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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回 好吧,你是对的……我不会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又似乎此刻不消语言。谁都没有先说话打破这沉默的意思,就这样守着一脉晨曦的辉光静静然相对。

    但这空气里流转着的那份尴尬很快便被穿堂风扯得稀薄,法度为普雅倒了一盏温茶,即而谦和的递到她的面前。自然而然的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莫名便让人生就了感动。

    普雅这一瞬有了些想哭的**,她抬目看着法度,定定的,声音却轻徐:“法度,我讨厌你这个样子!”因为发着狠的一落,即而敛眸似是在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副慈爱和蔼、悲悯万物的样子……”

    这样说着时,普雅心中一涩。

    她这一次过来其实没有别的事情,她就是想来看看他,看看他在做什么,看看他……还在不在。但是她原本没想过要出现在他的面前,故而此刻这般直白的两两相对其实是个意外。

    法度心中稳然,但不忍伤害普雅。对于普雅因他而起了妄心陷了执念,他只能感到抱歉!

    借着波及而来的一脉清风,法度的僧袍在空中舞动着打了个胡旋。他且不去管顾,整个人便汩汩涓涓、飘飘欲仙的样子:“女王陛下来找贫僧,可是有什么事情?”颔首轻问。

    普雅一敛眸子,再将目光凝固在法度面上时,那双软款且善睐的眸子里便浮动了一抹锐利:“我就是来看看,国师你还在不在!”语气虽然不似先前那样发着任性的狠,但是瑟瑟的带着肃冷。

    闻言后那心弦一波及,法度未觉疼痛、只觉怜惜。他不禁在心中含笑、面上也挂着微微的笑意,有些无奈于眼前女王孩子般的举动:“我在。”即而也有如哄慰孩子一般的轻柔着言语哄慰她,“便是要走,也一定会通过女王的首肯,却怎么敢不辞而别?”这是实话,他不会再不辞而别,他不会不勇敢的面对这一切,这合该他面对的一切、这合该他度化的人。

    这一份惑业若不得灰身灭智(指断除一切身心烦恼,为小乘阿罗汉果的境界),又如何谈及真正解脱?又如何……能够安心日后修持!

    闻言时普雅眼底的戾色渐渐退去,她心中一动,不知道是法度这话让她起了歧义,还是他当真就是如此意思?心念氤氲,普雅颔首徐徐:“你这样说,让我觉的若是我不答应,你便不会走……一直都不会走。”不是问句。

    法度并未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这样的态度让普雅觉的未置可否。他颔首定定的看着她,四目相对时情念沉淀在彼此的心里:“女王会答应贫僧的远行,会让贫僧离开。”

    “哧!”普雅看了法度须臾,便错开那目光径自一笑。因为她已经侧了面目,故而看不清她此刻面上波及着一脉什么样的感情,而她这样的反应同样令人觉的未置可否。

    法度也不理会、不执着这些,敛了一下目光,口吻不缓不急,却是稳稳的:“若是女王当真想要强留贫僧,也不必担心贫僧会不辞而别……因为这周遭一定布下了女王的眼线。”心念且忖,法度言的是内心所想、也是实话,“贫僧感谢女王的信任,便不会辜负女王的信任,也相信女王有……”

    “你觉的我不会么?”就这样,倏地一下普雅抬目,以这不温不火的一句话打断了法度的后续。

    她知道法度要说的是相信她会有一天能够明白他、能够答应放他离开。到底有没有那么一天,到底这一天多久会来临,普雅自己心里也没个数!

    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缘”,法度来时是缘,若要离开也亦要机缘成熟。一切冥冥自有注定,人力无可猜度。

    不过就这样与法度没日没夜的僵持着下去,事情搁在那里不进不退的,却又怎么能是个什么事儿?总有一天两个人会有一方先厌倦了这僵持,谁先厌倦谁便是最后的失败者……比的是耐力,当真是那一颗心究竟能承受怎样的负重、那境界究竟能抵抗怎样的纷扰!

    其实,若只是普雅一厢情愿的话,这一场僵持对法度来说委实没有半分影响,因为他的心不起波澜、因为他可以无他无我,那么一切皆幻,在哪里都是修行,在哪里都得清净;一任普雅如何,他这边儿都不起心不动念,自自在在一直如是。

    但是法度之所以会感到痛苦、会感到疲惫,这是因他与普雅一样,动了妄念,这便委实不是普雅自己的一厢情愿!法度明白这一点,也承认这一点。

    看来,守住本心、明白自性,当真是无论置身何处何地、便是不慎一念至了地狱,那也不会被扰乱、不会于恶境里停留长久的。但若这一念染了虚妄沾了尘俗不再清净,却是处处皆烦恼、时时置苦厄!

    连绵的穿堂风就此渐渐停住,法度有些许的沉默,即而明白了普雅那句“你觉的我不会么”是指什么。

    她指得自然是将他强留在临昌一事。

    几乎是没有半点儿的犹豫,不,诚然是没有半点儿的犹豫的。法度目光沉淀着一脉灼灼,直直的看向普雅,神色庄重、口吻肃穆:“你不会。”只有三个字,何其的笃定又何其的赤诚!

    普雅觉的自己这身子已化为一缕无形无态的缪缪的风,似乎她已经不再是自己、这身子也已经聚拢不得一个人形。似乎体内那些积蓄的情丝都已经再无隐秘可言。

    法度的话无形间穿过了普雅单薄的身子、洞悉了她这一副飘摇的灵魂。

    她是败下了阵仗,在他面前她何曾便赢过什么呢?

    软款的身子下意识向后面倚靠了一下,那身形曼妙无双、玲珑娇媚。普雅俏丽的花颜上很快便蒙了一层黯淡,那是由熠熠的凛冽倏然转成的一脉黯淡。

    她颔首微微,错开眸子徐徐的叹出一口气,口吻与这神色一辙的相匹配:“好吧,你是对的。”浅一顿声,即而牵动了一下唇角,似乎想要勾唇的笑一笑,却沉重而僵硬的做不出那微笑的姿态,“我不会。”呵气如兰,幽幽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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