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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回 低头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见普雅颔首,且她面上那一抹神色的肃穆与庄重,法度心中便渐渐的落了个安稳。

    同时有异样的情.潮翻滚如素,有一些话梗在喉咙而到底不得言出!他这一次来,不仅是为了探看普雅的身子,还为了……

    法度颔首,就此下定了一脉决心,启口时虽艰难却也沉稳:“这样,贫僧也就放心了!”尾音微落。

    普雅神光一转,就在这一刻,自法度的字句之间、还有他面上这么一副别样的情态之中,她隐隐然的明白了什么。

    心中顷刻染就了微微的疼痛,普雅将这疼痛权且压制住,迈步向法度身侧及近过去,仰起头,凝眸将视线定格在他的面靥间:“是不是我好了,你便要走了?”冷不丁的这样启口,问的突兀。

    法度一恍惚,面对着问得如此直白而不加兜转的普雅,他有一种隐隐的尴尬。但这尴尬只是须臾,随着那内心深处何其坚定的信念一落,法度抬目,声息肃穆且稳健:“女王还是没有将萧施主的点拨记住。”

    “我不要记住!”冷不丁的一下子,普雅整个人便起了紊乱!她的情绪在这一刻又一次被点燃,似乎这阵子以来她的情绪就很是容易被点燃,总也那么的喜怒无常、变化错综,“他活着的时候也不曾挣脱,身陷在这苦海受着皮囊的束缚又岂能轻易便堪破放下!”不留给法度半点儿接话的契机,普雅那开阔的袖子在半空中下意识一摆,情绪濡染的整个人都是凌乱的。

    法度不愿伤害普雅,最怕的就是这样刺激到普雅。但他还是刺激到了,他只好试图以自身的冷静来好好儿的同普雅说话、唤回她自身的一抹理性:“只要看明白了、放下了,又如何不能挣脱……”

    “你一定要一直这样不肯直面么!”又是利利的一嗓子,普雅将法度打断。

    法度一个噤声,后边儿一番未言完的话被普雅这一嗓子作弄的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普雅的目光再一次缓缓凝起来,阳光的金波荡涤在她玫瑰一般的面孔上,她整个人显得那样美丽、又那样的凄楚与哀伤:“法度啊……”心中起了情不由己的一阵颤粟,普雅娥眉颦颦,摇首微微间勾唇徐徐的笑起来,这笑颜何其的凉薄,只觉的她是一件最精致且易碎的瓷。一顿声后,那眉目间便涌起一抹利色,普雅声音骤扬,“是不是一定要我把这心剖出来给你看,你才能明白、才能知道我对你的爱!”这蒙了凄惨浸了情念的句子才一吐出,便似乎是饱浸了普雅周身全部的心力,在淋漓酣畅的痛快之余,作弄的她周身一乏、再无了半点儿支撑之力!

    那如蝶的身子徐徐然的起了摇晃,借着一旁橱窗的倚靠她才将这身子稳住。

    法度不忍去看一旁惶然而哀伤的普雅,但是他由不得不去看她,因为他不得不去直面的面对她。

    纵然不说一为出家一为在家,便是两个人同为在家人,这“爱”之一字也从来就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缘份是难以强求的啊!法度不能对普雅有任何他给不了的承诺,任何的凡世承诺,无论她是多么想要。

    她说的没错,知道她没事、知道临昌已经没事之后,他便要走了,确实是要走了。因为就算师父的嘱托他已经半完成未完成的只能这样了,可他也有着自己的修行自己的路,他不会停留在任何一个地方,注定不会的,从一开始就不会。

    法度将心念调整了一下,旋即猛地转面看向普雅,沉下心使自己不动妄念,不因她面上那受伤的情态而起半点儿不该有的柔软:“一切皆是空,你我皆是空,女王也是空,色里已知空,空中何来再着色?”以这一句禅理作为回复,他觉的普雅该是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就此他已在种种机缘下向普雅讲过很多次,她自己亦在梦境的化现中从净鸾那里有所了悟。

    “可你真的做到了四大皆空、空中不着色了么!”普雅又一次压着法度的话尾不留任何余地的将他打断。

    这一句话委实尖锐,利利的一出口,法度的心境还是退去了伪装的平和、就此实实的震了一下!

    他面上神色不经意的流转,在普雅这里目染的一清二楚。这话在出口的同时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尖刻,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乱法度的心,可是她又忍不住。

    她不知道慈悲的佛、菩萨等上师在爱这众生的时候是以何等样的姿态,但是法度每一次与她目波的交错、无言的会意、心思的领略与真切的焦灼……这一切一切微妙的关心与急切,难道仅仅是这“大爱”两个字便可以涵概了全部的?

    尤记在地宫深处那濒临着生死关头的一刻,当时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就要与他寂灭在一起了。她说她要他们在一起,因为她爱他……那是那样认真的同他表明了自己真切的心曲,而他眉目间的神色亦是那样从未有过的波动。当时的感觉真的很好,他们两个人紧紧的倚靠在一起,那一瞬似乎真的做到了永恒的不离不弃、永恒的不再分开。

    当时她蕴含了所有情绪的一句“我爱你”,他究竟听懂了多少?他究竟是听懂了却在装糊涂在避讳,还是这从头到尾一切的起心动念就根本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流转的时光在这一刻似乎停住,周遭煞是安静,静的从未觉的原来穿堂的风声居然是这样的着重,一下下沉淀的有如对着人的心口直直的敲击上去!

    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似是都不敢冒然打破这骤静的氛围,又似是全都在等待着对方能够主动对自己说些什么话。

    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普雅侧首含笑,这笑颜夹着一抹微微的殇……她不指望、不敢指望法度能够回心转意,这一刻她忽而想问自己、在问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究竟是想做什么?

    然而她不能有一个答案,一如法度不会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一样,普雅自己都不敢给自己一个真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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