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言很早之前就收养了轻羽，说起来往事，轻言脑海里迅速回到那个寒冷的冬天。

    那时轻言才三十岁出头，

    他裹着大衣出门，想要去买些辣椒回来暖暖身。

    刚出门就被横在门口的一个东西挡住了。

    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衣服早已破裂开，里面没有棉絮或者羽绒，只是一堆碎纸屑，身上还披着一层塑料布，嘴唇发紫，小小的身体还在轻轻颤动，仿佛生命在和冬天做最后的顽抗。

    轻言暗道了一声晦气，

    这个年代路边饿死冻死的多了去了，

    偏偏来了一个昏在自家门口的半死不活的丫头。

    刚走出去几步远，他还是回头了，把小女孩扛起来带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随便找了张没洗过的毯子给小女孩披上，然后放到了火炉旁。

    轻言出门买辣椒去了，等到轻言回来时，小女孩已经醒了，在火炉前紧紧抱住毯子发抖。

    轻言没多说什么，他自做了一锅食物，也不给小女孩任何一口吃的，吃得满嘴流油。

    小女孩看着轻言，满脸复杂的神情。

    “看什么看，让你进来烤火已经是救了你了，还想要吃的么？”

    小女孩低下了头，不说话。

    轻言回去厨房，又煮了一大碗粥，更准确的来说，是米汤，然后舀出上面的水装了一碗，递给小女孩：

    “你饿成这副皮包骨的样子，直接吃太多会出事的，先喝这个。”

    小女孩抱过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自此，轻羽就陪在轻言身边。

    轻羽的名字都是轻言给的。

    轻言不会照顾人，他是直接把轻羽当成男孩来养的，轻羽刚开始进来时，轻言很想把她送到孤儿院之类的福利机构去，但随着轻羽皮包骨头的骇人样貌被轻言养得两边肋骨渐渐看不见时，轻言莫名有了一种成就感。

    于是等到了开春，他去市面上用积蓄买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给小轻羽，也不管这些衣服穿在轻羽身上是多么老气和宽大。

    轻羽跟着轻言，有时到河里抓鱼，有时去地里种萝卜和白菜，但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家里打扫卫生和准备食材，因为经常把锅烧黑，轻言就不再让轻羽做饭了。总而言之，再也没有挨饿受冻了。就这样，一直到了轻羽十四岁，出落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孩，轻言就让轻羽去读书。

    读书对轻羽来说是容易的，轻羽的文字很温柔细腻，教书的老师常常捂住轻羽的手，说下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要在这里诞生了。

    但这份喜悦和成就每次摆到轻言面前，轻言就不屑一顾的把头扭开，于是轻羽就再也不和轻言说这些事了。

    读了六年书，轻羽要到小镇上去读县学了，而读完县学，一般就能到镇上去当个会计、医生之类的，就再也不愁吃穿，可以自给自足了。

    但轻羽不想走。

    她想一直待在轻言身边。

    她对轻言的感情很是复杂。

    她向来不爱书院里那些衣着得体的公子哥，他们珠光宝气、口若悬河、才气过人，但就是没有轻言的那一种让人又爱又恨的气质。

    她觉得轻言或许算是半个父亲，同时又觉得算是半个恋人。

    因为她偷偷看过闺蜜的小说，里面说恋人都是牵手亲嘴的。而轻羽在轻言睡觉的时候早就在他的额头上、嘴上啄过好多次，更不要说每次休学回家时轻言都会背着她在山谷里漫山遍野地乱窜。

    但轻言毫不客气地骑着他的马把她送到了镇上的县学门口，甚至没问过她的意见。

    “真野蛮！真可恶！”

    轻羽走时打了轻言一拳，轻言莫名其妙。

    但回到家里，他觉得空荡荡的。

    看不到那个漂亮的小丫头拿着毛巾帮他擦拭桌子和收拾碗筷，他苦笑了一下，浪费了七年养一个丫头最后搞得自己钱没剩多少，连老婆也没有，他总觉得是他养活了小丫头，其实自己也在精神和感情上依赖小丫头。

    于是，轻言收拾起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搬到小镇上的一家铁匠铺里替人搬点东西过日子，偶尔抽空去县学给小丫头送点吃的和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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