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佳越是深思，越是心乱如麻，但她可以肯定，他如此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恐怕，他要做的事，不只触怒慕容袭这么简单，他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兰妃也不敢再妄加揣测闻人拓的心思，“陛下，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宫了。陛下……可是要接皇后一起皇宫？”

    闻人拓视线锁住纨佳高挑的身姿，这会儿她竟仿佛不存在一般的安静，那抹倩影却孤傲清雅如荷，四周污秽，她已然净无尘埃。

    “皇后留在万花楼，才物有所值。”他轻飘飘地丢出一句，才站起身来。

    兰妃又突兀地咯咯娇笑，也享受着众人的噤若寒蝉，“慕容纨佳，你可听清楚了，就算你还是皇后，也不可能再回皇宫！”

    纨佳淡然一笑，转身便在闻人拓面前浅行一礼，“陛下，臣妾恳求您一件事！”

    闻人拓玩味挑眉，“皇后该不会是要求朕，带你回宫吧？”

    纨佳抬眸，睫羽下一派真诚，“皇上错了。臣妾恳请皇上，选花楼的姐妹纳为妃嫔，臣妾担心，陛下若带着兰妃如此招摇过市，臣民会骂您瞎了眼。”

    闻人拓眉梢不自然地跳了跳。他知她聪慧，却不知，她还有骂人不吐脏字的本事。

    不等闻人拓开口，兰妃就全无宫妃仪态的暴跳如雷，“慕容纨佳，你敢骂本妃？你知道本妃是谁吗？本妃是太后的亲侄女，丞相嫡长女，伽神王朝最应该做皇后的女人——邢澜兰！”

    她不报出自己的身份还好，此言一出，反而让众人失笑咋舌。邢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不识。原来，丞相家的嫡长女，竟是如此德性。

    “……不好意思，本宫孤陋寡闻，未曾听闻过兰妃妹妹芳名。”纨佳起身，笑得谦逊合宜。

    兰妃怒极反笑，“也对，你这卑贱的淮浏舞姬，早在本妃入宫之前，就身中吸血毒蛊，重伤坠崖，怎么可能听说过本妃？”

    纨佳疑惑不解，遇刺，坠崖，她倒是知道，但是……吸血毒蛊？她体内并没有什么毒蛊呀。“兰妃，你这话……本宫不太明白！”

    “慕容纨佳，你还装傻？”

    兰妃上前扯住她的手臂，撩开她的纱袍衣袖，白腻的手臂如碧蓝海水中浮现的莹白珍珠，让看到的人都不由得叹息着眯了眼，那手臂上一个疤痕，远看似一朵粉色的梅花记，近看却触目惊心，叫人不敢想象曾经的深可见骨的情形。

    “这个疤痕，不就是中了沾染毒蛊虫卵的箭留下的吗？你体内有吸血毒蛊，只有饮处子之血，才能维系性命。你留在万花楼，就是要就近杀人取血！慕容纨佳，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吸血女妖！”

    众人惊骇暗呼，之前在他们眼中惊艳绝美的纨佳，俨然成了可怕的恶魔。

    纨佳也听得面无血色，从兰妃手上抽手，镇静地强忍着，心底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唇瓣抖了一下，看了眼闻人拓已露怒色的俊颜，却又不那么肯定。

    “兰妃，你不要含血喷人！我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吸血女妖？”可恶的是，她穿越来之后，竟不记得慕容纨佳的从前，哪怕一点一点重伤时的片段也好。

    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闻人拓掌下的桌案，顷刻间成了一地碎片。

    众人把头压得更低，邢澜兰也忙跪下去，只有纨佳还鹤立鸡群地僵立着。

    她不明所以，视线死死定住他刚拍在桌上的大掌，不敢去看他猩红喷火的鹰眸，只担心他下一掌会落在自己身上。

    邢澜兰亦是心里慌乱，绞尽脑汁，想不出自己刚才哪句话触怒了他。

    是因为她骂慕容纨佳是淮浏舞姬吗？还是因为……不，不可能，那件事是在她入宫之前发生的，她所言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万花楼上下黑压压地跪满了人，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直至众人窒息憋闷的额上冷汗涔涔，闻人拓才冷怒开口，“慕容纨佳，你既然身在万花楼，就该恪守本分。如此大庭广众，羞辱兰妃，成何体统？”

    纨佳错愕抬眸，见他森寒怒视着自己，不禁失笑，“原来，陛下是疼惜自己的宠妃，才如此大怒。”

    他口气阴沉冷绝，“兰妃对朕体贴，朕看不得任何人伤害她。”

    跪在地上的邢澜兰，却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欣喜，反而心如擂鼓，不知所措。

    纨佳则心痛欲裂，抹掉眼泪，又强自扬起笑，一瞬间，心绪千回百转，柔肠寸断，黛眉紧皱隐忍，仍是无法遮掩一脸的痛苦与纠结。

    “闻人拓，我真庆幸自己中毒失忆，不记得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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