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泉有双很澄净的眼睛，苏果果一直都知道，不过现下两人挨着那样近，他能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有些慌张，有些脸红的自己。
他的眼睛里有自己，想到这句话，她的心跳莫名地也跟着跳快了些。
“有么？”他的呼吸再次打在她的脸上，她微微侧身，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闷声道：“没什么，你眼睛里很干净。”
“做饭吧，好饿了。”苏果果将蹦床上的东西拿到厨房，宋清泉刚要帮忙，她就开口：“这样吧，你先去开点儿水，洗个头，这样应该就不会感冒生病了。”
宋清泉虽然不太知道洗头和不感冒之间的逻辑支撑在哪里，却还是点点头，走到了卫生间，苏果果这才松了口气。
许是怕再和宋清泉一起择菜、做饭，苏果果的动作很快，在宋清泉这边刚洗完头，她那边就已经开了火，将火锅底料放进去，就等锅开了，涮菜吃了。
饭是在客厅吃的，两人坐在蹦床上，锅在床边桌上。
刚才的旖旎气氛还在，苏果果就打开电视，再也不敢随便看电视剧了，就随便投放了一个纪录片看，宋清泉偶尔说句话，她也是敷衍一下，低头吃自己的饭，吃饱之后就借口午休回到了自己房间。
锅里还有菜，锅里汤还在翻滚着，空气中还弥留着她的气息，宋清泉看着她房间的门，空空落落的心被撑得满满的，一股说不出的甜蜜在蔓延。
那是一直在黑暗中滋长的情愫，他无法抵抗，在他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不敢有轻举妄动。
他压抑，他情难自禁，只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种情绪才稍稍外露一些。
自然这些苏果果是不知道的，她躺在床上，想着他这些天的一举一动，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宋清泉真的已经不是四五年的他了，他正在以一种很柔软的强势在和她相处，和以前并不一样。而她呢，她有心逃避，只看能躲到何时了。
外边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突然想到刚洗过头的宋清泉，拿着吹风机出了门，他还坐在蹦床上看电视，表情是说不出的懒散。
“呐，你用吹风机吹吹头发，一会儿可以午休一下，好好休息。”苏果果将吹风机递给他，怕他说出让她帮忙吹头发的话，动作很快，他接过的时候，指尖划过她的手指，像是无意。
苏果果的手马上缩回来，闷声道：“昨天忙了一天了，还真的太累了，我进屋休息去了。”
“好。”他低声回答，眉眼之间是说不出的清澈干净，苏果果甚至怀疑那冰凉的触觉是她的错觉。
回到房间，将房门反锁，回想到宋清泉那双干净的眼睛，苏果果只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躺在床上，盖着夏凉被就睡着了。
苏果果是睡下了，可宋清泉并没有，他忙了一下午。
苏果果醒来的时候，看到家里的变化都快惊呆了。
家里有了小板凳、小饭桌不说，卫生间的变化之大让苏果果都有些不敢认了。
有了专门放洗漱用品的小台子，有了化妆镜，甚至还装了洗澡用的暖气。
这……不是她出现幻觉了吧？
“晚上喝白粥吧？”就在苏果果惊讶家里变化的时候，宋清泉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她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来，想都没有想：“我不喝。”
上次只是说喝白粥，结果吃得那叫一个全面，她可是算了。
“我中午去超市买了咸菜，我们晚上就着咸菜喝白粥。”宋清泉边说边拿出一袋萝卜丁咸菜来，苏果果扶额，无奈地笑了：“你还真的喜欢吃萝卜啊。”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喝些白粥的。”宋清泉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而苏果果想了想也罢了，一碗白粥而已，能有多少热量？
“那你呢，你光吃那些能吃饱？”一碗白粥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绝对是不够的，于是她再次开口：“我看有玉米，要不我给你煮根玉米？”
“那也好。”在吃的方面，宋清泉确实是没有什么追求，其实只喝白粥也是可以的，不过苏果果的美意，他不愿意拒绝。
晚饭就这样解决了，苏果果借口明天还要上班，吃过饭就回自己房间了，宋清泉这才意识到好像是自己中午那会儿做得有些过火了。
新的一天，迎接苏果果的还是宋清泉的敲门声。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天的阳光很好，两人一起吃了早饭，宋清泉依旧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她还是习惯骑公共自行车，宋清泉就陪她，看她进了单位大门，他坐着公交车去了Z大，今天他要个面试。
他面试的岗位是经济学讲师，在一群面试的人当中，他非常显眼。
他的形象好，学历好，能力强，专业知识扎实，是今天面试当中唯一一位当场就被敲定的人。
学校是他无往不胜的地方，他觉得很习惯。
对于学校，他谈不上多喜欢，只是觉得有更多的空余时间，他能更好地和苏果果相处。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并没有在校园里来回逛，而是直接坐着公交车就走了。
他回想了一下家里的东西，马上就列出了需求买单。
一个上午他买了很多东西，大到洗衣机，小到勺子，几乎填补了家里的所有空缺。
到十一点多的时候，他就去苏果果单位接她，她还是不习惯在单位门口看到他：“我不是说过了么，真的不用来接我……”
“中午想吃什么？”宋清泉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她停下来，佯装恼火：“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既然你不喜欢，下次我不来就是了。”宋清泉被迫表态，苏果果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过分了些，转移了话题：“那个，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帝都啊？”
“这个问题，我再想想吧，其实我觉得省会也挺好的，不比帝都差哪儿去。”宋清泉这话假得可以，苏果果拍拍他：“我虽说没有怎么去过帝都，但差距有多少，我还是知道的，收收心，回帝都好好发展吧，这里并不适合你。”
宋清泉似真似假地回了句：“那么赶我回帝都，是不想让我麻烦你吧？”
“怎么可能，你说这话就太小看我了啊。”苏果果随意地回了句，却不想宋清泉就是在等她这话，她的话音刚落，他就连忙接话：“那既然是这样，我就试试在省会找个工作好了，也省得去帝都住地下室了。”
纳尼？
苏果果发觉有些不太对了，迟疑道：“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想在省会找个工作。”宋清泉重复了一遍，毫无压力，苏果果非常不理解：“不是，我知道你能力很强，想要找个好工作是很容易的，不过你别忘了你是什么大学毕业了，来这里上班不是焚琴煮鹤、大材小用么？”
“我并觉得自己是小材大用，一个人无论在哪里，只要能为社会做出贡献就很好，哪里还要高贵之分？”宋清泉很成功地将话题转了，苏果果则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你是学金融的，帝都的金融环境和省会的能一样？”
“就是因为这边的发展和那边有差距，我的优势才更明显，对自己的发展才更有利，会有‘鹤立鸡群’的效应。”宋清泉这是唬人的话，偏偏苏果果这个在社会混迹多年的人不知道如何反驳，果然现下是知识经济的天下。
两人一起去超市，苏果果接到了苏妈妈的电话，话里的意思是让她多留宋清泉几天，等周末了，他们夫妻两人来省会来宋清泉接头。
哪里需要多留他啊，他根本就不想走。
苏妈妈一听这话，马上就激动起来了，隔着两百公里的距离都能感知到她的兴奋：“真的呀，清泉真的不准备回帝都？”
“嗯啊，应该是吧，说是想在省会找个工作。”她说完还拉了宋清泉一下，用眼神问他，他点头，伸手过来：“呐，我来和阿姨说吧。”
苏果果将手机给了宋清泉，两人聊得那叫一个火热，苏果果心无旁骛地买办，不再关注他们了。
她是真心为宋清泉好的，所以才想让他去帝都发展，省会虽说比一般的城市要好一些，但各方面都不能和帝都比。
可她也不能一味地让他走，必须要让他试一下，让他自己感知到了差距才会心甘情愿地离开。
这就像是一对男女谈恋爱，双方父母如果积极反对，这种压力反而是一种助力，让他们两颗心越来越近；可如果真的让他们好好在一起了，相处之中的磨合可能会耗尽他们所有的感情。
不得不说，四五年时间足够让苏果果成熟了。
她的所有想法都是对的，只不过是她小看了宋清泉，她不知道宋清泉在说要留在这里找工作的时候，已经是Z大的经济学讲师了。
宋清泉暂时不准备告诉她，他怕她会以公租房距离他学校太远为理由让他搬出去。
是她自己说的，省会的环境不比帝都，不太找工作，那他又何妨遂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