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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旼希风起

    “殿下!”

    零一抬眼看去,一深衣男子正单膝下拜,哦,付玉的俊俏护卫。

    “走吧。”付玉不知何时已经站起,零一嘻嘻一笑,翻身一跃,“跟您走!”

    那护卫倒素质不错,什么也不问,凭空变出一个人来也不表示惊讶。静静跟在付玉二人身后一步远,得体又安全。零一也不由要在心里点个赞,处变不惊。

    “话说,公子,你怎么对这地方这么熟?”零一在跟随付玉左右绕了不知几十道弯后终于放弃了记住这条路。

    身侧那人却顿一顿脚步,零一侧脸看去,一时炫目,他在笑!似乎暗色黝黑的护栏都涣然,身后本泽却将头低下,姑娘啊,公子生气了,公子生气时最爱笑了。

    “来的多了,自然就记住了。”声如断玉,大条的零一却琢磨出一股苍凉的味道。付玉继续迈步,明显快了些,像是要把这个地方带给他的所有不愉快甩在身后。

    零一被错开半步,看他背影,清隽笔直。他貴为一国皇子,怎么会经许多牢狱之灾。

    付玉被关的地方的设计不可谓不用心,大概是在整个天牢不起眼的内层,高出地面一些,故而能透气采光。那间牢房四周是一圈空置的同规制牢房,在外围是胚体极厚的土石墙。零一边看边笑笑,难怪总觉得少了点东西,原来是没有犯人和惨叫,高级隔离区呢。

    付玉和冷面护卫一脸冷色闷头往外走,零一却饶有兴致地左看右看,火把出现,隐约是阴湿的气息,混着泥土和血肉的味道,真牢房大概到了吗?

    “三弟,待的可还舒服,哈哈哈哈!”铁索丁当作响,零一就听见正对着拐角的牢房里的人发声,“大哥待客不周,不能好好招呼三弟,真是遗憾呢!”付凌欢咬牙切齿。

    “付凌欢,你若能睁开眼看看,恐怕就不会这么痛快了。”付玉隔着一尺远远看着抓着木栏,不成人形的他的大哥。

    零一绕是见过不少酷刑,心里也发冷,这是大皇子,什么罪过能让皇帝折磨他至此。

    “呵呵呵,是啊!三弟是什么人!岂是我等宵小可比的?父皇的心头肉啊~怎么舍得伤呢?”付凌欢的话颇有些阴阳怪调,付玉身上的气息也因这隐约的阴阳怪调变冷了些,“不敌大哥,剜目之刑都受过,还和本宫嘴硬。”

    “本宫,哈哈哈哈,恭喜三弟得偿所愿,不过恐怕太子殿下以后日子会更不好过。”付凌欢大笑,已经化脓的眼角流下两行血色的泪。

    “无碍,至少本宫不能体会辛辛苦苦经营十数年的东西,被人家一句话毁掉是什么感受。另外,借大哥吉言,望多些人来探望本宫,这样这里可以多住进些人来,让大哥你在这狱中也不至于太寂寞。”付玉抖抖袖子要走,“大哥,想必会活的长些,还请安心,有弟一日在,大哥不会去的。”零一暗地里倒吸口冷气,遥遥无期的折磨,最令人绝望。

    “付玉,我等着你同赴黄泉,三年,三年!”付凌欢的怒吼从身后遥遥的传来,激起狱卒的呵斥,和一闷声鞭响,零一盯着付玉的背影,若有所思。

    又是一段长路,却没有零一想象中的不绝喊冤声,死一样的寂静,黑衣的狱卒来回巡视,把那些新进来不长眼色的囚犯的呜咽和嚎叫用鞭子封在嘴里。沉闷的鞭打声,混浊的眼睛,腐朽的血肉,重重的烟幕。

    “不高兴。”女子一声嗫嚅,“鬼地方。”有手轻扯他袖口,“不再来。”

    付玉转身看她,她抿着唇,眉头皱起,垂下上扬的眼线,无精打采,本想斥她胡闹,却化作一声,“好,不再来。”

    本泽诧异地抬头,又忍下言语,这话里的温存。

    终于,约莫半个时辰后,零一看到不远处亮堂的光,登时撒腿跑去,迎面而来的是仲夏清晨怡人的风,夹杂着木槿花的香气,零一站定在火红色的花丛旁,觉得到了另一个世界,温暖,柔润,芳香,洗脱了身后牢狱中的一切痛苦,绝望。

    付玉脸色如常,心里揣度。

    本泽默声不语,也静静看向那奇怪女子的背影。

    “你就不想问点什么吗,凤瑾哥哥?”马车里,零一新奇地揉着身上刚换的丝质裙袍,语气调笑,“譬如为什么一个受雇要做杀人之事的人会对那种氛围反感?”

    “月儿不妨说来听听。”他睁眼看她,随意又认真。

    “那个地方勾起了月儿心里不太好的回忆呢,”零一含笑,眉眼弯弯,“改天烧了它吧!哥哥意下如何?”

    “我不拦你。”但也不帮。

    “山人自可。”要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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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各府得信,“禁牢焚于火海,百名狱卒及囚徒无一生还,火因蹊跷,遇水不灭”。

    付玉此时正端坐在餐桌前,揉着手中纸团,“付凌欢呢?”

    “听公子令,昨日黄昏移交大理寺狱。”

    本泽站在一旁回报。

    “昨晚她在哪儿?”

    “慕姑娘未曾出山庄。”

    “你先下去。”

    “是。”

    “等等,你们不要对慕月做任何没有意义的试探。”

    “是,属下记住了。”本泽心有疑惑,殿下为何这么说。

    付玉一手支颐向隔院的小楼看去

    彼时零一正站在她的二层小楼上,刷牙,一眼望去,是青青葱葱的绿意,层层构构的楼阁,“舒服!”用梓沁递来的毛巾擦了脸,给自己一个零一式笑容,零一边跟着梓沁往前走一边左摸摸右看看。

    “嗯~花真香。”墨色牡丹断颈。

    “啊!夜明珠!”擦擦,揣袖口。

    ……

    “啧啧,这阵摆得很不错。”

    在梓沁终于对这个乡巴佬忍无可忍时,却被这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她居然看出来了。

    “不过阵眼的位置不太妙啊。”零一俯下身去掐了一枝飞燕草,“走吧,梓沁,粥要凉了。”

    “是,小姐。”零一瞄一眼她,笑意盈盈。

    这次,不过几十步,零一就看见了付玉的小院。

    “凤哥哥!”她提起裙子跑进正室,“久等了!”不客气的坐下。

    “无碍,月儿爱睡多久就睡多久,值得我等。”付玉看向她身后面色苍白的梓沁,“以下犯上,下去领罚。”

    “是。”梓沁默默退下。

    “凤哥哥可还喜欢昨日的焰火?”她笑得一脸无害,盯着他闪闪的银冠。

    “很好。”付玉深深看她一眼,真的是她,“用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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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梓沁垂着头。

    “说吧,做了什么。”付玉翻一页手中的书。

    “属下的阵法,被她破了。”梓沁迟疑了下,“似乎很轻松。”

    “嗯,我知道了,下去吧。”付玉侧脸看看那支零一随意插在花瓶中的飞燕草。

    付玉从小榻上起身,行至窗边,卷竹帘,正看见她,活泼的一个红色影子,蹦来跳去地指挥着本泽他们在做什么。

    远处是林海,层层波涛,山风满室,吹散他宽大袍袖,吹乱鬓边发丝,恰似这当下局势,不让人安生。

    “零一,风将起,望君与我同行。”他遥遥的拱手一拜,抬头正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促狭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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