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风烈烈

情风烈烈 > 072 沾了血的手,还想拉着他不放

072 沾了血的手,还想拉着他不放

    井铮的手机打不通,关机。

    我刚把手机放下,一阵大风就忽的吹过去,开始下雪了。

    酒店门口有游客打扮的人兴奋地喊着下雪啦,纷纷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照,像是从来没见过这场面。

    我可没心思看什么雪景,想了想抬脚往消防队的方向走。

    要是靠脚走过去,这距离可不近,可我觉得现在走走运动一下对我有好处,可以帮我疏解一下郁闷的心情。

    也正好可以好好的想一下今天和程叔的谈话内容。

    井铮的脸,我大姐潘薇在楼梯拐角暗暗窥视我的眼神,我爸那位合法名义的老婆冲着我皮笑肉不笑的的样子,还有我妈忧虑看我的神色……交替在我脑子里出场。

    我爸,究竟给我安排了一个怎样的婚事,他要我嫁的是哪位,现在连程叔都说不清楚,我更是无处可问。

    反正不管那是怎样坚实的一座靠山,我都不会考虑。

    想到这儿,我更加着急要见到井铮,又沿着石板路往前走了两条街,雪开始下得大起来,我也打了车继续往消防队的方向走。

    可车停在了消防队那条街口,我下了车才想到一个问题,井铮说了他是去配合调查的,可没说就是回了消防队的。

    我低头拿出手机,又打给他,还是关机打不通。

    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问我下这么大的雪,要不要他等我一会再拉我回去,我摇摇手说不用,司机也就开车走了。

    我找了棵大树站到底下,雪已经下得周围一片白茫茫的。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消防队大门口的情况,可我还是眼巴巴的朝那边张望着,就好像我这么做了,井铮就会突然出现朝我跑过来似的。

    就这么站了几分钟,还真的有人从消防队大门方向走了出来,高大挺拔的的一道暗色身影,朝着我这个方向走,很快由小变大。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的以为是井铮来找我了,不过很快就看清楚来人不是他。

    只穿了一身作训服的吴戈,越接近我眼前步子迈得越慢,他有些意外的看着我,“潘茴?你站在这儿干嘛呢。”

    看见他,我想起陪井铮去医院的事儿,不知道吴戈是不是已经知道他父亲正在姻缘山这边住院,是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我刚要开口问井铮在不在,吴戈又像能看透我心思一样,不等我问就回答我,“井铮不在这边,他被省里来的人带走了。”

    这句话里的用词,让我感觉很不好。

    “省里什么人?月老庙的爆炸,又不是他弄出来的。”我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

    吴戈盯着我,“你知道是因为月老庙的事,他怎么跟你说的?”

    这话问的,挺像是要从我嘴里打探出什么口风,我看着吴戈,别说井铮跟我压根就没说什么,即便他说了,我也不会告诉他。

    他对井铮那份不正常的关注,我可没忘记。

    “不说也无所谓,我要去医院,要不要顺路送你回客栈?”吴戈似乎料定我说不出什么,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看着我。

    “你要去医院……”我第一反应就是吴戈已经知道了他父亲住院的事情。

    “地震救援时受伤的战友,今天出院,过去接他。”

    吴戈却是这么回答的。

    “那麻烦你了。”我说完,等着吴戈带我往停车的地方走。

    雪一直不紧不慢的飘着,吴戈把车开得挺慢,上车没多久我就直接问他,到底井铮是怎么回事,要是方便的话,请他跟我透露点消息。

    “很担心他?”吴戈目视前方,语气疏淡的问我。

    我加重语气回答他,“唔。”

    吴戈转头瞥我一眼,“我也不清楚具体的,但这种事在我们这里,还是头一次发生。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想应该没事的。”

    在我听来,他这回答挺敷衍的。

    “即便真的有事……我想以他的行事风格,一定早就有准备,你不用跟着瞎操心。”吴戈很快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这句补充,听了更让我不舒服。

    “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早有准备。”我没忍住,开口追问起来。

    车速突然加快了一下,我被晃了一下,耳边就听吴戈居然转了话题,在问我客栈转让给他的事儿,我想的怎么样了。

    我脸上挂了些怒意,瞪着吴戈没说话,心说他有钱惦记着我的客栈,知不知道他自己的老爸正因为没钱要放弃治疗呢。

    吴戈没听见我回答,就转头看看我,嘴角一勾,“知道问的不是时候,你就当没听见吧,客栈快到了。”

    话音还没落地,吴戈已经把车停在了我客栈所在那条巷子口上。

    “时间有点紧,就不送你进去了。”吴戈跟我说着,还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以此表示他真的很赶。

    我推车门下去,想了一秒钟,还是回头看着吴戈问了一句,“你真的没有任何家人了?”

    吴戈没回答,目光幽深的看着我,摇摇头。

    我抿紧了嘴唇,觉得对他无话可说了,转头朝客栈走。

    吴戈也没说别的,开车很快离开了。

    雪,不大不小的落了一整夜。

    我始终没能联系上井铮,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早上天一亮就爬了起来,正想着不知道井铮昨晚被带走调查到底什么情况了,手机上就来了电话。

    是程叔打给我的,昨天在酒店和他分开之前,我把现在用的手机号给了他。

    程叔只字未提要我跟他回懋江这事,只是跟我说他买了今天下午的机票就要走了,让我自己在这边多加注意,遇到困难需要帮助了,记着身边还有个程叔。

    我听到最后这一句,眼圈还是热了起来。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去问程叔,问他知不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我心中都占据着很重要的一个位置。

    老爸去世后,看着他那么快就站在了我大姐潘薇身边时,我的心情是有多悲凉无助,我以为自己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走茶凉。

    可昨天酒店咖啡厅里的一番谈话,我才知道自己还是眼皮太浅,看人看事依旧简单,也许就是深知我这一点,所以老爸才会替我想那么多,诸般安排。

    程叔更加关切的语气,打断了我的思绪。

    “小茴,程叔知道你不是个糊涂的孩子,可是你的性子还是太像你老爸了,尤其在处理个人感情上,哎!我和你老爸都觉得,你和井铮那样的人在一起,会很辛苦。”

    程叔这话,说的已经足够含蓄。

    我记着五年前井天扬死的时候,出面帮着处理后续的程叔在和井铮接触了几天后,我偷听到他在我老爸面前,对井铮的那句评价。

    程叔和我老爸说,“井家年轻这一辈上,又出了一个新的井海文啊,这孩子假以时日历练过,也许将来会比井海文更可怕……”

    他说的“又出了一个井海文”,指的就是那时候刚回井家认祖归宗的井铮,马上大学毕业的一个大男孩。

    我更加记得老爸当时对程叔这番评价的回应。

    老爸说,“可惜茴茴偏偏喜欢上这样的,像他这种身下坐着累累白骨长大的男人,我还没见过哪个能给自己身边的女人,一个善终。”

    字字句句,犹在耳畔。

    我深深吸了口气,对这手机说:“程叔,我知道我爸担心什么,他怕我跟错了男人,最后落不下一个善终……怕我像老妈那样,到死都走得不甘心。”

    程叔呼吸沉重起来,半晌无语后,才在在手机那头缓缓开口,“要是没有五年前那事,我们也不会这么担心,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是……”

    他没再往下说,但是已经足够我听懂他的意思。

    我自嘲的弯起嘴角,轻声说:“是啊,还是一条他唯一至亲之人的命,我手上沾了这样的血,还想去拉着他走一辈子,是不是太傻了啊……”

    程叔没再继续跟我说下去,似乎找不到能说的词句。我也把自己心里的那些阴暗面,适时关了回去。

    约好会去机场送程叔后,我们的谈话结束。

    离开客栈后,我没有食欲不想去吃早饭,就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还算清静的街面上,想等一下再给井铮打电话。

    从昨晚到半个小时前,我隔一阵就打一下他的电话,发个微信过去,但是始终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我强迫自己不去幻想井铮此刻的样子和处境,想找点别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脑子刚一起这个心思,罗宇翔那张脸就自动蹦了出来。

    都忘了多少天没和他联系过了。

    这么一想才发觉,罗宇翔最近也有点反常了。过去就算我想不起来联系他,他也会主动找上门的,地震之后怎么就忽然不一样了呢。

    心里未免有点担心他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那条伤腿出了什么问题。

    我给罗宇翔发了条微信,问他干嘛呢,滚出来说话。

    这个时间点上,估摸着罗少爷可能还在梦里,我也没指望他马上就能回我,发完了就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到了老城县医院的门口。

    我刚朝医院门口看过去,说巧不巧的,里面就走出来一道不那么招我待见的身影。

    是一脸疲惫像是刚下班的舒婉婉,舒医生。

    我瘪着嘴,心说真是倒霉怎么这样都能碰上时,舒婉婉纤细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我更熟悉的身影。

    心里顿时就跟刀刮一样,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