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我一口长命百岁

亲我一口长命百岁 > 10、第 10 章

10、第 10 章

    叶医生又没有按时回家。



    岑安老老实实地在阳台打坐了一晚上,半夜里下雨的时候还记着把衣服被套收了。



    他最近感觉能够支配的灵力在不断增多,身体也轻盈灵活了起来。



    每天到了六点左右,小区里就渐渐热闹起来。



    隔壁有学生在超大声地背着单词,楼下有大妈聚在一块商量今天去哪家超市抢特价。



    小白领溜着大金毛在绕着花坛晨跑,还有老大爷在广场上抽着陀螺。



    岑安如今已经能做到打坐修炼不瞌睡了,每次运转完气息之后都精神许多。



    他起身时看了一眼翻盖手机,还是没有任何信息。



    又是周六诶……叶医生在医院里休息的吗?



    小青年低头玩着贪吃蛇走进客厅,差点踩到白狐的尾巴尖。



    “诶——诶?”



    大白狐似乎累到极限了,侧卧时都把肚皮露在了外面,爪子也陷进了柔软的地毯里。



    三条毛绒绒的尾巴由于展开的缘故,完全占据了整个客厅的面积,连脚都不太好放。



    岑安记着把贪吃蛇玩到过关了,再查看它的情况。



    ——没有受伤,就是累着了。



    狐狸睡的很香,长长的白胡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梅花爪也是放松的状态。



    岑安蹑手蹑脚的跨过它的尾巴,去检查冰箱里的存货。



    那个牡蛎妖应该不能冻太久,不然口感估计和泥巴一样。



    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飘到空气中,毛绒绒的狐狸耳朵动了一下。



    岑安刚把一米五长的巨型牡蛎搬出来准备化冻,一转身就对上那冰蓝色的兽眸。



    “你醒啦?”他挥了挥手,去旁边给它拿水果:“饿不饿呀?”



    “叶先生说你没有名字,但你们的眼睛都……”



    小人参碎碎念着洗苹果的时候,狐狸收起尾巴缓步走了过来。



    它一站起来,茶几和沙发就跟张腿似的自动缩到角落里,连电视遥控器都很乖巧的飘回置物篮中。



    小青年专心洗着一篮子苹果,还没发现它已经靠近了那流理台上的巨型牡蛎壳。



    在他转身的时候,狐狸正歪着头闻着那牡蛎的气味。



    “哎——等等!”



    下一秒,狐狸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鼻息直接犹如烈火一般扑了出来,瞬间如巨龙喷火一般把牡蛎烧出了爆香焦烤的效果。



    刚才还扒在嫩肉上的冰碴子瞬间被化了个干净,连带着外缘都被烤到微卷发焦,油脂的香气和海鲜的气味也一起散了出来。



    这——居然可以这样吗?!



    狐狸显然还没有睡醒,又对着壳打了个小喷嚏,让那牡蛎壳的外缘都完全被烤的炭黑。



    它伸出舌尖舔了舔微咸的汤汁,然后把脸埋在那巨型猫粮盆般的壳里专心吃肉,中间还小声打了个嗝。



    炭烤海鲜的香味直接充盈着整个客厅,多汁的肉质与咸鲜味的原汤混在一起,简直是上好的食材。



    狐狸用前爪扶了一下牡蛎壳,然后慢条斯理地解决掉所有的肉,一打滚又去地毯上瘫着去了。



    岑安心想那回头给叶医生做别的午餐好了,他把果盘放到了一旁,拿着湿毛巾帮它清理鼻尖和胡子上的汤汁。



    ……只溅了一点点,但还是擦一下吧。



    在他小心靠近的那一刻,狐狸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叶肃每次回到本体状态的时候都颇为放飞自我,把绝大部分行为都交给了动物的天性。



    ——做人当然要谨言慎行,收的越深破绽就越少。



    他昨天加班到凌晨三点才回来休息,现在连人话都懒得说。



    岑安隐约觉得,那双眸子似笑非笑,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意思。



    他蹲了下来,如同从前哄着那只雪豹一般轻声道:“帮你擦一下再睡,好不好?”



    狐狸抖了一下耳朵,侧躺在沙发旁伸展开身体,把尾巴又重新散开了。



    岑安小心翼翼地用热毛巾帮它擦了一下脸颊和鼻子,又把蹭到残渣的胡子也擦干净了。



    妖狐似乎颇为享受这种照顾,眼睛都惬意地眯了起来。



    “你好久都没有过来了,”岑安伸手摸了摸它的厚实披毛:“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那……”他试探道:“今天要不要试试剪指甲?”



    狐狸懒洋洋地瘫在那,尾巴尖晃了一下。



    ……也就是可以?



    岑安眼睛亮了起来,飞快地去找了指甲剪。



    妖兽的脚掌都比寻常生物大很多,用上工具也只是帮忙修剪打磨一下外缘。



    他低头专心帮忙剪着过长的爪尖,眼神颇为专注:“你的爪子太锋利了,平时容易弄伤自己的。”



    “对了,要不要掏一下耳朵?”



    狐狸已经进入浅寐的状态,显然随便他怎么折腾。



    叶肃原本就困,被他擦了擦脸颊和爪子都已经快睡着了。



    也就在这一刻,细细软软的棉签探进了他的耳朵,力道不轻不重,却精准地挠着隐秘的痒处。



    狐狸舒服的都哼哼了起来,等一只耳朵掏完了自觉地转过脑袋,让他继续。



    等全套搞定,岑安试探着想要摸摸它的额头。



    然而哪怕妖兽都已经沉沉睡着了,还是会颇为灵活的躲开他的掌心,就是不给摸头。



    小人参也不恼,伸长腿跨过那三条尾巴,收拾好了东西出门去超市买东西。



    “再见啦,白白。”



    巨兽没有吭声,只摇了一下尾巴尖。



    实习生的工作渐渐多了起来。



    一开始可能跟背景板一样,只能在旁边跟着看一天,渐渐地就要帮忙写病历写医嘱,跟大小病人解释药物的吃法。



    叶肃向来是那冷淡又少言的状态,于是许多交流的活儿都交给了岑安。



    老人和小孩往往是最难打交道的,成年人中也有个别诡异人物。



    岑安有时会偷个小懒,用灵识来观察他们的身体。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团火,而且根据性格的不同,火焰的颜色也会不同。



    在他们生病的时候,灵识可以窥见具体哪个位置有问题——不同颜色的污渍会笼罩在那一带,甚至挡住一部分的火焰。



    人类只能通过肉眼看表面的情况,以及具体的科学手段进行检查化验。



    而妖怪做医生的时候,基本上一眼都能看明白哪儿不对。



    伴随着一个病患疲惫不堪地捂着肚子出门缴费,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



    她在看见室内是两个男医生的时候,立刻露出了警惕的表情,转头就要带着孩子去别的诊室。



    “其他诊室也是男的。”叶肃抿了一口热茶,打量着那女孩的情况。



    女人把孩子又拉了回来,示意她在这坐下。



    “姓名?”



    “余小禾。”



    “年龄。”



    “十三。”



    岑安瞧见她穿着时都一中的初中校服,写了两笔又问道:“哪里不舒服呢?”



    “肚子疼,疼了半个月了。”女孩为难道:“吃过胃药了,一直没好。”



    那中年妇女颇有些着急,一手按着桌子道:“医生,这孩子再过些日子就要期末考了,请个假来看病可不容易,您能快点就快点吧。”



    “还有哪些情况?”叶肃接过了岑安手中的笔,依旧在看那女孩的腹部。



    “头晕,睡不着。”



    “查个血吧。”



    岑安看见那电脑上多了一行血hcg检查,直接怔了一下。



    他没有马上问他怎么回事,而是直接用灵识去看那个女孩。



    小女孩自己的魂火是澄净的白色,燃烧的也还算稳定。



    可是在白色的魂火旁边,还有微弱的深灰色火苗,如蠕虫般在缓慢的胀大着。



    她——她怀孕了?!



    那女人完全没有往这方向想,起身时还觉得不太够:“尿液呢?粪便要检查吗?会不会是寄生虫?”



    “您先做一项。”叶肃简短道:“两小时左右出结果。”



    岑安回过神来,眼神有些慌乱。



    等那对母女走远了,他才开口问道:“她怀孕了?”



    “嗯。”叶肃按下了叫号铃:“两个月了。”



    可她才刚满十三岁——连古代都不会让孩子这么早就结婚生子!



    岑安还想问句什么,下一个病患就走了进来。



    他忽然感觉自己其实并不熟悉叶医生。



    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而且事关两条生命。



    可叶肃就这么平淡的处理完,甚至不暗示那母亲一句,就这么继续问诊后面的人。



    就算他是妖怪,不能直接把看到的说出来,可也该有同情心了吧。



    岑安在尘世呆的时间不算多,可也知道年幼的女孩怀孕生产时会有多痛苦——他本能地想要帮助她们。



    到了下午的时候,那女人独自一人回来取查血报告,把化验单拿到了他们面前。



    叶肃看了眼hcg水平,看向她平静道:“报警吧。”



    “您的孩子怀孕了。”



    那女人直接懵在那里,连眼睛都立刻红了。



    她好像突然被重击了一拳似的,连站立都有些不稳。



    “不……这不可能……”



    岑安连忙拉了一把椅子,扶着她坐下来。



    “不,不!”女人深呼吸,摇着头道:“我女儿很乖的,她才十三岁,她不可能——”



    “您应该知道如何测孕,”叶肃把门诊卡和病历推了回去:“妇产科在三楼。”



    那女人忽然呜咽出声,攥紧了病历本几乎站不起来。



    岑安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可还没等他说句什么,女人直接起身冲了出去,仿佛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



    叶肃坐了下来,又按下了叫号铃。



    “第七十六号——”



    “叶医生,”岑安低着头道:“您好像对这些事,完全都无动于衷。”



    男人抬眉看向他,反问一句道:“你觉得我太冷血?”



    “我们都知道那个女孩会面临什么,”岑安反驳道:“她才刚满十三岁,做人流手术会有不可挽回的损伤和痛苦——”



    难道做大妖,就可以连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了吗?



    “坐下,安静。”叶肃淡淡道。



    “等你轮转完所有的科室,就不会再提这种问题了。”



    有很多事,只可尽职守,不可同喜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