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风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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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升起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可井雅雯刚才说的那些,又足够我脑补出很多画面来。

    我意识到自己过去的诸般猜测,也许并非脑洞太大——井铮,也在碰那个东西,碰的还不轻。

    我身边的人,老罗和潘薇都攒了那东西,据我所知他们都只是吸食,可井铮的这种碰——我看着他手上那把枪,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其实我跟他还没离婚时,大大小小许多事情都让我把事情朝着那个方向上面想,尤其吴戈亮出他警察的身份后和我谈的那次话,更让我相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只是我从来不敢去面对,后来又和井铮就那么离了婚,我索性自欺欺人的把那些念头都压在心里不去想。

    可是要冒头的,始终会冒,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一阵沉默后,井铮依旧举枪冲着井雅雯点点头,“当初从爸手上保下你的一条命,不是为了今天让你对我下手的。”

    井雅雯也用力点点头,似乎毫不在意顶在她额前的枪口,黑洞洞的枪口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起晃了几下,看得我心头发紧,生怕枪声突然就响起来。

    “就因为当初只有你肯保我,我才这么做啊!哥,你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这次那个老不死的派你来这边,是试探你!”井雅雯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可井铮听完她的话,脸色依旧是淡的,回答的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知道,我还知道……要是我搞砸了,就再也踏不出这个逆风镇了。”

    他手上的枪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说完还往前一探,更加用力的顶住井雅雯的额头。

    我听着他们俩的对话,虽然缺了前因后果的说明,可我心头那块疑云却终于有了散开的机会。

    我猜,井雅雯口中那个老不死的,指的就是舒婉婉的父亲,那个舒维善。所谓为了试探井铮的这趟逆风镇之行,就是舒维善搞出来的。

    想起舒家,我就没办法不跟着想起舒婉婉,想起她对我做过的事,心里一直盘旋不去的那股怨气就浓了起来。

    我跟她的那笔账,还没机会算。现在,也不是解决那事的时机。

    我正想着,有人从屋里的楼梯上快步走下来,下楼直奔井铮这边,看到井铮拿枪对着井雅雯时脚步一顿,张嘴叫了声铮哥。

    井铮没看他,直接开口问什么事。

    下楼来的是个颜值不错的年轻帅哥,他匆忙瞥了一眼被枪指头的井雅雯,脚下快步走到井铮身后,垂头回答:“铮哥,那边来了消息,定了今晚交货。”

    他说完,眼神斜斜的再次看向井雅雯,脸色不算好看。

    两秒之后,井铮手腕一松,枪口离开了井雅雯的额头,他扭头看身后对着年轻帅哥吩咐,“执行家法历来都是你的活儿,今天这种程度的,该怎么处置?”

    年轻帅哥站直身体,眼神为难的看着井雅雯,过了好几秒都没回答井铮的问话。

    井铮对他这个反应并不意外,“这几年跟着我的人里,想我死的不止她一个,这很正常……可我很不希望看到,那些想我死的人里头,有你,有她。”

    他的话说完了,我看到年轻帅哥和井雅雯的脸色同时变了变,有种被人威胁后的无措表情。

    跟着,两个人都想开口解释什么,可是井铮冲他们摇摇头,轻声说:“知道吗,我最看重你们两个。”

    年轻帅哥脸色绷着,井雅雯听完这话却突然红了眼圈,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我听到井雅雯沉着声音说,“我今天是犯了大错,可我不是跟舒家那边联手出卖你,我……”

    “好了。”

    井雅雯的话被井铮打断,她扬头和那个年轻帅哥一起看着井铮,我看她眼神里透着几分绝望神色,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就看到井铮迈步往身旁不远的一张桌子走过去,他弯腰从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

    一回手,水果刀被他准确地抛到了井雅雯眼前。

    “按规矩办,一根手指头,自己选自己动手。”井铮说完,就近坐在了桌子边上,目光朝我看过来,“过来坐,稍等我一下。”

    我看着他没动,眼光落向井雅雯眼前的那把水果刀,他的意思是是要井雅雯自残吗。

    井铮又对着年轻帅哥吩咐一句,“先去把医生喊来,等她罚完了马上处置,别弄得到处都是血。”

    “哦……”年轻帅哥声音僵硬的应了一声,低头从兜里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可我看他拿着手机愣了几秒后,还是抬头看向井铮,“铮哥,应该罚的是我。”

    井铮看着我,脸色毫无反应,什么话也没说。

    井雅雯狠狠地瞪了一眼年轻帅哥,突然就弯腰去捡那把水果刀,年轻帅哥脸色一变扑了过来,两人同时去抢刀。

    我被眼前突发的一幕弄的一怔,下一秒赶紧去看井铮的反应,结果看到他刚从桌子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正在动手拧瓶盖。

    另一边,井雅雯和年轻帅哥还在争夺那把水果刀,两个人都闷声不发出声音,这反而让局面看起来更加紧张。

    虽然我和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没什么关系,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幕,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情绪,突然就激动地看着井铮说,“饶了她吧。”

    井铮坐在那儿毫不动容,仰头喝了口水咽下去,动手把瓶盖拧回去时才问我,“为什么?”

    我被他问住了。是啊,我为什么要开这个口。

    井铮没等到我的回答,目光打量着我又说,“生意上的事跟你没关,我说了让你等我,要不你先上楼去洗洗?”

    他抬手指了指屋里楼梯的位置,示意我去那边。

    我还是没动,转眼又看了下那边的两个人,水果刀已经被年轻帅哥拿到,井雅雯在一旁咬牙瞪着他,暂时没有进一步动作。

    我知道,他们能听到我刚才那句求情的话。

    我暗暗咬牙,朝井铮看了一眼,转头朝井雅雯那边走过去,我动作很快,人到了年轻帅哥跟前弯腰就去他手上拿那把水果刀。

    他不知道是不是精力不够专注,居然被我一下子就得了手,水果刀很顺利的就到了我手上。

    井雅雯和年轻帅哥都不解的仰头看着我,一时间都没讲出话。

    我拿着水果刀又往井铮眼前走,他那边已经盯着我手上的刀起了身,脸色格外阴沉。

    我把刀重新放回到桌子上,盯着锋利的刀刃对井铮说,“我不清楚你们究竟怎么回事,我只是……不想看你的手再沾血了。”

    话终于说完了,我心头堵着的感觉一下子缓了不少,可眼圈却紧跟着发热起来,我赶紧把头扭到一边,不希望自己的失态被他看出来。

    周围安静了那么几秒后,我听到井铮开了口,是对井雅雯和年轻帅哥说的,“你们去准备今晚的事吧,都出去。”

    我以为井雅雯还会跟井铮解释什么,或者情绪激动的喊叫几下,可是身后很安静,只听到年轻帅哥低声的一句知道了,然后就是细碎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井铮伸手拉我一下,我把头转回来看着他,他马上抬手朝我眼角擦过来,我这才发觉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他慢慢的对我说,“看在她今天替你处理了那个畜生,我给她一次机会。”

    我听他这么说,眼泪开始不断地往外涌,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我这是第一次毫不克制的哭出来。

    眼前闪过那个瘦高个令人作呕的丑态,我抬手自己抹了把眼泪,问井铮,“那个畜生,已经死了?”

    井铮说话的速度似乎更慢了,他稍微低头回答我,“也许死了,也许还在垂死挣扎……不过,他肯定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来。”

    我吸了下鼻子,一眼看到井铮不知何时搁在手边的那把枪,心头顿时百般滋味堵在一起,一下子都冲到了头顶。

    井铮这时抬起头看着我,我也迎上他的目光。

    四目凝视,只有沉默。

    我直到这一刻,才有机会仔细看清他,井铮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阴影,下巴上的胡茬长度看起来有几天没刮过了,整个人完全可以用憔悴这个词来形容,我猜他在见我之前可能很多天没怎么睡过了。

    我还专注的观察着他的脸色时,忽然就感觉腰间一沉,人已经被井铮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我的眼眶顿时又是湿热一片。

    井铮就这么无声的拥着我,直到越来越用力让我快喘不过气时,他才咳嗽着松了手,我刚要问他怎么了,就听到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井铮转身拿起手机看,另外一只手还环在我的腰上没拿开,他止住了咳嗽才接听电话,“是我。”

    那头电话里讲着什么我没听清,不过很快就分辨出来是一个女人声音,我的眼神跟着就黯了下去,拿手掰开井铮环住我腰的那只手,往一边退开。

    井铮听着手机扭脸瞧我,嘴上对那头说,“我知道,你的中式礼服今早送到了,你明天到了就看到了。”

    我眼神一怔,脑子里一转就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没事,前几天感冒了所以咳嗽……好,明天接你……挂了。”井铮说完最后一句,把手机放下结束通话。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得开嘴去问他,我问他电话是你未婚妻打来的吧。

    井铮抬手解开身上白衬衫的两颗扣子,脖子放松的来回扭了扭才回答我,“是,婉婉明天也会来逆风镇。”

    我抽了下鼻子,又问:“井雅雯说的那些,是真的对吧,你在做那种生意,和舒家合作做的。”

    井铮停下动作,眼神笔直的盯着我,“你知道舒家在姻缘山是做什么生意吗?”他没回答我,反问过来。

    我一下子就不想兜圈子,把什么话都说的半明半暗下去,索性豁出去了,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都直接说了。

    “井铮,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没发觉,是个傻子?我知道舒维善的生意是怎么回事,景象那边的工厂出事后我想了很多,我遇上那件事之后一个人待着就想了更多……你是拿我爸爸的工厂,加工那种东西是吧?”

    井铮听我说完,脸色不见什么变化,除了嘴角浮起的那丝一闪而过的轻松笑意,我不知道他听了我的话怎么会这种反应,一心等着听他的回答。

    可他开口跟我说的,却是别的话。

    井铮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垂眸跟我说,“她明天过来,是为了在这边和我拍婚纱照……逆风镇这地方,既是他们舒家赚到第一桶金的福地,也是我跟她认识的地方,很有纪念意义。”

    我听了不自觉的别过脸,眼神里什么光彩都没了,彻底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