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趁他还有呼吸

    “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季新晴突然跑过来，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袖，“小五怎么了？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对不对！还活着对不对！”

    医生皱眉，抽出了自己的衣袖，摇摇头说道，“夫人，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不过，我也希望夫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听到这个词，季新晴的呼吸顿时一滞，身体也几乎站不稳，难看地扯了扯嘴角，“怎么会……”

    “夫人，情况你也看到了，车子爆炸，外加身上多处灼伤，孩子现在还有一口气在，完全就是个奇迹了。”

    季新晴的脸色惨白到没有丝毫血色，僵硬地扭过头，她看到几个人抬着个担架上了救护车。

    担架上躺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浑身是血，像是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他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原本漂亮的衣服早就被烧的漆黑一片，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也有着令人触目惊喜的伤口。!

    那张小脸再也没了往日的精致，季新晴只看到一层层溃烂的皮肤。

    心疼的无以复加，季新晴猛地捂住了唇，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哭着喊道，“小五，小五，小五，”

    (!≈

    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又像是没有。

    唐怀舒原本紧紧捏着的右手忽的松开了，手臂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一张被叠的四四方方的纸轻飘飘地落向地面。

    季新晴的身体僵硬的厉害，盯着地上的纸望了许久，才慢慢弯下腰，捡起了那张纸。

    是一幅画。

    画上的内容，季新晴再熟悉不过。

    因为，就在刚刚，这个活泼的小男孩，还送给了小阑珊一幅同样的画。

    手里的画只有边边角角被烧掉了一点，别的，依旧完好。

    任谁也料不到，全身上下几乎无一处完好的小男孩，竟然将一幅画紧紧地捏在了手心。

    只是为了，送给她。

    季新晴的眼里渐渐蒙上一层痛苦的窒息，手却越捏越紧。

    她看到，画纸的正中央，写着几个漂亮的美术字。

    阿姨，生日快乐，是唐怀舒的笔迹。

    生日快乐啊……

    季新晴昂起头，夜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到，可恍惚间就是看到了唐怀舒的笑脸，笑起来可爱极了，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眼眶又酸又疼，季新晴用力地擦了把眼，随后很宝贝地将画叠好收进了怀里。

    正准备坐上救护车一同跟去医院时，身后传来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

    她的身体忽然被一阵大力板了过去，紧跟着，季新晴听到一声厉声的斥责。

    “新晴姐，小五怎么回事！”

    “我让你好好在这等我，车子怎么会爆炸的！”

    “还有，新晴姐，你不是和小五一起的吗？为什么小五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还完好无损？！”

    季新晴怔怔地看着顾雨苓，此时此刻，她的脸上露出了不符合她面容的戾气和怒火。

    见季新晴盯着自己发呆，顾雨苓猛地将她推开了，“小五呢！”

    “他在车上。”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季新晴全身的力气都早已被抽空，此时被顾雨苓这么一推，她直接趴在了地上。

    上了救护车，顾雨苓才看到躺在担架上，被烧得分不清本来模样的小男孩。

    她立即跌坐在地上，失了魂般的叫着，“小五……”

    “好了别磨蹭了，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医院抢救。”医生说道。

    季新晴不敢再耽搁，生怕再浪费一分钟，消耗的就是唐怀舒的生命，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跟着上了救护车。

    漆黑的夜里，响起一声接一声的警笛。

    ……

    医院急救室门口。

    季新晴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神空洞的吓人，时不时抬头，看向急救室的红灯。

    她的手依旧在无法遏制地颤抖。

    这里只是家普通医院，顾雨苓没有暴露唐怀舒的身份，季新晴同样保持了沉默。

    “新晴姐，”顾雨苓忽然走过来，眼神复杂地盯着季新晴，“停车场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车子前几天刚送去保修过，按理来说，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故的……”

    季新晴只恍惚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就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依旧在微微哆嗦的指尖，声音嘶哑地回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锁上了车窗，只是想让小五好好在车里待着。

    可为什么，她只是走了一会会的功夫，车子就砰的一声在她的身后炸掉了……

    “新晴姐，”顾雨苓轻叹了一声，没再往下说，只是改口道，“我已经通知小四哥他们了，他们正在路上，应该马上就到了。可小五的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也没敢跟他们说，等他们到了，你自己跟他们详说吧。”

    喉咙堵得季新晴胸腔也在隐隐作疼，她嘶哑着声音回道，“好。”

    顾雨苓摇摇头，转过身，紧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过了许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的面色凝重，瞬间让季新晴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上前问，“医生？情况怎么样？孩子抢救过来了吧？他度过危险了吧？”

    她紧紧盯着医生的双眼，期待能从里面看到一丝希望，可是，没有，她看到的只是不忍。

    “这位夫人，你是患者的家属吧？先冷静点。”

    这话一出，走廊的气氛瞬间凝滞住了。

    季新晴面色如纸地站在那，恐惧的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顾雨苓相对冷静地上前问道，“医生，他现在什么情况？”

    医生小心地摆弄着措辞，“患者身上多处骨折，而且，他身上，几乎就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

    医生顿了顿，“你们送来的也算及时，只是……”摇头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还是没能挽回患者的性命。”

    “他现在还有一口气，趁着还有时间，你们赶紧进去见他最后一面吧。”医生扫了季新晴一眼，不忍地添了一句。

    爆炸加烧伤，这种情况下存活的几率，几乎为零。

    小男孩能挺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了。

    “我听他一直在喊妈妈，可能有什么话要说，你们哪位是他母亲的，赶紧进去吧。”

    顾雨苓率先冲进了急救室，季新晴却依旧呆呆地待在走廊里。

    第299章 你就这么恨我！

    季新晴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嗡的发疼，医生说的话无孔不入地钻了进去。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季新晴的眼里越来越多的笼罩上了一层痛苦的窒息，感觉呼吸似乎都停止了，她很艰难地抬脚走进手术室。

    唐怀舒被烧的面目全非，原本精致白嫩的脸颊，已经溃烂的不成个样子。

    顾雨苓小心地拉着他的手，正轻声跟他说着话。

    “小五，”季新晴站在手术台边，哽咽地叫道。

    唐怀舒的眼皮动了动，可却怎么也睁不开，只是微微露出了一丝细缝。

    季新晴的脸在他眼里恍恍惚惚的，唐怀舒却很努力地，很努力地，伸出了自己满是血迹的小手，“妈妈……”

    季新晴极力忍着自己的眼泪，连忙上前，可看着唐怀舒被烧的掉了一层皮的小手，她的眼泪还是猛地掉了下来。

    她想握住他，可却怕弄疼他，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可以触碰的地方，季新晴伸出去的手，无法遏制地颤抖。

    只能弯下腰，贴着他的耳朵，“怎么了啊小五，是不是有话要对妈妈讲啊？”

    “妈……妈，我以后，会，会好好，听话的，你，你别不要我。”他的声音气若游丝，整个人一点灵气都没有，连死前的回光返照都没有。

    季新晴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唇，点头道，“妈妈知道，小五，妈妈不会不要你的，你永远都是妈妈最爱的孩子……”

    “妈妈……”

    “嗯，你说，妈妈听着呢，”

    唐怀舒张了张嘴，发出来的声音，渐渐无声，“妈妈，生日快乐。”

    “还有，小四爸爸……”

    伴随着这几个字，唐怀舒彻底无力地阖上了眸，他举起的小手，也渐渐滑落。

    “小五！小五！”季新晴拼命地叫他，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小五，别睡，再等一会好不好，爸爸很快就来了，他很快就来了！”

    只可惜，唐怀舒却再也听不到了。

    看着那张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小脸上弯起的嘴角，季新晴撕心裂肺地哭出了声，“小五！小五！再看妈妈一眼好不好！小五……”

    顾雨苓静静地站在一旁，明明面上满是眼泪，可眸底，却不见丝毫伤心，相反的，她的嘴角反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还没走近手术室，唐瑾尧就隐隐听到了一阵哭声。

    那个声音……唐瑾尧的身体虚晃了一下。

    他随即迈开长腿迅速跑了过去。

    “小少爷！”唐寒连忙跟了上去。

    推开手术室的门，唐瑾尧看到一个小男孩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

    衣服破败不堪，一张小脸也满是溃烂的皮肤，可他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他的小五。

    会糯糯地喊他小四爸爸的小五。

    撒娇时会不停地缠着他的小五。

    调皮起来让他深感无奈的小五。

    也是这个世上，他唯一允许的可以在他面前放肆的小五……

    陡地，眸子骤缩。

    “谁干的！”冷彻入骨的声音，仿佛寒冰暴雪降临。

    “小四哥，你来了。”顾雨苓擦了把眼，哽咽着回道，“小四哥，小五今晚一直和新晴姐待一起，她是唯一知道情况的人，可你不要误会小四哥，新晴姐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在事情没查清之前……”

    “季新晴！又是你！”唐瑾尧忽的上前，一把将趴在手术台上哭的几乎断过气的季新晴拽了起来，他提着她的衣领，死死盯着她，眸底带着滔天的怒火。

    “你就这么恨我！就这么想为小阑珊报仇？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的……”

    话还没说完，唐瑾尧就深吸一口气，止住了话。

    心早已疼到麻木，听到他的话，季新晴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眼泪还在不停的流，她说道，“唐少爷，小五已经睡了，别吵着他了。”

    唐瑾尧紧紧盯着她，终究还是一把甩开了她。

    季新晴跌坐在地上。

    “新晴姐，你没事吧？”

    季新晴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腹部，那里在隐隐作疼，她却惨白着一张脸回道，“放心吧顾小姐，我没事。”

    “小五，爸爸来了。”唐瑾尧看了唐怀舒许久，终于轻声说道，“爸爸为你推掉了好多工作，你都不醒来看爸爸一眼吗？”

    “睡着了吗？”唐瑾尧忽然伸出手，小心地将唐怀舒脸上的血迹一一擦拭干净，“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爸爸不会怪你的，好好睡，睡一觉就好了。”

    季新晴垂着头，眼泪彻底决堤。

    “小四哥，”顾雨苓也擦着眼泪。

    唐瑾尧弯下腰，在唐怀舒的额上轻轻落下了一吻，嘶哑着声音说，“好好睡一觉吧小五，爸爸带你回家。”说完，唐瑾尧就将唐怀舒小小的身子抱在了怀里。

    “唐寒。”唐瑾尧抬眸，冷漠无情地瞥过一直垂着头的季新晴，声音冷厉的吓人，“查清这件事，我要知道小五是怎么好端端地从医院跑出来的，”

    “是。”

    唐瑾尧双手发抖地抱着唐怀舒离开了，唐寒紧随其后。

    而顾雨苓，犹豫地扫了季新晴一眼后，终于也跟着跑了出去。

    偌大的手术室里，季新晴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

    精神恍惚到几乎崩溃，季新晴捂住自己满是泪水的脸，再一次痛哭出声。

    小阑珊走了。

    小五也走了。

    这世上，她最爱的两个孩子，都不要她了。

    为什么都要离开她？

    哭到喉咙嘶哑，哭到双眼都在隐隐作疼，季新晴突然感觉眼前走过来一个人。

    眼泪晃花了她的视线，季新晴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得到耳边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季新晴被人拉起，身子陡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下意识地挣扎，双眼却突然被一只大手蒙住。

    耳边一声叹息。

    “季新晴，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上次是被抓，这次是车子爆炸……

    为什么他每次听到她的消息，都是这样的惊心动魄？

    姚跖紧紧地抱着季新晴，双手有些哆嗦，“再这样下去，季新晴，我迟早要被你吓出心脏病的。”

    季新晴还在哭着，眼泪从姚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姚跖的身体有些僵，他松开她，看着她，轻轻擦拭着她眼角源源不断流下来的眼泪，“看见我开心到想哭？”

    季新晴摇头，下一秒，她就突然趴在姚跖肩膀上，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