一半我都不会跟她道歉！”
又无法强制执行，法院愣是拿她没招，就罚钱，她欣然交罚款，依然保持态度。
在宣判苏映柔的法庭上，夏菡作为证人出席了庭审，我使劲冲她挤眼，她冲我笑，然后开口说，“我证明，苏映柔是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说出实情的，但她绝对没有蓄意谋杀被害人，所以，录音笔证据属实。”
……
苏映柔最后是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蓄意杀人不成立。
我脑海里最后的记忆，是法庭的法槌声和苏映柔意味深长的笑声，还有夏菡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还有顾然绝望的眼睛一直望着我。
后面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好像我一直在哭一直在喊，好像林慕涵一直在我身边，眼睛湿湿的一直抱着我。
我觉得天开始塌了。
然后我就睡过去了。
醒来就看到了久违的陆医生。
他还是那么清秀俊朗，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他正在给我换点滴。
看见我醒了，就探了探我的额头，然后说，“林慕涵去给你买早饭了。”
我点点头，他继续说，“他是怎么照顾你的，年纪轻轻的就突然休克。你现在已经有点神经衰弱了，再这样下去，身体精神都得垮。”
我没说话，其实我想说，根本不怪他。
但想起苏映柔，想起顾然最后绝望的眼神，我就想拍死我自己。
他看我这个样子，突然开口说，“小姑娘，开心点，那么多人都希望你好。”
我望着他，几乎是无助到极点的问他，“陆离，我该怎么办呢？”
他不说话，在我身边坐下来，清晨的阳光打下来，我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
坐下来以后他才开口，“好好生活吧。最起码你生病不是她想看到的。”
过了有一会儿，林慕涵回来了。
手里拿着热腾腾的豆浆。
陆离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慕涵说，“好好休息几天，学校请好假了。”
那一整天我们都变得很安静，他陪我在花园里散步，陪我吃饭，陪我看电视，似乎一切都如平常一样，似乎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晚上他坐在我床边握着我的手哄我入睡，我在凌晨才进入到极浅的睡眠中，梦里看到苏映柔流着满脸的泪水质问我，“为什么不去救她？”然后是顾然绝望的脸……
我猛的惊醒，一摸自己满脸的泪水。
然后我便看到林慕涵深邃而专注的凝望着我，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关于林慕涵这个人所有的深爱。
他从来不说爱，却从来都在爱。
我猛的惊醒把他给吓着了，几乎是同时他伸手把我带入了怀里。
我开始哭。
一边哭一边说，“我几乎毁了苏映柔一辈子，她跟顾然本来约定一毕业就结婚，可现在一切都被我毁了……毁了……”
林慕涵抱着我，一句话都不说。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以苏映柔强大的能力，想出来打个电话的事。她为什么要承认呢？
因为她知道这事一定得有个人来扛，欧阳朵朵就是这个意思，她手里的证据就算可以提出质疑但那毕竟是苏映柔亲口说出的话，并且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那是气话，我们为她做不了证，而那天在宿舍里也没有人愿意出来为我们作证。所以苏映柔明白这件事一定要有人出来扛，而我又势单力薄怕我扛不住。
其实慕涵一开始就准备自己扛，去自首的时候夏菡拦住了他，她说，“苏映柔已经扛下了整件事，欧阳朵朵已经去监狱找过她了，欧阳朵朵说她那天所受的屈辱一定要找回来，所以必须要有个人出来扛这件事，如果不是苏映柔，就是夏童话。”
当时苏映柔跟她说，“你真以为有个破录音就了不起了？他们已经在找人了，你这是诬告，犯罪的。”
欧阳朵朵笑，“那你就把自己洗白吧，夏童话和林慕涵的关系到学校问一问就清楚了，我喜欢林慕涵不用问也都知道，到时候你替她顶罪，她的罪名，就更大了。”
于是，苏映柔妥协了，她说，“我承认，你放了夏童话。”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林慕涵说完以后我已经不再流泪了，我靠在他的肩上，然后轻轻地说，“林慕涵，我们分手吧。”
林慕涵明显抖了一下，很久没有说话。
然后我又摇头，我举起手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林慕涵抓住我的手狠狠打向了自己，“夏童话，我来扛，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你别想这个时候分手。”
其实我想扇自己是因为想起上一次闹分手的时候我跟他说，“我要是再胡闹说分手你就使劲扇我，直到扇醒为止。”
可如今我再次轻易说出了分手，他舍不得扇我，于是。他扇向了自己。
我说，“对不起，慕涵……对不起，我……”
他揽住我的肩，吻了过来。
我闭着眼睛再一次沉浸在林慕涵的味道里。
我曾经在网上看过一段话，大概是说，喜欢一个人，他就会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你会非常迷恋这种味道。
我就无法抗拒林慕涵身上的味道，那种淡淡的温馨里透着淡淡的男性气息的味道我无法用准确的文字描述出来，但就是无法抗拒。
好像罂粟一样，会上瘾。
我在医院待了大概四天，期间只有顾晚和秦默来了几次，夏菡、顾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当然也没有跟我爸妈说。
慕涵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他把手机关了机，断绝了一切的外界联系，每天陪我吃饭，散步，聊天，看报纸。
陆离也经常过来陪我，他跟我说，他跟顾晚已经说明白了，普通朋友兼生意合作伙伴。还说谢谢我的好意。
我问他为什么跟顾晚不来电？她那么漂亮又那么优秀。
他笑笑，说爱情这个东西，也不能光从荷尔蒙考虑。况且对顾晚，也没有所谓的荷尔蒙。
我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给你介绍。”
他只是看着窗外，笑笑不说话。
我出院后林慕涵送我去上课，他一走别人就指指点点，说苏映柔坐牢了，我是她同伙之类云云……
我一般不说话，我要过好这一年，不然就对不起苏映柔。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林慕涵发现了，他就跟学生会和导员打了个招呼，要全程陪我上课。
我管不了许多，我只想过好这一年。
那天中午打水的时候遇到了夏菡，她也瘦了，整个人看起来乱乱的。
她匆匆的来，看见我后低下头匆匆地走。
我叫住她，“夏菡。”
她站定。
我说，“帮苏映柔坐牢爽吗？”
她不说话，我说，“你不是答应我要帮我作证的吗？你徇私枉法不怕良心不安吗？”
她扭过来看着我，“夏童话，你少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苏映柔她想保护你，你身边这个男人也拼尽了心思想护着你，奈何他进不去啊，欧阳朵朵怎么舍得让他进去？不是苏映柔就是你，那也就是我砍左手还是右手的问题。我要说你，把你弄进去，好，苏映柔是出来了，但她得恨我一辈子。我怎么面对你爸妈？还有这一群想护你周全的人？苏映柔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在里面待一年出来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换成你，几乎相当于一辈子都毁了，你说我怎么办？怎么选？”
她一段话噎得我没话了，慕涵帮我拎着壶，拉着我走了。
走过夏菡身边的时候，他很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对了，我去找过一次顾然，我俩四目相望，大眼瞪小眼，他说，这是映柔的决定，他尊重。但不代表他能原谅我，原谅林慕涵。
我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后来慕涵又去找他，他们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架，也不是打架，慕涵从头到尾没有还手。
一个将近一米八六的大男人低着头认错。
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林慕涵。
他骄傲，他孤独，他不可一世，并且深度厌恶暴力，从来没有跟谁低过头认过错。
他好像不是那个他了，又好像一直是那个他。
可这些都是我给他带来的灾难。
欧阳朵朵又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能感觉到她一定躲在某个角落哈哈大笑。
我想起她曾经跟我说的那句，“夏童话，我不是好人，也不想做一个好人，我只想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不管付出多大代价，爱情也是一样。”
只能无奈的笑。
由于顾然忙东忙西的各种跑关系送礼，校方暂时不公布对苏映柔的处分。
大四一开学就要外出实习了，在林慕涵的帮衬和我自己的努力下，总算联系到了一个小公司去实习。
因为跟大家的疏远，反倒是我跟陆离越来越熟了。
经常是我们仨在一块吃饭聊天，有时候顾晚也会来，她跟陆离已经什么事都没了，秦默偶尔会被慕涵抓过来。
我问他夏菡怎么样了？
他笑笑，“成天把自己关屋里懊悔自责，怎么劝都劝不过来。”
我叹了口气，只能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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