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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站(4)

    小吃店里气氛严峻。

    众人面色难堪地望着宁暖做出的饭菜,尽管色香味俱全还冒着腾腾热气,但一时之间,是没人敢吃了。

    五个人饿着肚子复盘,结合昨晚各人经历,三层楼的规则已有初步的眉目。

    纸人店:凌晨三点到凌晨五点,橱窗中纸人会离开店里,他们不在的时间里,其余纸人会对店中活人发起攻击。

    解决方法是照明。

    小吃店:凌晨三点,纸人会敲门,但根据谢泽宇和宁暖的说辞,他们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关上门后,那两个纸人也并未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伤害他们,只是一直机械地砸着门。

    此外,还有出汗的事情,秋山对此十分在意。

    是真的和他没吃饭菜有关,还是说,真的像翟建中说的那样?

    秋山心下沉重,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种可能性,转而将精神集中到眼下。

    二楼的嫁衣店,店主老太太给出的说法是“不能熄灭蜡烛,否则衣服会脏。”,但伍子楠一口咬定她一夜未睡,一直守着烛火。

    清晨老太太来换班,检查橱窗里的嫁衣时,发现还是出现了奇怪的污渍,那像是奇怪的汗渍,又像是干涸的血,层层地往外扩散。

    “然后呢?”秋山问。

    伍子楠沉默片刻:“……他被老太太做成模特,摆进橱窗里了。”

    老太太捶胸顿足,说着脏了的衣服便不能卖了,既然如此,那只好摆在橱窗里,当做个落灰的展示。

    老太太阴深的目光刮过伍子楠,慢慢落在新人脸上。

    伍子楠眼看着新人的皮肤越来越白,动作逐渐缓慢,最终凝固成张大嘴巴面容扭曲的模样,眼睛失去神采。

    新人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皮肤苍白坚硬,与他身后的塑料模特没有任何区别。

    老太太上下端详片刻:“身材还行,就是这个表情,晦气得很。”

    佝腰驼背的老太太颤颤巍巍走到店铺后头,翻箱倒柜地找出把钢锯,又招呼伍子楠:“那小丫头,来搭把手,把他放倒。”

    之后的详细过程伍子楠摇摇头,不愿再说。

    昨夜的交流到此为止,今夜才是重点。

    整个白天,保安工作只有每隔几小时的巡逻,几人商量一下,决定一个人承担楼层的巡逻任务,剩下的人出商场去附近买东西且询问线索。

    蜡烛是必要的,除此之外,也不能一直不吃东西,商场里的食物有问题,外面的却不一定。

    早上巡逻完毕,秋山和宁暖搭伴走出商场,在附近转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小小的烟酒超市还开着门。

    店主躺在柜台后面的摇椅里看古装剧,没多匀他们一眼。

    两人挑好东西结账,又问有没有蜡烛,老板翻了翻,掏出压箱底的一小盒,并不多,秋山估算着好赖能挨过今夜,心里轻松了一些。

    老板心算完价格报了个数,一抬眼瞧见秋山身上的制服,表情古怪地一顿:“你们是万华的保安,新来的?”

    秋山一怔,点了点头。

    店主啧了啧牙,摇摇头没说话,掏出塑料袋把东西装好递给他们,又原样躺回躺椅里:“挣什么钱不好,非挣这短命钱。”

    “您知道点什么吗?”秋山追问。

    “不知道不知道。”店主撵他们,“快走吧,真晦气。”

    秋山不擅长聊天,被这么一拒绝,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尴尬地站了一会,宁暖看出他为难,扑哧一笑。

    “你们这些小年轻哦,跟我儿子一样,我儿子出门也是,噢哟我让他跟别人打着招呼,就不大,现在的年轻人也不晓得怎么搞的,天天就玩那个手机电脑游戏机,行了,你先拿着回去吧。”

    她把塑料袋递给秋山,跟店主唠叨开了:“你这个年纪应该也有儿女了吧,多大哦,我儿子今年十七,马上要高考了,还皮得不得了,天天下课跟同学出去打球。”

    店主接了话茬:“我家是丫头,一样,一天到晚不学习就晓得玩。”

    再没秋山插话的地步了,中年人们上聊父母下聊儿女,说得热火朝天,秋山听得昏昏欲睡,话题也不知拐了多少个,直到店主笑得满脸褶子,直管宁暖叫大妹子的时候,宁暖才终于慢吞吞地提起这个话题。

    店主犹豫好大一会,这才慢吞吞地松了口。

    秋山精神一震,凝神去听。

    万华繁荣过一阵,但随着易江市的矿难不断发生,矿产资源也见了底,公司带走了劳力和城市的活力,年轻人找不到工作只能外出打工,留在这里的只有守旧的老头老太太们。

    曾经繁荣一时的万华萧条了很久,但一件事的发生,短暂地改变了万华的困境。

    秋山和宁暖回去的时候特意绕了路,去看店主说的东门。

    东门正对着商场后面的小巷,小巷破败,里面开着些脏乱的饭馆和小旅馆,也有鸽子笼似的美发美甲店,水泥地坑坑洼洼,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好一会,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看见了店主所说的橱窗。

    玻璃橱窗破了个大洞,里面脏兮兮地铺满落叶和灰尘,秋山钻进去半个身子,打量橱窗后的店铺,黑洞洞的,拉着卷帘门,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只剩下一张破败的柜台和两个无头的塑料模特,模特像是被照久了,整个外壳都有些轻微的融化,软趴趴地立着。

    “秋山啊,你小心一点啊,碎玻璃这么多你别剌着手。”宁暖叮嘱他。

    “好,宁姐你也小心一点。”秋山回答。

    里面没什么东西,秋山退出来,往后退了两步,仰头去看标牌,尽管风吹雨打几乎将它褪成一张白布,但仔细去看,还是能依稀看出,这就是伍子楠所在的那家嫁衣店。

    “所以,他们为了吸引人,就把漂亮小姑娘放在这个橱窗里头展览?”宁暖摇头叹气,“作孽啊,作孽啊。”

    店主说,有一天,商场弄出了个噱头,用真人模特展示衣服,那是个漂亮的女人,年纪不大,一动不动地站在橱窗里,跟假人一样。

    这吸引了很多无事可做的男人,男人们在橱窗前游荡,评价女人的身材、脸蛋,彼此脸上都露出暧昧的笑。

    如此,再加上一些卖力的招揽,或多或少,他们会进入商场消费一些东西。

    万华商场就靠着这种缺德带冒烟的手段,又热闹了起来。

    但这种热闹并没有持续多久,店主说那之后,似乎出了个什么事情,姑娘被撤走了,再没人见过她,万华也就再度衰败,又出了闹鬼的传闻,人们就更不敢接近。

    于是逐渐变成现在这样,鬼屋似的毫无人气了。

    “你怎么想?”宁暖问秋山。

    秋山想了想:“很在意两点。”

    “一个是出了什么事,导致女人离开或失踪;第二个是,嫁衣店为什么搬到二楼去了。”

    “还是你们年轻人脑瓜子聪明。”宁暖夸奖他,“跟我儿子一样,捣鼓点电子产品可厉害了。”

    秋山笑笑,与宁暖往回走,在转身的时候,余光里有什么闪了一下,秋山顺着看过去,看见正对着橱窗的小店屋檐下,装着黑洞洞的摄像头。

    他忽然心里一动:“宁姐。”

    “嗯?”

    他指给宁暖看:“那个,应该也是商场的设施吧,不知道有没有录到那个女人,还有那件导致女人离开的事。”

    两人回到商场时已是下午三点,与各自的搭档分享了这件事后,翟建中自告奋勇要去找保安队长调监控,秋山独自巡逻了一次。

    但结果并不乐观,保安队长说那不是商场的监控,要看得去警察局,而翟建中拿女孩这件事去试探保安队长,也没能试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到了晚上吃饭,六个人聚在一起,边分享白天的经历,边狼吞虎咽地消灭了大半面包饼干,秋山仍没有出汗,他松了口气,抬眼去看另外四人,比起昨天,他们的出汗情况好上不少。

    但看着看着,秋山慢慢皱起了眉。

    秋山盯着谢泽宇的脸,越看神情越古怪,谢泽宇被他看得浑身汗毛直竖,连声问怎么了。

    秋山盯着他的脸,低声说:“……你的脸,很像点燃的蜡烛。”

    这个比喻并不确切,谢泽宇卧槽了一声,整个蹿起来去照镜子,其实不用找,他们看看彼此就知道,每个人原本光滑的皮肤下忽然出现了一些坑坑洼洼的痕迹,很难形容,就像是皮下的脂肪和肌肉开始缓慢融化,用手去摸那些水滴大小的鼓包,就像在摸一团被包裹的蜡。

    翟建中盯着秋山光洁的皮肤,神情越发耐人寻味。

    在短暂的沉静与恐慌后,伍子楠重重一拍桌子,巨响惊回了众人的魂道:“怕有什么用,化还得化上几天呢,在整个化掉之前出去不就好了。”

    伍子楠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在面色苍白的宁暖身上,沉默片刻,她拧起眉头:“宁姨。”

    “怎么了?”

    伍子楠咬了咬嘴唇,正在琢磨着如何说起这件事。

    保安队长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小吃店门前,扬声说:“宁暖,一楼不用你帮忙了,今晚你跟那个小伍去二楼。”

    宁暖倒吸一口凉气,扭头就问:“为什么啊?”

    “老太太要求的。”保安队长皮笑肉不笑,“就这么几个女的,得有人穿衣服啊。”

    他说完话,一扭身走了。

    留下宁暖神情苍白如死,一时怔在了原地,半晌,她忽然捂住脸,崩溃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