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挣扎:“有病吗,这是在医院。”
他却直接重重在耳垂旁咬了一下:“你还知道这是在医院,这么大声音,是想把医护人员都引过来吗。”
她羞愧至极,在他怀中挣扎着,他却直接把她的身子掰正,骨节分明的手重重往她消瘦了不少的小脸一抚,那温热的手指在她皮肤上一寸寸流连着:“好了,这里的肿瘤科是全市医疗技术最先进的,一个切除手术而已,不会有事的。”
她动腿便要踢他,却被他再次制住,脸色微凛:“你这喜欢动手动脚的毛病是要改改。”
她直言:“关你屁事!”
他笑了一声,摩挲到她的唇角:“还有语出不逊。”
她冷笑一声,伸手把她放在他唇上的手拿下,转身背靠着墙壁的椅子坐下,却并未急着全然开口,也没开口问自己的猜测。
反正依照她对他的了解,问了也不一定说,不过是继续跟自己打着哑谜,他们的关系真的到了。
他陪在她身旁,一直从黄昏边缘坐到天黑,他不走,她便也没有矫情的赶他。
直到手术台的灯光熄灭,她才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跑向从手术台里边走出来的医生,沙哑着嗓子问:“怎么样。”
医生取下口罩:“切除很顺利,不过患者麻药还没醒,这些天注意卫生上的清洁和饮食上的清淡,再过一周大概就可以出院了,不过之后也要定期来医院检查。”
沈清吟点点头:“谢谢您。”
医生说:“应该的。”
说罢,便推着奶奶进了病房,沈清吟连忙跟了进去,跟她搭话的主刀医生在看到纪凌酌时微愣几秒,像是很意外能在此处看到他似的,反应过来后对他点了点头,面色满是尊重。
纪凌酌点头回应后便进了病房,沈清吟正陪在奶奶旁边,没有察觉他进来,只是呆呆的看着病床上的老人,他看了她几秒后下去了一趟,十五分钟给她提上来了一袋吃的。
沈清吟口中没什么胃口:“你自己吃吧。”
他将那碗馄饨放到她面前:“照顾别人的前提是照顾自己,不要等她没还没醒来你自己也出问题了。”
她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他倾下身来吻了她一下:“吃了就说给你听。”
她面无表情的擦了擦唇角,随后把拿着那碗馄饨来到了阳台处,端着一口口的吃完,见她用他递上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后,面色变得颇为愉悦。
她转身准备回到病房里边时,他便开了口:“下周陪我去一趟江洲。”
她立住脚步:“谈生意?”
他说:“差不多吧。”
她语气发冷:“这还没收购呢,就把我当作你的员工压榨了,想得美。”顿了顿又说:“况且你也看到我奶奶这个状况了,我走不开。”
他说:“医院的事我会帮你请护工,三天而已。”
她还想说什么,他却将视线跳转到病床处:“醒了。”
沈清吟思绪被打断,看向病房里边,才发现奶奶已经睁开眼睛许久了,正在看着他们。
她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重新坐到了奶奶身旁,老人家咳了几声,她便给她递了杯温水,在奶奶缓缓的喝了几口后又帮她仔细的擦了擦嘴。
奶奶看上去似乎是有了些精神,沈清吟便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奶奶看了眼推门进来的纪凌酌,再看了眼她,摇了摇头。
她便拿了条毛巾帮奶奶擦了擦脸:“也好,不饿的话就多喝点水,无聊的话我们就看下电视。”
见奶奶还是不说话,只是审视的看着她,她不自然的笑了笑:“怎么了?”
奶奶欲言又止:“那位先生是……”
沈清吟接过话:“是我上司,今天下班期间医院来电话了,正好在楼下碰到他,他见我特别着急,就送我过来了。”
说罢,她抬眼笑了笑,违心道:“是个挺善良的人。”
奶奶眯着眼睛盯了还站在窗外的纪凌酌一会儿,他点了根烟,晚风袭过阳台,卷起了点儿他的衣角,他背对着她们看着窗外,抬眸便能看到他干净修长的背影。
奶奶没有附和沈清吟,而是直言道:“你和他关系,应该不寻常吧。”
沈清吟表情微愣,随后道:“你想多了奶奶。”
奶奶又咳了两声,摇摇头:“我虽然病了,但人还是没有糊涂。”
她辩驳:“你真想多了。”
病床上的人摇摇头:“人与人之间的气氛是可以感受出来的,不然有些夫妻站在一起一言不发,你为何会觉得他们恩爱,而有的人在一起,明明看着浓情蜜意,你却会觉得貌合神离,奶奶活这么久了,这点东西还是看得出来的。”
沈清吟见奶奶如此,干脆不再说什么。
接着,又听到奶奶说:“你和乔琛那孩子分开,和他有关吗?”
这样的问题对于她来说就好像是一种审判一般,即便是在最亲的人面前,她也不愿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她不回答,奶奶便一直看着她不松眼,良久奶奶才开了口:“那位先生对你很温柔,但你也不要因为人家温柔就立马沦陷进去,除非相处了很久知根知底了,否则得时时刻刻有着戒备,你大了,许多道理不用我说给你听,得自己学会判断。”
沈清吟笑了笑:“放心吧,我都知道的。”
之后她便转移话题,和奶奶说了家长里短的事后,身后才传来推门声,她转身发现纪凌酌从阳台外边走了出来,随后看了眼表,对沈清吟说:“该走了。”
沈清吟点点头,捏了捏奶奶的手:“那我走了。”
奶奶说:“注意安全。”随后看了眼纪凌酌,纪凌酌自然也对她点头示意,随后便揽着沈清吟出了医院。
她离他很近,但却并未闻到他身上有任何烟味,想必是抽完后在阳台处吹了会风才出来,虽然已经转春了,但天还是凉着的,沈清吟瞧他穿的单薄,又想起他吹了那么会儿风,便问他:“不冷吗。”
他说:“还好,我耐冷。”
她微微挣扎开他的手:“那我回去了。”
他打开副驾驶座:“我送你。”
她面色微凉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动身坐了进去,车门一关,她忙碌了一天的身子便总算有些休憩,将身子微靠在副驾驶座背后,思索着方才未思索完的问题。
她不想看着子公司就这么倒闭,虽然只在总部工作了不到一年,可是学生时代跟乔琛那么长的时间,乔氏经济集团如何起家,做了哪些漂亮的生意,底下员工勤勤恳恳多少年在东城立足之事她都如雷贯耳。
最重要的是,她听乔琛说过,子公司是在乔琛十八岁那一年乔剑成为庆祝其成年特地发展的业务,是将来要送给乔琛的礼物。
而这份所谓礼物,还没有真正被他的主人得到。
可是她能怎么办?那份她发给乔琛的名单估计是不能用了,名单上全是活跃在总部的高层,估计就是个障眼法,或许是纪凌酌预料到她会有此举动,故意拿来放在家中糊弄她,或者拿出去防人的筹码。
既然纪凌酌的目的是子公司,那么接下来一定会有动作,就算不能更改子公司命运,那提醒他有所防备总是可以的吧?
沈清吟用手抵住下巴,望着窗外,完全没有发现纪凌酌良久都没有发车,只是用后视镜的光打量着她。
直到她感受到手上有一股温热的触感,才猛然返过头来,纪凌酌十指扣住她的:“又在想什么。”
沈清吟冰凉的手微动:“在想你今天给我带的那碗馄饨,味道真差。”
他笑了两声,手上微用力,让她把头埋到他怀里,随后在她耳旁发间摩挲了两下:“我还是在一家正经馄饨店买的,想着你没胃口吃饭,小吃可能会开胃一点。”
沈清吟在他怀中平稳的呼吸着,钻进她鼻翼中的全是深幽的香气:“你懂什么,小吃就是要在路边摊买才好吃。”
他说:“路边摊不干净。”
她把玩着他修长的指关节:“又不是你吃,哪就这么挑剔。”
他在她额上吻了一下,然后将她微微扶正,发动了车子,沈清吟起正身子的同时立马收回了笑容,还想把手给收回来,却被他依旧牵着,她抽了两下也抽不开,瞧见着他发动了车子,启唇:“你没喝酒发什么疯,这是在开车。”
他说:“这条路车和人都不多,特别是这个点。”
她将视线转了过去,懒得再跟他讲话。
行驶了许久,她发现路况果然如他,又是单行道,便也随他去了。
她侧眸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多面,面上虽然温柔儒雅着,可内心总觉得与其完全相反,总是坐一些让她觉得胆量和野心都很大的事情,小到一个细节,大到工作上的东西,比如这次乔氏吧,估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可他还是要去拼,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有没有尝过失败,有没有被打退过。
想到这儿,沈清吟低笑一声,纪凌酌被打退,想想都让人期待,她倒是想看看他这样的人被打退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并不知道她脑内想着这些东西,而是开口打断她的神游:“你还住你朋友家?”
沈清吟回过神,面色如常:“是,你把我送商业街就行了,我自己过马路回去。”
他笑了声:“为什么。”
她直言:“我朋友讨厌你。”
他问:“怎么,你在她面前说我坏话了?”
她嗤笑:“还用我说坏话?正常人都能看出你对我的图谋不轨。”
纪凌酌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我还觉得我对你太温柔纵容了。”
她瞥过头:“那你就别对我这么好。”
他的视线跟她交汇,笑了声:“可是怎么办,我倒是心甘情愿。”
沈清吟抽出手,将头靠在玻璃上,闭着眼睛不跟他再说话,直到他的车在田小丁小区楼下停下,她才缓过神往外看了眼,说:“走了。”
随后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下了车,沈清吟朝着小区里边走,直到返头看到那辆黑色的车彻底在夜色和她眼底消失,才放下心来,走出小区,重新进了地铁站,坐了几站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
回到家后,她甩了高跟鞋刚准备进浴室冲个澡时,纪凌酌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她犹豫许久都没有接,直到第一个电话打完,等到了第二个电话,她才按了接听键。
那边说:“下来一趟。”
她拿着手机进了浴室,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脚踝:“你是不是有毛病。”
还没来得接多骂一句,那边低笑了声:“你东西落我车上了。”
沈清吟立马出了浴室,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发现并没有什么少了的,便道:“次次用这种招数唬人,就没有什么新鲜的吗?纪总?”
那边道:“去照镜子。”
沈清吟满脸疑惑,却只得找了双拖鞋重新走到大镜子处看着自己,发现少了什么,定眼一看,自己的耳环居然掉了一只。
她忍下怒气,本想开口说下次见面给好了,可她实在不想再给自己去见他的机会了,便道:“你在商业街等我一会儿,马上到。”
一定是他方才送自己回来的时候掠走的,一时没防备居然又被他捉弄一次,她很快草率的穿上了自己的平跟鞋带上地铁卡跑了出去,随后到了商业街后,气喘吁吁的四处寻他。
可寻了半天却寻不到,正要拿出手机给他拨电话时,却想起自己出门急,在穿鞋的时候将手机放在了鞋柜上,正一筹莫展时,抬眼却已经瞧见纪凌酌便出现在了她视线中。
她头发有些凌乱,伸出手直视他:“给我。”
他倒是没折磨她,将耳环放在了她手上,在她放进口袋的那一瞬,修长的手指轻松的从她口袋里将地铁卡捻了出来。
她暗叫不好,却明白此时若很大反应恐怕不行,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纪总不是有车?还要我地铁卡做什么?”
他把玩了两下那张地铁卡:“急匆匆的连手机都忘带了,居然没忘带地铁卡。”
她从他手中抽出那张地铁卡:“原来就在衣服里面,有问题吗?”
他没继续卖关子:“新房子好住吗?”
她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拉住她,没有一点预兆的便将她重新拖回车上,沈清吟突然强烈的挣扎着,可一直温柔着的他却面生有些沉不住气,将他塞进车里后自己也返回了驾驶座,说道:“用不着这么防我,我若是想查也是分分钟的事,你要知道,很所时候是我要不要,而不是你想不想。”
他语气依旧温柔,却将她彻底刺激了起来,她想去扳车门,却被他更快一步的吻住,他这次吻的狠,一瞬间将她嘴唇都咬破了皮,直到嘴上有了些许血腥味,分不清是她还是他的之时,才缓缓将她松开。
她用手臂在唇上重重一擦:“纪凌酌,你如果这么喜欢捉弄我,那我改天跟你一起出去,让你撒开了欢捉弄行不行?但是你必须承诺捉弄我这一天,以后就再也不动我,行不行?”
他看着她这般突然发火的模样,头发乱了,那张白净的小脸上还全是怒气,轻笑的将她摁在怀里:“好了,是我的错,吓到你了吗?”
她死死挣扎着,他却伸手按住她划破的唇角,说出的是轻柔的话,力气却一点都不轻柔,她被他手上的力气都弄的痛了起来:“如果你只是为了收购乔氏,为了不让我生事而试图把控住我,那我跟你承诺我不会捣乱行吗?放过我吧,你和乔家的斗争,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呢?”
他没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他身上那无比好闻的幽香在此刻闻起来却显得无比令她厌恶,有种说不出的陌生的排斥。
他说:“到底是谁牵扯谁?是谁大半夜跑来我家盗取名单发出去,又是谁把刘岩弄来了总部,暗中派人架空他?”
她终于绷不住的脸色发白,自己做的所有小动作终于被他挑破,之前玩的一切花样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拆穿。
他笑了声,传到她耳畔的时候让她觉得无比好听悦耳,那甚至是种让她觉得听了会很沉醉,会想让人不顾一切载入的深渊之中,她身子僵硬,听到他道:“而且你对你自己就这么不自信,不觉得我会因为喜欢你而接近你。”
她说:“不是不自信,是不相信你。”
纪凌酌的手突然扯下绑住她头发的皮筋,用手松了两下,随后倾下身再吻了她一下,道:“日子还长,我会慢慢让你相信的。”
她还想说什么,可他却抬高她的下巴,给了她一个绵长而缱绻的吻,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让沈清吟睁着的眼睛都酸了,他却在此时伸手将她的眼睛闭上。
她的眼前又恢复黑暗,能感受到的只有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