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兮兮愣着看了几秒钟, 轻轻笑了一下。
而颜兮兮这样突然一笑，倒是给周围的同事们搞到云里雾气，范雅齐正好在旁边打印中午广播的文案, 她立马像见鬼似的看向颜兮兮：“我的妈呀，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哈哈！”颜兮兮旁边工位的同事失笑道，“兮兮，大家都知道你第一次上热搜，你也是我们这帮电台主持里第一个能上热搜的，但你也不至于这么开心吧？”
“要我说, 兮兮不会开心的……”范雅齐走到颜兮兮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别是直接气傻了吧！”
颜兮兮瞟了范雅齐一眼，对她又轻轻笑了笑：“我还不至于，晨会需要的文件准备好了没？小心秦主任又骂你。”
范雅齐一拍脑袋：“艹！光顾着吃你的瓜了……”
等到范雅齐回到自己的工位, 其他同事也开始投入工作，颜兮兮又将注意力投到她的微信中。
关掉江城名的聊天对话框，她又点开她的经纪人Cassandra的，Cassandra一连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
Cassandra：【卧槽？什么情况？我刚接到同事的电话, 给我们都吓到了。】
Cassandra：【你只不过在短视频平台发发小视频而已，还没开始试播呢, 怎么会有人拍你？
Cassandra：【就算拍你，也不可能直接闹到热搜上去, 肯定是有人故意！】
Cassandra：【那个劳斯莱斯里的男人究竟是谁？可见背后之人是深谙套路的, 直接把那个“劳斯莱斯”扯到张小决的身上！】
Cassandra：【他们知道，只有拉张小决出来, 碰他的瓷，才能把你炒上热搜……】
Cassandra：【这波反倒是能给你炒出点热度, 真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了，就是这个热度是“黑红”，对你的形象会有致命打击。】
Cassandra：【人呢？以前你都回的很快啊，关键时刻人怎么没啦？】
Cassandra：【你看到微信之后立刻回我！很急！我先联系一下蔡经理和大老板。】
颜兮兮看完Cassandra的微信，立马在手机上戳了过去几个字――
颜兮兮：【之前手机静音了，才看到。】
过了没有半分钟，Cassandra便回复她――
Cassandra：【我刚和大老板联系完，你赶的时间也巧。】
Cassandra：【大老板的意思呢，是冷处理，顺便把网上的痕迹都删掉。】
Cassandra：【就在刚刚，大老板把你的热搜给慢慢撤下去了，我看了一下，已经降了好多名，很快就掉下去了。】
Cassandra：【你放心吧，我们大老板能出手，这事眨眼间就能处理掉。】
Cassandra：【兮兮，你真的太幸运了，你是不了解我们大老板的性格，这种事都能让他亲自出手，他肯定非常非常看重你，要争气啊！】
颜兮兮赶忙打开微博，果不其然，她的热搜已经掉到十几名了。
热搜这种东西，如果一下子撤掉，反而会让火眼金睛的网友们看出来猫腻，到时候反弹的更厉害，而一点点的往下撤，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天换日。
颜兮兮正看微博，Cassandra又发给她消息――
Cassandra：【不过，这件事一闹，不知道对你在月芽直播的试播会不会有影响，那边可能要开会商讨，我再和他们联系一下。】
Cassandra：【本来现在正是你热度最高点，但口碑会不好，如果赶在这时候直播，会让人觉得是我们自己炒作，那口碑就完了……】
Cassandra：【虽然网红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也不需要考虑什么口碑吧，但之前蔡经理告诉我，大老板给你的定位，不是普通只要流量的网红，他想让你正向红，不是黑红。】
颜兮兮看到这些，却挑了挑眉。
她竟然这么得大老板的器重？
器重到都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颜兮兮：【那怎么办？】
Cassandra：【等我消息。】
既然Cassandra都这样说了，颜兮兮也不会再追问她。
但如果要将试播时间推后，对于她来说会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打击――
本来她在短视频平台已经累计了不少人气，正是开直播的好时候，再拖又不知道要出什么事端来……
但是Cassandra说的也没有错，经过热搜风波，要是赶在这个时候开直播，口碑一定会一落千丈……
唉……
颜兮兮很丧。
只能等Cassandra的消息了。
她本来还指望着开直播，尽快赚钱……
看来，天不助她。
-
晨会上，颜兮兮一言不发、兴致缺缺，很明显不太开心。
领导和同事都知道颜兮兮今天情况特殊，对她特别关照，也就没有强行叫她打起精神，参与讨论中。
下午颜兮兮进播音棚，坐在调音设备前，戴上耳机，职业素养让她不得不强颜欢笑，挤出最甜美健气的声音，保持活泼开朗的语气。
颜兮兮主持的节目结束时分，正好也是晚上8点钟。
走出播音棚，和导播聊了几句，便交接给下一位主持同事。
颜兮兮回到工位，整理了一下明天的文案，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抬起头，拿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竟是张小决。
颜兮兮想了想，接起电话：“喂？”
“奶昔。”
张小决的声音非常轻，“我刚听完你的广播，你在广播中的声音和视频中的声音，有一些不同呢，是怎么回事？”
颜兮兮当然知道对方给她打电话，绝对不是和她讨论声音的，但她依然顺着对方的话题说了下去――
“设备相差很大，所以声音会有不同。”
“哦哦，原来是这样，你说的我也想去体验一下广播电台的设备了！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买到，安装一下……哈，哈哈哈……”
张小决尬笑了几声，便停了下来。
电话两端安静了半分钟，张小决才开口，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轻：“奶昔，那个‘劳斯莱斯’是谁……？”
“…………”颜兮兮犹豫了一下，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一个朋友。”
“大家都说那个‘劳斯莱斯’是我，从早晨开始，我接了无数的消息，各种说法应有尽有，我没有和他们否认，几乎个个都默认了下来――”
张小决叹了口气，他的语气有些丧：“我多么希望那个‘劳斯莱斯’真的是我，可也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个男人不是我……”
颜兮兮垂下眼。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应对方。
张小决任性地说：“我也有劳斯莱斯啊！我家也有那款限量车！我也想开着劳斯莱斯去接你――”
颜兮兮轻轻笑了起来：“谢谢你对我的维护，其实我需要谢你的地方太多了，不过这个风口浪尖，你就不要来接我了，而且我也不值得你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张小决突然大喊了起来：“你值得！你是我女神！”
颜兮兮：“…………”
她突然觉得张小决有点可爱。
属于他那个年纪，傻的可爱。
口口声声的女神男神，这种感觉很像九年前，在B大的校园里、草坪上，她遇到了江城名。
哪来的那么多一见钟情？
都是见色起意罢了，就像她迷上江城名，她恨不得一心扑到江城名身上，美滋滋的以为甜甜的爱情到来了，其实后来她才知道，那只是为了美色头脑发热，爱情这种东西，是两个人相处下来，才开始的美妙的化学反应。
颜兮兮回道：“我要工作呢，不知道工作到多久，这个时间你应该直播了，不要让观众们等急了。”
不等张小决说什么，颜兮兮道了一声“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这种时候，就应该快刀斩乱麻。
她给不了张小决机会，就不要给他任何希望，平白无故惹来伤心。
短痛是一时的。
长痛是一世的。
-
颜兮兮和夜班的几个同事在食堂吃了晚饭。
因为今日工作的导播突然接了家人的电话，要去接孩子，颜兮兮又回去友情顶替了半个小时的导播工作。
等到她结束全部的工作，走出广播电台大楼，已经晚上十点多。
路边稀稀拉拉停着几辆车。
正对着广播大楼的是一辆黑色奔驰，在奔驰的前方是一辆劳斯莱斯。
颜兮兮定眼一看，然后――
眼前一黑。
妈的，就是前天江城名开的那一辆！
同样的黑色。
同样的限量。
同样的劳斯莱斯……
江城名是不知道早晨闹的沸沸扬扬的热搜吗？
他怎么还敢这么大大方方地来接她？
颜兮兮本想无视了那辆劳斯莱斯，直奔地铁站，她还能赶个末班车。
但是依照江城名的性子，他肯定会像之前一样，开着车跟在她的身后，到时候更加招摇了……
万一再被拍……
后果不堪设想！
颜兮兮无奈地叹气，只得将脑袋垂的低低的，飞快地跑向那辆劳斯莱斯，站到车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车门的时候――
车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颜兮兮抬起眼，见到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她立刻愣住了。
那不是江城名。
而是……张小决！
“…………”
颜兮兮简直发晕。
“奶昔昔……”张小决似任性、似赌气地说，“我说过，我也有这辆车！我也开着这辆车来接你了――”
颜兮兮颇为无奈。
幼稚。
不成熟。
大概是他这个岁数，介于“大男孩”和“小男人”之间的年纪，特有的吧。
“上车吧！”张小决盯着颜兮兮，“我送你回家。”
“我……”颜兮兮顿了一下，“我坐地铁回去就好了，你快回去吧，万一再被拍，事情就更乱了。”
不曾想，张小决却倔强地回答：“不！”
“我要送你！我要让你知道，我不比那个‘劳斯莱斯’差！他有的车，我也有！如果你不上车，那我就下车，我陪你坐地铁回去！”
颜兮兮：“…………”
连威胁人的托词和口气，都和江城名如此相像。
算了，不要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和他说清楚也好。
颜兮兮坐了上去。
当劳斯莱斯驶入夜色的时候，停在广播大楼正前方的奔驰，也慢慢地启动了起来。
-
一路上，颜兮兮都没有和张小决说话。
而张小决呢，因为又可以载女神了，又兴奋又激动，也不敢主动找话题，生怕女神不理他，或者生气。
劳斯莱斯缓缓停到小区前的路口。
颜兮兮慢慢侧过脸，看了张小决一眼：“谢谢你――这个谢谢不仅仅指你送我回家，很多地方我都要感谢你，可以说，没有你张小决，就没有草莓奶昔那个账号的今天，你是我的贵人、是的我的朋友，将来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我能帮助到你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但是……”颜兮兮话锋一转，正视前方，看着车水马龙，“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为什么！”张小决的表情非常委屈，“女神，我哪里不好吗……”
“不是你不好。”颜兮兮轻轻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劳斯莱斯’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前男友――”
张小决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抢话道：“前男友而已！你都说了是‘前’！我不在乎你有前男友！”
颜兮兮微微垂下眼。
两个人沉默了一分钟。
张小决终于看懂了颜兮兮的意思：“我明白了――所谓‘前男友’，和‘现男友’只差一个字，不一定在什么时候，这个字就会悄悄变了过去。”
颜兮兮低声说了一声“对不起……”，便解开安全带，走下了车。
多了几分钟，那辆劳斯莱斯才重新启动，驶进茫茫黑夜。
颜兮兮目送走张小决，转身走进小区。
-
月色如银。
秋风萧瑟。
颜兮兮裹了裹身上的风衣，快步往她们所租的那栋楼走去――
她马上走到楼宇门，突然窜出来一辆奔驰，一个漂移急刹车，那辆车不偏不倚地横在她的面前。
颜兮兮停住脚步。
她皱起眉，仔细看了过去――眼前的这辆奔驰，有点眼熟，似乎和广播大楼的正前方停着的是同一款。
“…………”
网上流行说哪个明星“撞衫”，到了她这里，最近到处在“撞车”。
下一刻，奔驰车熄火，驾驶位的车门打开来――
颜兮兮瞪大了眼睛。
是他！
怎么是他！
清冷的月光和他的气质相得益彰。
秋风吹得他的黑色风衣猎猎作响，顺便吹落他指尖香烟的点点星火，在朦胧的夜色中飘向他的衣摆。
“兮兮。”
江城名慢悠悠地抬起眼，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又低又沉。
“是我先到的，你知道吗？”
颜兮兮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奔驰确实是停在大楼的正前方，看来是他最先到，占好了最好的位置，所以张小决只能停在他前面的不远处――毕竟，最中央的停车位，只有一个。
江城名轻轻倚在车门前，他抬起手――香烟忽明忽灭――他吸了一口烟。
“我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向别的男人，坐上别的男人的车――”
他的声音那么冷，却又那么伤。
“你对我，还能多残忍啊？”
他误会了！
颜兮兮抿了抿唇。
许多年前，她当着他的面，笑着上孙泯生的车，然后坐在车里笑着哭。
那些次，都是故意的。
而这一次――
“我不是故意的……”
隔着几米的距离，颜兮兮轻声解释。
“这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我不知道你来了，你也看到那辆车和你前两天开的一样，我以为那是你……”
说到这，颜兮兮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觉得受伤。
她又何尝不觉得委屈。
可是这件事，又是她的错。
他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解释吗？”
十几秒钟之后，江城名又轻轻叹了口气：“想让我原谅你吗？”
颜兮兮皱着眉，委屈地瞪了江城名一眼。
哼！
反正她解释了，他不相信她也无所谓！
他又不是她的谁！
不对，他是前男友！
前！男！友！
“让我原谅你也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江城名将香烟按灭在指尖，然后生硬地抬起两只胳膊，对颜兮兮的方向展开双臂。
“过来，让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