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云北去慕星辰季紫瞳晏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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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所谓伊人

    夜空郎朗,明月皎洁,云深不知处万籁俱静。

    一道白色的小影伴着细碎清脆的铃铛响声越过层层叠叠的台阶,翻过门槛,轻车熟路的钻进寒室内室。

    卧榻上躺一男子,发色如墨,面如冠玉,睡姿端正,在夜色下侧望去犹如仙君,只是走进一瞧,男子胸口沉稳的起伏,但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俨然一副受伤脱力的模样。

    小小的白影垂下兔耳,三瓣唇嗫嚅着向床榻靠近,一只后腿上绑着一根红绳,影影约约埋在雪白的绒毛里,上面牵着两个小小的银铃,白兔一动便发出悦耳的银铃声。

    忽的一阵微弱的白光,兔子摇身一变成了个穿着蓝氏校服的女子侧坐在榻,伸出手靠近仙君似的男子脸庞,食指轻轻描摹他的眉眼,俯下身与他额头相贴,鲜红的唇轻轻覆上男子毫无血色的唇,继而月白色的灵力渡进男子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脸上开始回暖颜色,相反的,女子变得苍白无力,仿佛使了浑身解数支撑这具身体不压在男子身上,艰难的向旁边滚成了一个雪球,双目紧闭挨在男子坚实的肩膀旁。

    三天前。

    夜色依旧如墨,亥时的钟声回响在云深不知处。

    蓝曦臣步入寒室内室,却不闻得熟悉的银铃声。

    “皎皎。”温柔和煦的男声轻唤一句,依旧不见一点动静。

    蓝曦臣至榻前才见那小雪团蜷成一团瑟瑟发抖,耳朵耷拉着,犹见可怜,只当它两日未见自己生着闷气,不禁失笑着靠近,“如何了?皎皎。”

    待指尖触到那雪白的绒毛,才觉不对劲——

    明明只是只兔子却有了修士金丹的气息!

    正疑惑着把那白兔托起想探视,猝不及防被白兔咬住了手指。

    见白兔痛苦的痉挛,怕是情况非同寻常,蓝曦臣刚露出担忧的神色,下一瞬自己月白色的灵力开始顺着手指涌入白兔身体。

    不是他主动输的,那只能是白兔自己在吸食灵力。

    但见白兔痉挛的频率降低,痛苦似乎有所缓解,再加上三年朝夕相处与白兔的信任,蓝曦臣并未阻断白兔吸食灵力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蓝曦臣感到灵力流失渐多——他本身修为极高,既感到灵力损失多,可见灵力流失了多少。正疑惑白兔不过一小小动物,如何容纳如此多的灵力,就见白兔身体亮起一小小的光球,形似人类的金丹。

    方要探询,手指传来一阵刺痛——白兔咬破了他的手指,鲜血被吮入三瓣唇中,紧接着一股奇异的力量传进来,似有灵力一样无形的东西从手指流入自己身体,刚想收回手,却见自己手臂亮起一道月白色的流光,留下一兔形印记,同时白兔前额也亮了一道云纹印记。

    蓝曦臣愕然,当下明白这不是寻常白兔。依蓝氏古籍所见,这是…

    这是——灵长!且方才与他结下了灵契认主。

    ……

    “叔父,曦臣今日读书有一处不解。众所周知人乃万物之灵长,既为同一物种,何来灵长认主一说?”

    看了眼端坐着的两位少年得意门生,蓝启仁抚了抚胡子道,“此灵长非彼灵长。”继而转头看向蓝氏双璧更年轻的一位:“忘机,你可知何谓灵长?”

    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先生,超出同年龄人沉稳的语气道:“灵长,万物之灵也。古来以人为灵长。”

    蓝启仁点了点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以人为万物之灵,然芸芸众生,‘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物种皆有天资出类拔萃者,称之为灵长。

    “灵长不同于精怪,受天地灵气惠顾,修出金丹便可化人形,集天地灵气受九道天雷,便与天地真正的灵长——人一般无二。

    “只是灵长结丹后修炼天赋极高,有违道之平衡,故而灵长难以结丹,为数不多的灵长也只当于同类一般碌碌一生。

    “成丹之时需大量灵力,否则金丹不成,反耗弱而死,即使结丹,也难以承担九道天雷成功化形反丧命于天雷,故灵长少见,只存于古籍。”

    说了这许多,蓝曦臣隐约了解灵长为何有认主一说。

    似是看出蓝曦臣的想法,蓝启仁点了点头:“不错,正如曦臣所想,灵长幼年修炼艰难,化形更是艰难,因而多依附修为高强者助其结丹应天雷。”

    ……

    天雷!

    思及此处,蓝曦臣望着寒室外的天空,果不其然,方才还是朗朗夜空,此刻云深不知处的天空已聚集了大量乌云,寒室上方的云朵卷曲,隐隐有风雷之势。

    此刻已过亥时,九道天雷定是要降在寒室的白兔身上才作数散去,只是动静必定会惊扰了门生弟子。

    天雷之威,万物尤恐。

    蓝曦臣当即在白兔寒室周围布下护灵阵,以期给它化去一部分天雷威力。又在寒室周围布下禁止,防止动静太大以及预防届时会有其他的气息散布出去。

    寒室乃蓝氏历代家住所居之地,地方宽阔,因而布下精致也费了一番功夫。待禁制布置完毕,却不见了护灵阵中的白兔,天空隐有风雷咆哮之声。

    “皎皎。”蓝曦臣唤了一声,向来和煦的神情此刻已有几分严肃。

    循着银铃的响声寻去,只见那白兔在寒室禁制边界挣扎,似是想挣脱了这禁制跑出去,不让天雷降在寒室。

    见此蓝曦臣心中生出几分柔软,重新开始在寒室庭院布置护灵阵。

    不待他动作完毕,一道白雷骤然降下,打的白兔栽了跟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未反应过来,第二道更粗的白雷降下,白兔疼的毛骨悚然,慌慌张张的滚起身子想躲,却被第三道白雷挨得正着。

    第四道……

    第五道……

    天雷一道比一道粗狠,虽白兔方才汲取了蓝曦臣一些灵力与修为,却在堪堪挨到第六道时力竭之相显露出来,雪白的皮毛上已有几道触目惊心的黑痕,渗着鲜红的血液。

    这样下去……不行!

    第七道雷已渐有淡金色,威力只会更强,只怕这道挨下,白兔刚成的金丹便会被生生打碎,等到第九道真正的金雷落下,怕是会神魂俱碎。

    但见白兔躲躲闪闪也不曾往自己靠近,生怕危及自己的样子,蓝曦臣运起灵力,朔月出鞘,一跃而起将第七道天雷劈成四股,仅有一股挨在白兔身上。

    蓝曦臣颤抖的落在地上,呼吸急促。方才他被天雷的威力波及,但来不及调息便运起朔月再一次迎上第八道颜色更金的天雷,却只将将把天雷成两股。踉跄着落地,朔月插在土里,口中忍不住闷哼了一句,一道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

    白兔挨上第八道天雷,身体痉挛了一下便伏在地上不动了,雪白的绒毛已满是血迹。

    第九道金雷威力最甚,黑云翻滚呜咽不止,云中金光闪烁似是在酝酿。趁这个空隙,蓝曦臣探了已成了血兔的皎皎的鼻息,虽不均匀却还是连续的。

    望着天空,蓝曦臣心下一凉——饶是他修为极高,方才被白兔吸走了大量灵力未待调息好,便迎上了天雷,方才打散两道雷已是全力以赴,只是第八道雷也只堪堪分成两股,第九道金雷他必是打散不了多少威力的,万物之灵也难以与天地之力抗争。

    且不论蓝氏家训不可背信弃义,不可见死不救,方才白兔已认主结下灵契,三年朝夕相伴之谊,他是断断不会不作为的。

    天空一声怒号,一道雷恍如金龙猛然冲下,蓝曦臣咬牙运起最后的灵力执朔月向金雷斩去,却连打散其一点威力也做不到,方一落地,一口鲜血脱口而出,落在白色的蓝氏校服上像躲花一样绽开。

    来不及封自己的穴道止血,蓝曦臣将那昏迷不醒的兔子圈于怀中,运起护灵诀等待金雷降身。

    金雷打在身上仿佛要将经脉及丹田一同震碎,耳中嗡鸣,嘴角的殷红的血止不住的流着,仿佛愈加粘稠牵扯着血线挂在胸前绣的精美的云纹上。

    不知是否错觉,蓝曦臣快要失去意识之前,眼前仿佛有白光闪过,渐渐的臂弯里的兔子有了动静,蓝曦臣只觉手里本是湿黏绒毛的触感变得细腻光滑,怀中的兔子似乎变重了许多,有东西靠在他胸膛上,下巴抵到人发丝的触感让他不敢低头看,眼角只瞥到那双白皙的足,一条纤细的脚腕上还缠着醒目的红绳挂着两枚小小的银铃。

    他支起昏倒前最后的清明将外袍褪下掩在怀中人身上,便一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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