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虽然眼睛被刺眼的阳光扰的几乎无法睁开,但晏之栖还是抬头看着面前陈旧的二层小楼,仿佛是失去了力气,手提包一下子从手里滑了下去。
“你……怎么了?”纪雨痕看着女人一副呆愣愣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未防及女人一下子转过身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弄得女人的指尖失去血色,苍白如纸,“雨……纪小姐,你说这是你家?”
“嗯,是……”纪雨痕后退一步,抽了抽手腕,迟疑了一下,“不过看起来好像变了好多,变得好旧了……怎么了?”
“纪小姐。”晏之栖看着她,眼神带着几分复杂,“或许你不知道,这也是雨痕的家。”
纪雨痕被她抓着的手微僵,不自在地转过头,“怎么可能……我一直住在这里,从来不知道,这儿还住了一个不仅和我同名同姓,而且还和我长的一样的人……”
一句话卡在喉咙里,纪雨痕突然想起她的猜测,不由得背后发凉,如果真的不存在这个人,那就只有可能……晏之栖说的其实就是她!
怎么可能……她跟本就不认识他们!
“厉行?”晏之栖回过头看着一直站在她们身后的男人,走了过去,在男人身边站住,低声叹气,“你有什么看法?我不相信……怎么可能会这么的……巧合?”
厉行抬眸看着站在前面不远处,身形僵硬的女人,没有开口。
感觉到背后男人扎人的目光,纪雨痕抓紧衣角,“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你们等等,我上去拿钱还给你们……”
如果不是厉行,她还回不了上海,厉荔自从和厉行吵架后整日早出晚归的,压根儿就把她忘一边儿去了,更别说送她回上海了,因为厉行有事到上海出差,所以顺便把她捎上了,路上厉行为纪雨痕也花了不少钱。
对了,晏之栖就是那天半夜她找厉荔的时候给撞上的女人,厉行的助理,貌似跟厉家夫妇关系不浅,在厉氏地位与厉荔不相上下。
看着女人上楼,晏之栖抬头看着厉行,有些迟疑,“我记得雨痕搬到厉家去的时候也没有把房子卖出去或租出去,但纪小姐却说她一直都住在这里……怎么会?”
而且还同名同姓,容貌神似,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两者之间有关联。
名字,长相,性格……晏之栖觉得,哪怕说这两人是同一人她也不反对。
同一人……晏之栖似想起了什么,抬头死死盯着楼上。
厉行看着纪雨痕的身影消失后就垂下眸,再无言语。
纪雨痕内心越发的不安了。
大门的锁锈的厉害,纪雨痕的手指也哆嗦的厉害,废了很大的功夫,几乎没把钥匙给拧断才把门打开。
她才离开家里几天,怎么会锈成这样?
看着门,纪雨痕迟疑良久,伸手推门,在看见屋里情景的一刹那,纪雨痕只觉得从头冷到了脚。
屋里昏暗一片,只看得见家具隐隐约约的轮廓,纪雨痕摸了摸,发现大件家具都被罩上了防尘罩,纪雨痕颤抖地用手指碰了碰,便发现已经积起了一层灰。
纪雨痕跌跌撞撞地走近卧室。
卧室和客厅一样,大件家具都盖了防尘罩,衣柜里一件衣服也没有。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纪雨痕茫然地看着昏暗的室内,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蜷缩起身体,伸手抱着双肩,不住地颤抖着,咬着嘴唇,眼泪掉了下来。
这里是她的家,但却又不是她的家。
她害怕的一切,最终还是成真了……
晏之栖和厉行在楼下等了很久也没见人出来,晏之栖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屋里很久没住过人,也许有小偷进去过暂时也发现不了,怎么办?”
厉行抬头看着那始终不曾拉开过的窗帘,抬脚上楼。晏之栖一怔,急忙跟上,“喂!厉行!你等我一下!慢点儿!别走那么快……”
因为没有拉窗帘,屋内昏暗一片,晏之栖进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窗帘,扬起的灰尘呛得她直咳嗽,阳光射进来,晏之栖终于看清屋内的陈旧摆设,摸了一把,顿时蹙起眉,“都积了一层灰了,怎么可能还住着人?纪……纪小姐是不是弄错地址了?对了,纪小姐呢……厉行,你认……厉行!你去卧室做什么?”
男人走近卧室的时候几乎立刻地察觉到了蜷缩在角落的人。
双手抱着膝盖,努力把自己当成球的纪雨痕神色黯然地把脸埋进臂弯里,耳边传来脚步声,她抬起脸隐约看见有人向自己走来,在自己面前停下。
“纪……雨痕。”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她闷声回答。
两人无声,许久的沉默。
“……我做了个噩梦。”厉行听到女人的声音,柔软而颤抖着。
“我梦见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我……不,应该说认识五年后的我。”纪雨痕咬着手指,努力地压制着喉间的呜咽。
“我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她喃喃开口。
“我一直觉得它是个噩梦而已,有时候感觉很害怕,但有时候又觉得……这不过就是个梦而已,有一天,梦还会醒。”
厉行看着她一直埋在臂弯里的脸抬了起来,轮廓隐隐约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低低的,弱弱的,像是只受伤的小兽在无助地哀鸣。
“现在……噩梦成真了。”
低低的叹息,湮灭于话语之间。
我始终以为噩梦有苏醒的那一天,但我现在却发现,我已经醒不过来了。
噩梦已然成真,而到了现在,我却不知道用什么样面孔来面对你。
你是我未来的丈夫,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厉行,我就是纪雨痕,我是你妻子的前身,却与你不曾相识。
现在,她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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