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小姑吃过早点，送我儿子去上学后就直接到我外甥上班的公司，哎呀，怎么有那么多的人？公司前的空地上人山人海，声音嘈杂，原来公司真被查封了！受害者在这儿好像找到了根据地似的，认识的不认识的相互讲着自已的故事，眼泪鼻涕大把大把地甩，有些老人高举白底黑字的布标，声嘶力竭的喊着标语上的口号，瞧，那个布标上写着：“该死的骗子，还我养老钱”，、旁的一个布标上写着：“天理难容、还我公道”……杂七杂八的标语一大堆，但主题都一样，都想把钱要回来!小姑扒开人群往里钻，她好不容易来到最前面，发现最前面有一道警用的隔离彩带拦着，公司的旋转玻璃大门、一楼的玻璃窗早已被打得稀巴烂，墙脚一地玻璃碎片，金色的公司牌匾已被义愤填膺的受害群众摘下来砸得变了形，门口不知谁用涂鸦涂了个马桶，马桶里冒出几颗人头，每个头上都标了公司领导的名字，和职务……小姑看着这个势头，倒吸了一口凉气，并且迅速撤离到安全地带——远离人群的花台边上。她发现人好像越集越多，有些老人情绪激动，都躺在在地上打滚了……天了！这伤天害理的老板，究竟伤害了多少人？很快，警察、志愿者、街道工作人员都来了，他们安抚群众、劝导围观人员、答应一定尽全力打击这种非法的集资团伙、一定给受害者一个说法。不一会儿，小姑也和其他人一道散去。

    故事到这儿并没有结束，二姐的儿子呢？他女朋友呢？小姑也见过康子，而且康子给还她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她现在已不再想钱的事了，她有点担心康子，毕竟借条还在杨倩倩的手里，二姐家赖不了帐!可是那孩子现在还好吗？康子是最下线的销售员，上层领导和所谓的投资人没有直接的联系，他们之间并不认识，但康子不同，康子是和那些投资人不但认识而且还是亲戚朋友，现在出事了，人家肯定去找他，可是他又上哪儿找人去呢？他也是受害者，但估计没几个同情他，还是那句话说得好——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小姑回家把情况如实汇报给杨倩倩，杨倩倩一听，完了，康子肯定出事了！她立刻拔打了康子的电话，电话一阵忙音后就断了，她又发了几条微信、短信、

    qq过去，都没有回复。看来得找她妈才行，杨倩倩打了个二姐的电话，虽然电话是通的，但无人应答，打了二姐夫的电话也是一样的结果。

    小姑说实在联系不上的话就亲自去他们家一趟，或许二姐一家人有忙烦了！杨倩倩顾不上吃午饭就打了滴滴快车到二姐家。

    杨倩倩噔、噔、噔、噔一口气爬上六楼，一到门口，一看，哎呀，妈呀，二姐家里人真多！站的站，坐的坐，乱哄哄地吵得不得了……二姐夫面无血色、俩鬓花白，头发乱蓬蓬地，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一支接着一支抽着烟，面前的烟灰缸里的烟蒂都堆不下了……二姐明显地哭过，脸上泪痕未干，满脸的委屈，一遍又一遍地说：“大家都是受害者，我儿子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活下去？谁来赔我儿子？”但这话对屋里的人来说全是屁话！大家心里觉得，我才不管你儿子死了活了的，说不定你们事先就把儿子藏起来！你们家当初是怎么游说我们的？我们是在你儿子和儿媳妇的带领下才入了股的，我们就认你们家，甭想赖账！你们得还钱，否则就甭怪我们不客气！谁的钱不是钱？多的十几万，少的几万块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任谁都不会甘心的！

    此时，有一个光膀子上纹着龙呀、凤呀的壮汉干咳了几声，把陷入后脖子肉里的金链子挣了挣，大声说道：“我不是来无理取闹的，我是讲道理的人，否则分分钟可以把你们家给抄了！看在咱们俩家多年的交情上，我暂且忍了，但是，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忍无可忍，勿需再忍，想必大家是知道的吧？我今天就先把话撂在这儿，就不再废话了，看在你儿子老实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后我那五十万块还不见芳踪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大家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壮汉说完扬长而去！大家伙听完这个壮汉一番演讲，当中有些人开始暗自庆幸——跟人家的五十万比起来我的那点钱算得了什么！我比人家可幸运多了！至少我没人家傻！于是，其中有一个人说：“是、是，说得对，得给人家一点时间嘛”，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附和道：那就先回去，且等上一个月的时间再说，时间到了看情况办事！言下之意就是：“暂且饶你们，不过，钱一定要还我们，不还不罢休！”

    人走完后，杨倩倩问二姐：“二姐，康子是真的失踪了？还是……？”二姐抹了抹眼泪，走到门外看看，确定人真的走了后，返回来说：“小杨，真是对不起，瞧我们家牛事不发马事发，你的钱我们暂时还不了，原来我还想用钱来赚钱，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害了全家人不说，那些我拉来的客户，现在都来要我命了！我呢，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贱命一条，死了算了，但是我那可怜的儿了和老伴怎么办？要追究责任的话，罪魁祸首就是康子那该死的女朋友！是她把我们全家害了！我死也不会放过那个该死的小贱人！”说完扑在杨倩倩身上汪汪大哭！杨倩倩安慰二姐道：“姐，现在事情都这样了，我们得正确面对，逃避不是办法，我们得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既然司法机关都已经介入了，你还怕什么？你们也是受害者之一嘛”二姐说：“理倒是这个理，但人家大老板关起来了，钱没了！我们这些中间人就成了替罪羊！谁来救救我？我也是受害者呀！怪就怪康子那狐狸精女朋友，她把我们家害得好惨！”杨倩倩接着问二姐：“康子现在安全吗？”

    “安全，倒是安全……”二姐说了半句才才反应过来说漏嘴了！她马上接着说：“你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说呀，这关系到我儿子生命安全！”杨倩倩说：“”您放心吧，我的为人你还不信吗？

    在得知康子安全后，杨倩倩松了一口气。她又问那刚才的纹身金链男是谁？二姐说那是康子的远房的表叔，是她请来吓唬人的！康子就在他家呆着呢！

    “那康子的女朋友和康子在一起吗？”

    “在个狗屁，那小妖精一夜之间消失了！我敢肯定她和男上司有染，要不然她跑那么快？你跑，跑到天涯海角又怎样？警察照样把你抓回来！哼！等着你判刑那天，老娘我要放几串鞭炮送送你！”二姐好像忘了自已的儿子和他女朋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尽然幸灾乐祸起来！

    “姐，你忘了康子和她是一个坑的人？她要是一抓到，康子也……”

    “哎呀，我忘了！是呀，那该死的小妖精会不会再害我儿子？阿弥陀佛，祖宗保佑我儿子，千万不要让那个小妖精再害我儿子！上帝保佑我儿子！观音菩萨保佑我儿子！如来佛祖保佑我儿子！小六，麻烦你去找找阎王爷把那小妖精收了去……”

    “二姐，你说的这些怪瘆人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杨倩倩不由得双手抱在自已的胸前。

    很显然，刚才，二姐在咒骂她儿子女朋那一刻，充分释放了她的怨恨情绪，获得了瞬间的快感！然而，事实上儿子的未来还是和那该死的小妖精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她问杨倩倩有什么办法能保全她儿子？

    “办法只有一个，报警！康子东躲xz，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辈子吧？我个人认为康子不一定已达到触犯法律的地步，因为康子也不懂那些理财了、融资了那些东西，他只是个低级的销售人员。那些客户的钱是存在公司的帐户上而不是存在康子个人帐户上，他虽然获取了一定的绩效工资，但也是公司发给他的呀，在这件事情上，康子和你确实负有一定的责任，但是客户也得对自已的行为负责，他们也是成年人，他们自已也是经不住利益的诱惑才上当的！咱们得相信政府，相信司法机关，否则，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你难道还叫康子表叔再来吓唬人家？还是你拿钱把事情了了？”

    “我听你说得是有点道理，看来我得和你姐夫商量商量。对了，你怎么这个时侯来看我们？你瞧瞧，你瞧瞧，真叫你笑话我了，我的那几个亲妹妹到现在都不过来看一下，不知死哪儿去了？她们的钱是钱，难道我的钱就不是钱？”

    “这有什么笑话的，谁叫你是小杰的姑妈呢？可能她们心里也着急，过来怕给你添堵呢。”杨倩倩道。

    这时，二姐夫从卧室里出来说：“你还说你两个妹妹不来看你？你是不是嫌事情不够大？我可不敢再见她们俩，三妹的五十多万、四妹的二十多万你怎么还？我倒是没这个能力，你说呢？”

    “她们那钱存在公司帐户上，与我和儿子无关！我和儿子没得半分的钱！我当初只想帮儿子多拉点业务多发点工资而以，谁知道后果这么严重！我当初还不是为儿子着想，想帮帮他，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你儿子那个烂屎女朋友活该千刀万剐，该判个死刑！老刘，照你的这个意思，你是不想和我再过下去了，是吧？得了，咱们今就把婚先离了，你走你的阳光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刚才还想着我该死，可怜你们父子俩，看来我看错人了，委屈你几十年了，对不起了！今儿咱就去离婚去！我惹的事我个人担着，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二姐气得咬牙切齿，本想在自已老公身上得到慰藉，没想到他还这样！二姐夫面无表情，接着说：“不可理喻！疯子！天天就想着钱、钱、钱、钱，你没这个富贵命！”二姐一听这话顿时暴跳如雷！她顺手抓起面前的烟灰缸就朝老公扔去！二姐夫躲闪不及，砰地一声，烟灰缸从他头上掉在地上，鲜血瞬间从二姐夫白发间冒出来，淌在衣服上、地上……天了，这该如何是好？杨倩倩吓得咬住自已的双手！二姐可能也没想到这个后果，她也吓得不轻，睁着一双惶恐的眼眼，后退了两步！但她很快从恐慌中清醒了过来，飞快地跑进卫间拿毛巾捂住老公伤口，边哭边骂她老公：“你死人？你不会躲？世上怕找不到你这样傻的人了？快、快去楼下卫生所找医生缝，开点药，小杨，快过来扶住他，我按着他伤口，你们可千万不要说是我砸的，我现在后悔死了，恨不得跳下去死了算了，小杨，你去把康子叫回来去，他就在南市花园三区……”幸好二姐夫的伤口并无大碍，缝了三针，上了点药，血就止住了。

    康子一到，二姐两口子有点激动过头，二姐抱着比他高一个头的儿子，紧紧不放……二姐夫都哭了，他一哭，头上才止住的血又浸红了纱布！这一幕好像是久别后重逢！其实他们最多也就分别了两天。杨倩倩这回倒没哭，她劝道：“大家冷静冷静，康子都回来了，没什么事比儿子重要吧？还哭什么？哭对姐夫的伤口不好，康子回家好好照顾你父母，我现在就上班去了，有事打电话给我。”康子说要送送杨倩倩，他跟在杨倩倩后面，看起来他好像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杨倩倩一回头，看见康子欲言要止的样子，忙说：“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你尽管说，我若能帮你的忙我决不推辞。”

    “舅妈，我现在只有痛苦和后悔，我把大家拖累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吃点药死了算了！死之前我想和您道个别，好去天堂见我舅舅，我对不起家人、亲戚、朋友，我把他们害惨了，我只有用死来求得大家的原谅！”康子说完就想跑！杨倩倩吓得一把死死抓住他，把他拽了个趔趄！杨倩倩吓得连说：“你不用死，即使你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你还达不到死人的级别！这种事不是先例，我告诉你，你听我说……”杨倩倩话还没说完，康子一使劲——挣脱了，跑了！

    康子在前面跑，杨倩倩在后面追，康子一路向前狂奔，杨倩倩在后面穷追不舍，还好杨倩倩是个跑步爱好者，跑得快，眼看就要追上了！杨倩倩眼看着伸出手就能把他逮住，但是，红灯亮了，杨倩倩不由得停下来，康子可不管红灯绿灯，不停地向前冲……“嘎……”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响彻天空！路两边的有些人吓得惊叫起来，我看见杨倩倩张大嘴，但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但很快，责任战胜了恐惧，她立刻冲到到康子身边，康子四仰八叉、一动不动地的躺在地上，杨倩倩想康子是不是已经死了？她慌了，颤抖着手拿出电话就打120，打完120接着打110，打完110，当然打二姐的电话了，正想拔二姐的电话，康子忽的自个坐起来，夺过她的电话，歇斯底里的叫道：“我怎么还没死？开车的大哥，你下来，你说说你为什么不把我撞死？”驾驶员还没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呆呆地坐在驾驶位子上，现在居然听见这么一嗓子喊，擦擦头上的冷汗下来了。他第一句话问：“兄弟，你真没死？刚才你把我吓尿了！你是怎么的，居然寻死？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要不，等下去医院检查完，要是真没事的话我请你和女朋友吃个饭压压惊，可以吗？”

    “大哥，她不是我女朋友，我女朋友失踪了，她是我舅妈，舅妈，你去上班吧，我自已的事我自已解决，你走吧，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大哥，你现在重新把车开过来，给我来个痛快的，求你了，大哥！”

    “兄弟，你可别吓我，我可不敢，舅妈，不是，姐姐，你来劝劝他，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你先和他说说话，给我缓缓精神的时间。”那驾驶员头上的汗又下来了，他想：这小伙神精是不是有问题？

    康子哪里听得进去别人说的话，他一个人坐在地上，旁若无人地嚎啕大哭，引得路过的人纷纷过来围观，杨倩倩从来还没有这样被群众围在中间看，她实在难为情，好几次叫众人散去，但众人当没听见，有些人边看还边问情况，比如，刚才有个大爷问：“是不是驾驶员跑了？跑了也没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看他这个车好，值钱！”旁边一个人马上接过话说：“我亲眼看见一个头大耳朵肥的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肯定就是他！”……不大一会儿，警察来了，医生也来了，大伙才各自散去。

    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康子并没有撞伤，医生只是怀疑他精神上受了刺激，建议家属带到是精神病医院去做个检查。

    康子住进精神病医院已有三个多星期了，杨倩倩和欧阳也来看过好几次，现在病情逐渐好转，也不自言自语了，也不歇斯底里了、也不想死了，脸色也红润起来了。

    又过了几天，二姐来电话和杨倩倩说：我告诉你，公安机关已全面开展涉案资产追缴工作，追缴到案的资产将移送执行机关，并继续追缴违法所得，按比例发还集资参与人。前几天，公安部非法集资案件投资人信息登记平台已对投资人开放。哎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有些人都被骗了好几千万！公安机关专项工作组已经对康子作了调查，康子以前确实从来没有相关的从业经历，他确实不知情，而且他从来没有在客户头上抽成，他虽然也有不对的地方，但达不到犯罪的地步，我还告诉你，康子的女朋友呢，是从犯，她明知是非法集资，还诱使公众存款，害得我们跟她倒霉，不过，还算她有点良心，她已经承认康子是受她蒙骗的，既然人家都受到法律的制裁了，我也没必要再去诅咒人家，大家各自安好算了。康子想把西城的房子卖了，然后补偿一点给人家，毕竟，人家是受我们的连累的，我想了想也答应了，如果我不答应，他不安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了嘛，算了吧，还是儿子重要，你说呢？还有我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康子去原先的快递公司上班了，人家老板说康子人好，还是欢迎他回来上班。”

    杨倩倩听完二姐这样一说，她的眼泪又下来了！不过，这一回她是笑着流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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