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姿表示自己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小姐了,她家小姐虽然看起来总是文文弱弱,外表也是最为贤良淑德的,但是脑子里面的想法却是一天一个花样,稍不注意就会往些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去。
估计今日也是如此的。
生姿虽然不知道自己小姐想干嘛,但是经过多日的相处她早就成为了她家小姐最为坚定的拥护者——小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姐,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小姐怎么可能会有错呢?所以只是简简单单的往院子里去逛一逛的这个要求她又有什么好拒绝的理由呢?
于是生姿便又跟着自己小姐去了驿站的庭院里逛逛,她本来最开始以为小姐是因为去了丁字号房间看了些不该看的东西了之后想散散心什么的,但到了庭院之后她却发现自己好像想错了:“小姐……”
生姿看了下四下的环境,望着脑袋看着正对面的驿站客房楼,迟疑道:“这前面,不就是丁字号房的背面吗?”
宋卿卿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然后便迈着步子上前了几步,直接跨过了围栏,往那颗梧桐树下走去。
“小姐……”生姿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然后急忙跟过去,“小姐这边是拦住的呀。”
无缘无故的,干嘛跑到这里来啊?万一被驿站的人发现了呢?
虽说一颗树而已,看看也不会怎么样,但“非请勿入”这个道理生姿还是明白的。
她既然都是明白的,那宋卿卿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过宋卿卿并没有说话,进去之后目的地非常明确的直接朝着那差不多有三人合抱粗宽的梧桐树走了两圈,然后又后退了五六步,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更加宽广一些后再仰起头,看着树梢间有些折断的部分,面容沉静。
“出了什么事吗小姐?”生姿好不容易走到了宋卿卿的身旁,一近了就看见宋卿卿正站在树下抬头望着树梢。
她有些不明白这个树有什么好看的,但因为宋卿卿这么做了以后她也跟着无意识的抬起头来认真的看起了树,可她看来看去的也就看出来这梧桐树挺抗冻的,到现在叶子才黄了一半的,也还没有秃。
“这树怎么了?”生姿不明白就问。
小姐专程下来就是来看树的吗?
这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赏花来的有情调些。
“没怎么。”宋卿卿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然后想到了什么,又偏着头沿着树梢的方向看向了丁字号房背面的那扇仍然是闭着的窗户,目测了一下距离。
“那我们来这干嘛?”生姿不懂此行的目的,只低头看了看宋卿卿鞋上沾着的泥巴,跟着就蹲下来身拿出自己怀里的手绢要给宋卿卿擦上面的泥垢,碎碎念道,“这里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怎么这么多泥啊,鞋子都踩脏了……诶诶诶诶小姐你别动啊。”
“不用擦。”宋卿卿见此小小地后退了两步,弯腰伸手把生姿给扶了起来,眉目温和道,“我们回去吧。”
生姿懵懵懂懂的:“这就回去了?不是说要来看看有什么惊喜的吗?”
说着她就四下打望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不过这里也看不出来能有什么惊喜的。”
深秋的庭院不是树黄了就是树秃了的,就是有人要准备惊喜的那也不至于挑这种地方啊。
闻言,宋卿卿却缓缓地笑了起来,“有的,我已经找到了。”
生姿一下瞪大了眼:“……啊?”
什么时候找到的?
***
回到房间,生姿还是在纠结宋卿卿刚才那会说在庭院里找到的惊喜。
恕她见识有限,她真的搞不懂庭院里的那棵树能有什么惊喜的,莫不是…莫不是小姐天生神眼,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光是这样想想生姿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看宋卿卿的眼神也是带上了丝丝惊恐。
…不是吧?
宋卿卿当然发现了自己小丫鬟看她的眼神不对劲,正欲打算问,那会便出去了的顾盼正巧就推门回来了:
“小姐。”
顾盼进来先对宋卿卿欠了欠身,宋卿卿见此微微颔首,问:“是外面有什么情况么?”
出去走了一圈实在是有点渴了,于是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边问一边拿了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茶出来,但并没有喝,只是放在自己鼻下轻轻地嗅了嗅香味,品了一下茶,温润如水的模样非常的气定闲神,游刃有余。
让人移不开眼睛。
“是的。”顾盼并不意外宋卿卿会猜到外面的情况,她跟随宋卿卿多年,知道宋卿卿对这一类的事情尤为的感兴趣,故而那会出去之时便有很仔细的打探了一番。
她打探回来的消息与生姿早上说的相差无几,只是着重点在于衙门里的人来了之后的事:“是衙门里的刘捕头带人来的,尸体已经令人抬回了义庄,等着对方家人领回去。”
“衙门那边怎么判定此案的?”宋卿卿直接道。
“仵作验尸说死者的腹中有荨麻散,加之衙门那边调查出来那位官吏也无仇家,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会被判定为自杀身亡。”顾盼结合自己打探回来的消息揣测道。
这并不是没凭没据的一说,只是按着目前的情况来看会被判定为自杀身亡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而她话音刚落宋卿卿便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瓷器落在实木上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声,一如她的嗓音:“错了——”
她抬起眼帘,淡淡道。
游离于整个事态之外的生姿听到宋卿卿这样说话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错了?错哪了?”
她眨眨眼,看了看面沉如水的宋卿卿,又看了看板着张死人脸的顾盼,迟疑道:“小姐…顾姐姐只是转述打探消息回来的,她也不知道其中真假……”
她还以为宋卿卿是说顾盼带回来的消息有误呢,虽然顾盼平日里对她很是严肃,但是生姿并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她知道对方是为了她以后更好的伺候小姐才如此的,所以这里的时候就忍不住为顾盼说了两句辩白的话。
她胆子其实并不是很大,到底也才十三四岁,就小姑娘一个,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小小的,让宋卿卿听了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扫先前有些沉重的气氛:“想什么呢,我当然知道你顾姐姐只是帮忙出去打探消息的,我没有说她错了。”
一旁的顾盼也有些无奈的看了眼生姿,而后者表情愣愣的,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过来:“那小姐的意思是……”
宋卿卿点点头,肯定了她心中所想:“是他杀,不是自尽。”
说着便站起来身,看样子是要去丁字号房找那个刘捕快了,可这个时候打从进门来就一直没有动的顾盼却忽然上前了一步,沉默着挡住了宋卿卿的路:“小姐……”
顾盼的表情很是迟疑:“您…”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宋卿卿也都明白,她看着顾盼,表情认真道:“你是要劝我莫要管这些闲事对么?”
顾盼没有说话,默认了。
她知道宋卿卿是个极为热心肠人,可她们这一路走来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明枪暗箭,防不胜防,稍有差池那他们这些人,这几年的布置就会全部功亏一篑。
…她承担不起的,那个人也是如此的。
谁都不知道这个事是偶然还是巧合,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间撞上,她冒不起这样的风险,宋卿卿更是如此。
可宋卿卿却只是道:“这是条人命,一条枉死的人命,若是我不知道真相那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可我既然知道了真相那便必然要将这真相公之于众。”
“我不要做沉默的大多数。”她道。
“……”顾盼神情几经变换,而宋卿卿也不着急,更不催促,只等顾盼接受她的态度。
她确实是可以凭借着主仆的关系强硬地让顾盼无法干涉自己的决定,但那终归不是宋卿卿想要的,因为她往后和顾盼生姿的相处还有很长,她们若是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话那势必便会造成主不知奴,奴不知主的局面,这决然不是什么好事。
宋卿卿虽然失去了过去二十年的记忆,可她对事物的判定标准却从来没有忘记过。
在她看来,主仆之间可以后身份上的差距,但绝不能有离心之举。
果然,顾盼在沉默了良久之后还是错开了身子,为宋卿卿让出了路。
宋卿卿到了这里才是真的笑了起来,对顾盼道:“一起去吧,有你在,我会很放心。”
顾盼可不止只是一个简单的贴身一等丫鬟,她会的东西很多,简单的医术,上好的拳脚功夫,出神入化的轻功,以及偶尔还能配置两款防身的毒药——实在是居家必备的好随从。
有她在,宋卿卿确实是晚上都能睡踏实的。
对于她的话顾盼并没有反驳,兴许在她妥协的那一刻开始她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要跟在宋卿卿身边保护宋卿卿的,故而宋卿卿这话其实也就是变相的给了她台阶下。
得主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于是宋卿卿便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往丁字号客房的方向走去,现在的时辰还不到晌午,而早晨才发生的命案就算是判定为自杀的话想必也没有那么快的就结案,路上生姿还在缓解气氛,说指不定她们过去的时候衙门那边的人早就把凶手抓出来了也不一定。
在她看来全世界的人都是好人,而衙门也是最秉公执法的地方。
宋卿卿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她倒不关心衙门什么时候能把案子解开,她关心的只是怕那个凶手跑了。
——如此作案手法,这般熟练,想必手上也不止只有一条人命的。
这样想着宋卿卿便加快了步伐,好不容易走到了丁字号客房的外面,还没有走近,便冷不丁的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高呼:“官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与那客官无冤无仇的,我干嘛非要加害于他?!”
宋卿卿听出来了这声音便是昨儿她入住驿站之时引他们上楼的那个店小二,心里一沉,脚上的步子不禁下意识的两步并作了一步,上前推开了丁字号客房的门:
“刘捕快——”
她叫到屋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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