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僧

情僧 > 第一百二十六回 这最无情的人不是我,是你

第一百二十六回 这最无情的人不是我,是你

    “女王陛下,国师!”

    清越的女声倏然间自院落另一头传来,引得法度、普雅同时回神。下意识转目一看,原来是普雅的贴身宫娥带着一对宫人自院落外赶来。

    一瞬间心领神会,二人明白定是这宫人寻不到了普雅故而着了急,便急急抽调了人手一并寻找他们二人的下落。

    恍神间宫娥已经快步赶过来,对着普雅与法度行了个礼后,也顾不得普雅示意便又急急然的蹙眉一问:“女王陛下与国师可是去了哪里?叫我们好找啊!”

    这宫娥委实是急了,兴许不止这宫娥,临昌诸朝臣并着一干宫人应当也都是急了!毕竟普雅女王才刚刚回宫、临昌繁乱不堪的局面也还不曾真正的安定下来,这个时候女王便又一次失踪、还是与国师一起失踪,怎么能不令他们心生焦灼呢?

    这也是法度与普雅当初欠考虑,只一心寻思着趁夜急急去往藏经洞,思量着不时也就回来了,却又谁曾想到会在地宫里横生出那样的事情、耽搁了许多时间?

    “阿弥陀佛。”法度颔首诵了句佛号,对那宫人稳言,“是我们考虑的不甚周全,害累大家担心了!”

    宫娥摇头,面上动容:“回来了便什么都好了!只是……”旋即目露疑色、声波一顿,“为什么女王陛下与国师的面色,都这样惨白?”她看出了两个人此刻的虚弱,目光一梭巡,这才骤地一下看到了法度袍子上的血痕,便又是大吃一惊!

    虽然法度在方才为恐旁人撞见,便已将最外面罩着的一层袍子里外换了一下穿,可那血迹又如何能够遮掩的去?方才这宫娥太过心急,瞧见了他们委实是欢喜,便在潜意识里忽略了法度身上的异色,此刻一触及这血痕、顺着又仔仔细细瞧出了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看着不由触目心惊!

    宫娥下意识启口欲问:“这……”

    “去准备一处神案、以及果品茶酒。”普雅定定然的突忽启口,将那宫娥未言出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宫娥便又一定,再度下意识看向普雅,只认真的听着女王的命令,并不敢再多问法度的事情。

    法度目色一凝,心知普雅该是要祭拜那已经逝去的萧净鸾。

    果然,普雅双眸微敛,眉心处起了一丝略略的纠葛、即而又展开,口吻沉淀:“我要……祭奠你们的萧公子。”淡淡然、徐徐然。

    这一句才落定,那为首的宫娥以及身后跟着的一班宫人皆是一个大惊!显然女王的话令他们过于震撼,他们不知道昨个还神奇的人间蒸发一般的萧净鸾,今儿便已经去了?

    可诧异归诧异,并没人敢触及女王的威仪而多问一句,原本萧净鸾这个人此刻是死是活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是。”那贴身的宫娥微微惊震后,便领了命要下去准备。

    这时法度眉目一动,倏然启口:“且慢。”将她止住。

    宫娥便下意识定步看向他、又看向女王。

    普雅眸波一亮,转而面着法度。

    法度颔首对普雅:“交由贫僧来安排这一切吧!”他一顿,口吻不容置疑,“贫僧为萧施主做三时系念超度,发愿他永离业海、证圆满菩萨道。”一句沉淀。

    普雅纤长的睫毛无风自动,她没有说什么,须臾便点了点头。

    微光中的普雅女王眉梢眼角显出一抹乌沉色,她整个人已经很是疲惫,似乎此时此刻以人的形态站在这里已是耗费了她周身极多的气力,孩子被亲生父亲打掉、爱人的背叛、帝宫里的生死濒临、可以预见到的即将来临的另外一场尘世生离……她是真的被这种种接连而至的事情给搅扰的心魂欲散,她委实没有了更多的心力和气力了!

    法度了然普雅的心境,其实他此刻这身子也有着相当一段亏空。他在宫人的安排下退了这件血袍,净身沐浴,也来不及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便行至院落里搭建起的道场为净鸾超度。

    普雅也很快便来到这里,按着惯例的抬手屏退了所有人。她就在一旁默默然的立着,看着法度静心念经做法不加打扰。这一时普雅的心境委实是空茫的,空茫中又似乎掺杂着一些别样的滋味,她不好表露,又似乎这心情来的委实无从。

    待法度将第一部分的法事告一段落之后,抬目见普雅向自己走过来。

    普雅面上的肃穆与法度有些相像,但又多了一份孱弱与颓废。

    “凡世间的爱欲是含殇的,且会被中伤。”她启口喃喃,旋即颔了颔首,面上神色并无变化,“我知道这伤有多痛,我不想以等量的痛去伤净鸾,可我又不得不去伤他,因为我爱上了你……”就这样煞是简单的一层一层递近的话,将她心中拂之不去的感情做了最好的阐述。

    兴许是因普雅不是第一次表明她的心迹,法度此刻已没了那一簇亏心无措的感觉。他颔首微微,敛目徐徐。

    普雅“哧”地一声勾唇浅笑,目光微潋:“所以我理解净鸾,在爱情面前从来都是动了他心的那个略显迟钝、而另一个多些敏感的。若不是我这般对爱情不贞而激化了他,兴许他不会……不会这么快便拂逆我。”也不会这么快便离她而去,这句话普雅没有说出来。

    普雅在中途打了个停顿,她原本想说的是若不是因为她,兴许他不会拂逆她;但同时又觉的这个说法委实站不住脚,便改成了不会那么快便拂逆她。

    法度抬目,将目光平视向正前方,而于心底默默的咏念经文。

    普雅却陷在了自己的心念里,倏然变得失魂落魄,便是连行路都跌跌撞撞:“呵。”徐徐然将唇畔那抹微微的笑意绽放如冶,她的声音由低至高一浪浪逼仄,“我真是这天底下最冷酷、最残忍、最铁面、最无情的人!”那是咬牙切齿的发狠,旋即心念甫至,普雅又猛地回神目指法度,那原本混沌支零的目光中登地显出一抹猝然而至的凛冽,“不,这最无情的人不是我,是你!”那是猛然扬起的一嗓子,大刺刺如此直白的滑过周遭的空气与静好的景深,不留情面、不辨真伪,却让人不得不正视这之中昭著的一脉喷张力!

    法度双目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