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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再甜也没有用

    刚挂了电话,他家敲门声便响了起来,他些许疑惑,却还是上前去打开。

    是洪深,他又返了回来。

    洪深说纪凌酌家中红酒味道很好,能不能拿回去品,纪凌酌笑着说当然可以,便提了两瓶给洪深。

    送走时,他笑着:“期待舅舅的尽快回复。”

    洪深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提着酒离去。

    离去不过两分钟,又接到沈清吟电话。

    “我快到你家小区了,你帮我送下来吧。”

    她情绪不高,一听便知道今天经历了些不大愉快的事,可纪凌酌并无所动,只是走到窗台前将窗帘往外一拉。

    他垂下眼眸,隔着窗户看着下边提着酒渐行渐远的男人,良久才道:“很不巧,我换了睡衣了。”

    电话那边:“……”

    正要挂断时,纪凌酌又开口:“沈清吟,从小区后门进来。”

    沈清吟问:“为什么。”

    纪凌酌骨节分明的指尖微动,脑海里突然闯入的便是她种种模样,开口出来的便是:“前门不放外人进来。”

    半晌,她说:“好,正好我也有点事要问你。”

    沈清吟先收起了手机,依着他的话从后门过来,再一次走进这间商品房时,她倒是不那么防备人了。

    纪凌酌重新拿了个玻璃杯,给她倒上一杯了红酒。

    沈清吟吸了口气,走进他家:“我就不换鞋了,可以吗。”

    他没有反对,只是递给她一杯红酒,她接过,没有喝,而是将目光定格在桌台上本有的两支玻璃杯上调侃:“纪总的夜生活倒是很丰富。”

    他瞧她这般模样,笑了两声:“我舅舅。”

    沈清吟微敛神色:“是上次机场没接成的那个?”

    他说:“是。”

    沈清吟并未多疑,而是将未喝的红酒杯放下,拿起手机,调出那条乔氏那些花边新闻,将手机放在台面上:“是你做的吗。”

    纪凌酌扫了一眼:“我不清楚。”

    沈清吟嗤笑:“你不清楚?”

    他说:“可能是公司地下的公关,也可能是别的公司,乔氏的竞争对手并不少。”

    沈清吟并不相信他的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不说乔琛和自己曾经那么亲密,在乔氏工作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些感情,做不到全然袖手旁观。

    见她不信,也不强求:“饿吗,我刚点了些寿司,才到的。”

    纪凌酌示意他看红酒旁的餐盒,她微扯嘴角:“我以为你这种人不会吃外卖。”

    “是不会,点给你的。”

    “那就更不能吃了。”

    她话说得很快,随即看到桌台上剩下的东西,连忙拿起表带上:“行了,我得回去了,谢谢你帮我保管东西。”

    他一直不语,甚至没有开口挽留,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反正今天她也累,根本没有多想,只是在临走前不忘道:“还有,你能不能对你未婚妻好一点,让她感受到你的爱意,不然我会被她强行偶遇,还拉着选了几十分钟首饰。”

    他勾唇:“你不会拒绝吗,骂我的那种劲哪去了。”

    她说:“我不敢。”

    他笑容收了收,听到她说:“你敢不把唐婉念放心上,我不敢,所以也请你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想,她这种大小姐要是因为怀疑我和你的关系,对我不满而动了我,我怎么在东城消失的都不知道。”

    他闷笑一声问她:“我们什么关系。”

    沈清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每次都是这样,把一件她义正言辞想好好说的事情打破,她又辩不过他,只能跟着他道:“没关系。”

    说罢,突然拿起桌上的红酒杯猛喝了几口,然后抹了把嘴角,一把放下:“所以你还是趁早放过我吧。”

    纪凌酌抬手抹去她嘴角的红酒,随后顺着想要来碰她之际,她立马站起身来:“忘了告诉你,我是跟我闺蜜一起来的,我要是在你家待超过一个小时,她就会就报警。”

    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道:“这么防我。”

    她说:“你本就是个危险的人,不防着不行。”

    她摩挲了几下手腕上的怀表,利落的走出了他家大门,那一瞬间嘴角居然莫名有一丝苦涩,不知是不是方才的红酒的后遗症。

    方才温热的触迹还在,她摸了摸唇角,将嘴角的剩余的湿润抹去,随后将手指放在舌尖一碰。

    居然是甜的,而且好甜。

    真令人回味。

    早知道就不尝那杯红酒,也不至于多出这么多时间去回想。

    田小丁看到出来的沈清吟有些状态不对,连忙上前扶住她,上前嗅了嗅:“你喝酒了?”

    她嗯了一声:“喝了一点。”

    田小丁说:“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怎么让你喝酒啊,你明明喝不了酒的啊。”

    她摇了摇头:“没事。”

    不想说话,这几天状态都是一个样子,田小丁看了实在担心,建议她说要不明天请一天假,好好休息罢了。

    沈清吟只是摇头,回到家倒头就睡,第二天也几乎睡到快迟到才匆匆从床上爬起来跑去上班,可不知是吹了风还是什么,她一大早便开始咳嗽,又因为迟到了几分钟被上司训了一顿。

    这些天她状态都不好,而相对应的是乔氏,乔氏股份接连下跌,这些天退单量也多,乔剑成以往的情事又被扒出来几层,直接放在网络上鞭尸,高层股东为此事还紧急开了好几个会,忙上忙下。

    办公间的人一个个都烦躁至极,她状态也有些混沌,感冒咳嗽了几天,来公司的时候桌上居然有一盒感冒药和止咳糖浆。

    她拿起感冒药翻看了两下,问小江:“这个药是谁给我的?”

    小江操作着电脑,匆匆扫了一眼:“不知道。”

    她正疑惑,听到后边实习生将椅子转过来对她说:“我来的早看到了,是总监给你的。”

    她问:“总监?”

    实习生笑的一脸暧昧:“是,清吟姐,走桃花运啊。”

    沈清吟说:“他大概只是怕我影响工作效率,你也知道我最近在做他下发下来的任务。”

    另一个同事挑眉:“我看不是哦,清吟,琳达请假几天,大家做的都是总监直接下派的任务,我喉咙也不舒服,怎么不见他给我送药啊?”

    几人调笑了几句,沈清吟也半开玩笑半严肃的叫她们别乱说,随后便收好了药,等到晚边的时候她顺利的找到了总监办公室。

    里边灯并没有关,也就是说这位总监并没走,可她却不敢贸然进去。

    可这样的脚步声却被里边的人听到了,他开了口:“有什么事么?”

    男人声音很冷淡,犹如上次一般。

    沈清吟见他听到了,也只好敲了两下门,走了进去,将手中的报表连同那些药一起归还。

    男人停下手中的事看了一眼:“吃了?”

    沈清吟说:“谢谢总监,我感冒已经快好了,家里也准备了药,现在再吃别的药反而不好。”

    刘涵拿过她交上来的表翻阅拉一番,冷硬的面部也没有任何变化,让人莫名不寒而栗,而沈清吟也有些不安,可却必须要下意识保持距离。

    半晌,他将那瓶止咳糖浆推给她:“喝这个,总不会相冲吧。”

    他话中带着不容拒绝,可是这种举动怎么说也是人情,沈清吟对自己的感情方面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她不愿再给自己徒增是非。

    “止咳糖浆我家里也备了,谢谢您,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微点头后,甚至不等刘涵说话,便出了他办公室门。

    她总算放出一口气,想着自己的态度应该够明显了,别管刘涵对她是什么心里,现在都应该知难而退了。

    可是事情似乎不那么如人愿,几天后便见效。

    虽然总监没再对她做出什么举动,可有心的同事却将此事发了酵,说她总和高层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知是不是本人不安分,办公室人似乎也知道她和乔琛吹了,所以更加肆无忌惮的开始用八卦来解压。

    此时琳达刚好请假回来,听说了部门这些有的没的传闻。

    她本来还不予理会,可直到一次双休日的周一大早,琳达却直接严肃把沈清吟叫到她办公室去,说是有事。

    沈清吟无暇顾及手上的事,刚进办公室便瞧见琳达冷着脸,把电脑邮箱里的图片放大,叫她过来看。

    沈清吟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走近看了后,脸色一白。

    那是她那天上刘涵车的照片。

    琳达冷笑一声:“走了个乔琛,来了个刘涵,沈清吟,我从前真是小瞧你了,难怪看你这个月常迟到,要么就是工作不认真出差错,原来心思全用在这种地方了。”

    她面色发凉:“你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琳达说:“问你自己!”

    她抬眼:“是谁发给你的?”

    可还没看到发件人,琳达便将电脑一按,电脑黑了屏,沈清吟立马解释:“不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工作晚了,是刘总监……”

    “你想说是他主动要求送你的,但是我告诉你沈清吟,你完办公室恋情我管不了,你刚和乔少结束没多久就和新人开始我也管不了,但是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工作那我就有权利对你做出处置!”

    “几次迟到,报表多少次出错,这些日子你对公司有多不上心同事们都看在眼里,咱们公司本来最近工作量就大,你还这个样子,可不是在拖后腿?”

    沈清吟冷冷的盯着琳达,她脑内飞快理着这一切,她总觉得自己又掉入了一个陷阱。

    总监为什么会突然提出送她,还被拍到,这个刘总监从前根本跟她一点交集都没有,凭什么?为什么?

    可是即便她察觉出端倪,也根本揪不出问题根源。

    公司尔虞我诈,算计实在太多了,保不齐昨天谁跟你姐妹相称,今天就把你算计的丝毫不剩。

    琳达也只是环着胸,冷冷道:“而且你知不知道,公司最近有人事变动,可能会裁员。”

    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立马开口,什么倔着也不重要了:“我不会再跟刘总监有来往了,上次是因为雨夜,他提出顺道送我回去,我便搭了顺风车,我这几天状态不好也跟这些无关,我好好睡一觉就行了,报表我会重新修改,之后也会认真检查了才交上来。”

    她咬着唇,内心的骄傲让她无法把那几个字说出口。

    她不想,也不能被裁员,这是个没有依靠乔琛找来的工作,当初来这里纯粹是因为离他近,根本没走后门。

    琳达见她如此苦苦哀求,面色也有些动容。

    和沈清吟共事也这么久了,她知道她平时工作能力其实可以,只不过就这一个多月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出岔子。

    她挥了挥手:“行了,我会跟上边商量一下的,你先去工作吧。”

    琳达说完,便坐回了办公椅,重新开了电脑。

    沈清吟还没缓过来,她实在还想说着点什么,却不料被琳达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耐烦:“去工作呀。”

    她只得返头回到办公桌。

    同事里似乎都不知道乔氏马上要裁员的事,也没有人发现她面色很差,全部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她环顾一周,把思绪再理一遍,更加肯定就是有人在整她。

    可是完全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这些人尽管背地里怎么说,表面上还是会对你维持友好。

    她下了班后拉着田小丁去胡吃海喝了一顿,田小丁被她这样的情绪吓到,她只得把公司的事情全部告诉她,田小丁说:“你才来不到一年,他们不至于裁你吧?”

    “就是不到一年所以才有大几率裁我。”她往自己喉咙里灌着苦涩的啤酒,一边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那个人家里喝的红酒,心底默默做着对比。

    也不是虚荣,这廉价的酒和昂贵的酒喝起来就是不同。

    “我从前也不是这样的,最近怎么这么容易把事情搞砸呢,上次那个报表的事,迟到的事,还有和总监一起回家的事,哪一件是我自己做错的,就好像有人挖好了陷阱给我跳一样,可是我想了一圈都不知道是谁。”

    她喃喃了好久,甚至在办公室里也说不上有什么交心的好友,就连丽姐这几天也不如从前热切,这让她很清楚的看到了人心的凉薄。

    田小丁见她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有些看不下去,将她手中的啤酒一推:“我看你就是多思多虑了,这多大点事啊,既然不是你的错,那你就不要怪自己了!以后做事更小心点,更上点心就不会让人有漏洞可以抓,是不是?”

    “可是我就是想不通是谁在整我,我本来觉得是琳达,可是直觉告诉我不是,本来觉得那个总监也不怀好意,可是我在跟他接触几次之后也改观了,他根本就也不是个歪门邪道之人,这么想下来真的太奇怪了。”

    田小丁一脸乐观:“想不出来就别想了,退一万步说,不就是裁员嘛,你要是被裁了,我可以养你几个月,我最近发奖金了,还蛮多的。”

    她说罢,还眨了眨眼,沈清吟却全然听不进去,只想把自己灌醉。

    她却看不下去她这种无尽颓废下去的模样,拽起她提议:“我们蹦迪去吧,你跟乔琛在一起后,没再去过那种场所了吧?咱们就回归大学时期,再玩一把,如何?”

    沈清吟摇头,说自己玩不动了。

    田小丁踢了她一下:“什么玩不动了,你才多大就这个样子,不行,反正我今晚去定了,你得陪我。”

    田小丁是个行动派,说完这句话便把沈清吟拉向附近最大的一家酒吧,可刚一进去就差点被震耳欲聋的背景音送走。

    她立马推脱,直接往外走:“不行不行,我玩不了。”

    田小丁强行把她拽回来:“你必须振作,我呢,知道你为什么最近这么不开心,其实说到底还是有男人的原因,不管是为了情事还是工作上的事,蹦这一次一切都过去了,你看开点嘛,是不是?”

    田小丁硬把她拉到蹦迪台,烟雾缭绕,灯红酒绿,形形色色的男女沉醉在这里边,她一开始抗拒着,后来也接受了,到最后蹦的比谁都欢。

    大汗淋漓后她又喝了好几款洋酒,想宿醉一波,田小丁也陪她喝了许多。

    沈清吟很奇怪,她每种酒都点了,可是每种又只喝了一两口,还是田小丁碰了碰她,要她悠着点,说今天可能没带那么多钱,她才作罢。

    可这花花绿绿的酒全部尝遍,沈清吟却觉得嘴里越来越苦涩,到最后虽然路都走不稳,心底却还有一丝意识。

    她趴在田小丁身上,走出了酒吧。

    她看着满城的高楼大厦,身边被层层烟火气息包围,谈笑间,也终于感受到了一点快乐的感觉。

    她却喃喃:“这些酒是不是很便宜,一点都不好喝。”

    田小丁被她这句话点燃:“一点都不便宜!全是洋酒,姐姐,今晚一共花了我七百八十五!我现在有点后悔带你来了这地方!”

    沈清吟笑了好几声,最后停了下来,眼色迷离:“其实我觉得今晚的酒都没那杯红酒好喝,可是这些酒喝进肚子里属于我的了,而那杯红酒永远不属于。”

    田小丁被她压的快喘不过气,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啊?”

    沈清吟闭上眼睛:“所以再甜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