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不光知道他喜欢男人，还知道他很想吃……

    啊啊啊啊。

    “就送到这吧。”白清泉说：“你喝这么多，赶紧回去休息吧，这边的路我也很熟，自己就能回去。”

    石磊不知他内心所想，只想着和他多呆一会，便说：“没事。”

    “不用了，真的，又不是女孩，没什么不安全的。”白清泉说：“天这么冷，不用麻烦你了。”

    “我想送你。”

    石磊说。

    白清泉愣了一下，石磊夹着烟蹭了一下鼻子，直直地看着他。

    白清泉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感觉石磊的这句话已经说的很暧昧了。

    他就转过身来，继续往前走，石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良久无言，白清泉回过头问说：“你抽了几根烟了？”

    “最后一根。”石磊说。

    这是他们俩这一路最后的对话。

    石磊一直将他送到酒店门口，白清泉说：“叫辆出租车吧。”

    “知道了。你进去吧。”石磊问说：“到了南城，能跟你联系么？”

    白清泉笑了笑，说：“当然。”

    石磊点了一下头，然后轻轻招了一下手，转身往回走。

    “石磊。”白清泉叫住他。

    石磊回头，白清泉笑了笑，说：“很高兴再见到你。”

    白清泉说完就朝酒店走去，头也没回。石磊愣了好一会，然后就笑了，眼睛特别亮。

    一句话就够他高兴好几天。

    白清泉进了酒店大门，才看见他的助理晓峰正趴在玻璃后头往外看。

    “你怎么在这？”

    “白叔给我们打电话，说你跟朋友吃饭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喝酒，我正打算去看看呢。”晓峰说着往外头看了一眼：“谁啊？”

    “朋友。”白清泉说。

    晓峰说：“你们走回来的啊？”

    白清泉“嗯”了一声，往外看，见石磊走到马路对面就停下来了，站在人行道上在朝酒店这边看。

    回到房间以后，白清泉洗了个澡，心情有点激动，躺在床上睡不着。

    他感觉自己有一点动心。

    天天盼着和男人谈恋爱，但真的到了好像只要他点头就能谈的地步，又忐忑起来，觉得太快了。

    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再遇石磊，也不在他计划之中。

    他原以为他们俩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了。

    闭上眼睛回想一下石磊的脸，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石磊的鼻子，他觉得石磊长相只是路人以上的帅哥，优在气质，很n，鼻子是他五官最加分的地方，又高又挺，很大。

    听说鼻子又大又挺的，都不简单。

    嘤嘤嘤，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竟然自己想的心头热热的。

    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他赶紧拿起来一看。

    果然是石磊发过来的。

    石磊发的是“晚安”。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的眉眼，白清泉想了想，回复说：“安。”

    回复完以后，他鼓足勇气，去搜了一下关于自己小号的新闻。

    当初小号曝光以后，他第一时间就清空了。但是网友都有截图，并大面积传播开来，要找到并不难，这是他人生中最丢脸的一段回忆，他平时都尽量不去想，如今搜到以后打开，才看了两篇，他就臊的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小号内容太多，网友们传播的时候当然要挑拣一下，有的是挑最浪最口无遮拦的内容发，有的是挑对圈内明星的吐槽，还有的会精心分类。

    比如他刚搜到的一个博主，就发了这样一条微博，文字是：“对于白清泉来说，什么日子最适合啪啪啪呢？”

    后面缀着他的微博截图：

    “下雪了，好冷，这样的天气，多适合啪啪啪，我的老公要紧紧抱着我，呜呜呜呜。”

    “下雨了，不冷不热，这样的天气，多适合啪啪啪。”

    “阳光普照的春天，又到了一年一度交，配的季节，动物需要，人更需要啊。”

    “今天真的好热，其实这样的天气，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啪啪啪，又锻炼身体又能排汗排毒！”

    还有一条微博，文字是：“对于白清泉来说，什么地方最适合啪啪啪呢？”

    后面配的截图是：

    “今天我和同事去秋明山拍东西，空气清新风光好，丛林密布，真的是野战的好地方。”

    “因为工作原因，我常年住酒店，现在我住的酒店，有一扇超大的落地窗，将来我有了男人，一定要试试高空落地窗前啪啪啪。”

    “有时候觉得，是不是越脏的地方越适合啪啪啪呢，比如落魄拥挤的小旅馆，隔音又差，床又会吱吱响，似乎格外适合发生一些脏乱的事。”

    “今天的热搜好惊人，竟然有人竟然喜欢在卖衣服的试衣间里啪啪啪，好羞耻，但我好像懂他们的点！”

    更不用说“三天三夜”、“抱起来”那些了。

    他倾诉欲特别强，一天最多能发十几条微博，看到热搜会发表评论，偶有所感也会发，明星八卦，社会民生，乃至于生活中的鸡毛蒜皮，他都会发，小号的微博加起来有将近一千条，其实特别浪和特别不恰当的言论，比例非常低，加起来也就几十条，可耐不住网友一一罗列出来，罗列出来一起发，就对他造成了致命打击。

    这些，石磊也有看到么？

    白清泉用枕头捂住头。

    石磊躺在床上，犹豫着要不要给白清泉再发个信息。

    他其实可以找个话头继续聊下去，比如发信息问：“你还没睡啊？”

    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白清泉估计要睡了。

    他喜欢白清泉，白清泉又不喜欢他。

    他现在比以前更坚毅了，多年的辛苦打拼，让他什么打击都承受得住。但好像却不能再像少年的时候一样，承受一句“变态”。

    好不容易有了接触白清泉的可能，他不能让他厌烦。

    手指划了一下屏幕，打开相册，相册最深处，藏着他白清泉小号的截图。

    他这个变态，在思念最重的日子里，曾靠着白清泉小号的内容幻想。

    幻想过他和白清泉在落地窗前，在野草地里，在下雨的时候，在下雪的时候，幻想自己就是满足白清泉的那个男人。

    很多月光粉为此脱粉，因为白清泉的小号暴露出来的另一面，和他洁净清纯的形象相差过大。但他在吃惊过后，却只觉得兴奋。

    可能他有滤镜吧，他并没有被营销号集中浓缩的那些截图影响到，他只看到在那将近一千条信息里，白清泉偶尔流露出的真实的一面，作为一个普通的年轻男子该有的七情六欲，原来他也会讨厌某个人，会哭，会笑，会暗戳戳地骂人，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做，爱。

    作为偶像来说，白清泉或许是失格的，但是作为爱慕的对象来说，他觉得白清泉突然鲜活真实了起来，不再是荧幕上耀眼的美貌，和不食人间烟火的虚无缥缈。

    还有一张截图，白清泉在小号里说，说他谈恋爱，只看爱不爱，不看对方是做什么的，有没有钱。

    他只追求纯粹的爱。

    石磊觉得他能满足白清泉，这世上没有他这个偏执的近乎变态的男人更爱白清泉的了，少年的爱，在经过多年的苦相思之后，变得越来越炙热，吓人。

    他因为爱白清泉，已经爱到脏了起来。

    至于生理上的，身为男人，他更自信，各方面的自信，白清泉小号里的那些愿望，他都能一一满足。

    白清泉做梦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梦里梦见了多年以前，上初中的时候。

    石磊跟着他一起上下学。

    他回头看一眼，石磊就抬起下巴，痞痞的笑着看他。

    他赶紧转过头来，手扶着背包的带子。

    石磊快走几步跟上来，问他说：“你穿这么少，冷不冷？”

    白清泉说：“不冷。”

    他话音刚落，石磊突然伸出手来，抓了一下他的手。

    他赶紧一缩，手就收了回来。石磊说：“手都这么冰了，还不冷？你婶子是不是虐待你啊，也不给你买身羽绒服。”

    说着就把背包一摘，塞到他手里。

    白清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替他拿着包，石磊大喇喇地“刺啦”一声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将羽绒服脱下来，一只手将书包拿回来，一只手把衣服抛到了他怀里：“送你了。”

    羽绒服还带着石磊身上的温度，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汗味。

    有人骑着自行车，按着车铃骑了过来。石磊回头一看，勾了一下手，等那人骑车走到他跟前，直接就跨了上去。

    “哎，你衣服！”白清泉喊。

    石磊坐在哥们的自行车后座上，一眨眼就走远了。

    这衣服他当然没有穿，第二天一大早，他带着这件羽绒服出门，早早地就在石磊会等他的地方等着了。

    凌晨五点半，天色还是漆黑的，石磊背着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等看到了他，还吓了一跳，然后说：“呦，等哥哥呢？”

    “你衣服。”白清泉说。

    “你穿着吧。”石磊说：“我火力壮。”

    白清泉把衣服塞给他，转身朝学校走，石磊跟在后头，将羽绒服穿上，跟上他。

    再后来……

    再后来，石磊就亲了他，他骂他变态，两个人再没有交集。

    再后来，石磊走了，打工去了。

    在他打工走后的那年冬天，有一天中午，学校的传达室通知白清泉去领快递。

    是个邮政包裹，没写寄件人，他回到家才取开，发现是一件波司登的羽绒服。

    白清泉从睡梦中醒来，眼睛竟然是湿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侧过头，埋在枕头里，小小的哭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