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真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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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喜

    禾儿一向照顾妹妹,  每天先送她到教室,下课再去接。

    小孩子对高年级的学生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对老师也有,  班长这个名头,  还是很唬人的。

    苗苗的小学生活如鱼得水,  班主任一开始选她做班长只是暂代,  等第一次成绩出来,  再也不提换人的事。

    别看只是一年级,  孩子和孩子的差距也很大。

    赵秀云今年暑假是没赶上,  不过从去年就陆陆续续给孩子上点课,  加上她有个好为人师的姐姐,第一名是完全不用愁。

    禾儿可爱摆小老师的架子,回到家觉得妹妹的成绩也有她的大功劳,毫不客气地说:“是我教得好。”

    赵秀云摸摸孩子头,  说:“妹妹很认真学习,你教得好,老师也教得好。”

    正经夸,  禾儿反倒会不好意思,说:“妈妈最厉害。”

    反正她不会的题目,  妈妈都会,就是最厉害的。

    一眨眼要上初中的人,对父母仍然一派赤诚。

    母女三个你夸我,我夸你,  和谐得很。

    方海才进门,  又都围过来看他。

    赵秀云有些不安说:“开会开什么了?”

    不会又是要出去吧。

    方海赶快摆摆手说:“不是,  是说表彰大会的事。”

    一眨眼又国庆,  领奖和风险并存啊。

    赵秀云看着墙上属于他的那片地方,  说:“又要贴一张。”

    不过会开这么久的吗?吃过午饭就出门,现在才回来。

    方海还没来得及说话,苗苗摊开自己的考卷给爸爸看,上面鲜红的一百分。

    虽然意思表达得很明显,方海还是要问:“哟,这是考了多少分啊?”

    苗苗已经会从一数到一百,了然地想,爸爸不识数啊,他们班很多人也不认识,不觉得有哪里不对,说:“一百分。”

    其实考一百分的人挺多的,妈妈说这叫并列第一,但是姐姐说要是有两百分的卷子,她能考两百,别人不一定行。

    总之她就是最棒的小孩子。

    方海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沦落成不识数的,是一直到吃完晚饭,苗苗摊开本子也想做小老师的时候才知道。

    苗苗一本正经地说:“爸爸,这是1。”

    为证明自己,方海把有限的文化展示个遍。

    苗苗一下子有些失望,把本子收起来,说:“爸爸都会啊。”

    小脸竟然有几分失落。

    方海只好说:“要不你再教一遍吧,我有点忘记了。”

    可怜他高龄三十二,还在这念aoe,彩衣娱女,牺牲良多。

    赵秀云看他一脸苦瓜样,内心暗笑,时间差不多才说:“好了好了,洗澡睡吧。”

    可算解放,方海一脑门的知识,睡前才想起来说:“哦对,这次的表彰是全国性的,得去一趟首都才行。”

    分量和营地的可不是一个级别,又是他军功章上的一大笔。

    赵秀云只怕他坐不了长途火车,说:“又要二十个小时。”

    这才是方海最要说的,兴奋地说:“要坐飞机去!”

    这回表彰大会的项目挺多的,一共去一大帮人,考虑到有些同志重伤刚愈,特意调的客机。

    他们出任务从来都是低调再低调,三个人一组分散在火车上,飞机还真是头一回。

    这时候大多数人也都没坐过,包括赵秀云。

    她倒是看过几次起飞降落,沪市有机场嘛,选个好时间,能感觉得到是从头顶掠过去的。

    这种规格,多半预示着表彰的分量。

    赵秀云心里高兴,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说:“发奖金吗?”

    实在不行,茶缸子、毛巾,多多益善、少少不拘。

    方海现在也是当家的人了,悄悄说:“发的,据说还有票。”

    不管什么票,都是好票。

    赵秀云已经猜开了,她现在最想要的是电视票,产能有限,一年就那几台,简直抢破头,她攥着钱一直没能买上。

    那么多人,多半不会发这样的珍稀票,十有**是米面粮油,那也是顶好的。

    不过高兴归高兴,她还没失理智,近乎冷酷地说:“手拿开。”

    方海倔强地说:“我真的好了。”

    这都一个多月了,他又不是出家,哪里还能憋住。

    赵秀云不肯纵容他,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想也不要想。”

    “我筋骨好好的。”

    “你这是差点穿膛破肚,我没算你两百天都是客气的。”

    两百天?现在不是天黑,是方海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要晕过去,还是坚强地说:“不行,太久了。”

    讨价还价,方海最终为自己争取到七十天,才应下来,掐指一算又想反悔。

    赵秀云忍无可忍,说:“闭嘴,睡觉!”

    爱睡她睡,方海赌气说:“我睡不着!”

    谁惯他啊?

    赵秀云这阵子连睡觉都很小心,只肯贴着墙,生怕碰到他,今夜恨不得把自己躺成根木头,直愣愣地,坚决不往他那边去。

    夫妻俩中间远得够再躺下一个人,方海动动鼻子就能闻到媳妇身上的香味,干看不能吃瞎着急,动作轻微地往里挪。

    确实很轻,赵秀云都没听见,是觉得身边的温度渐渐高起来,手往外伸一点就能碰到人,不管什么天气,永远像个火炉子。

    在这种将入秋的日子里,靠着睡不用盖被子都行。

    方海以为她睡着了,小心翼翼伸出手想把人揽在怀里,又知道她睡眠浅,犹豫着没敢动,最后只用手指在脸颊上轻轻碰一下。

    一下,好像就带回香气。

    明明用同样的肥皂,怎么闻着又感觉不一样。

    方海沉沉叹息。

    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赵秀云铁石心肠,说:“这招没用啊。”

    卖可怜,她也是上过几回当的。

    方海讶异道:“我以为你睡了?”

    不是装的,那就是真可怜,赵秀云一样不为所动,说:“赶快睡,不然我去和孩子睡了啊。”

    本来她就怕碰到伤口,是他非要耍无赖。

    方海知道她是不会轻易松口,只能憋着说:“七十天是吧,你给我等着。”

    赵秀云才不怕,反倒“哼”一声说:“当心我给你加到八十。”

    不知道怎么的,方海忽然想起小女儿的声音在说:“这是七十,这是八十,七和八差多少呢?差一对不对?那八十减七十,就等于一十。”

    想起孩子,真是叫人什么杂念都没有,方海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被佛光照耀,变得无欲无求起来,说:“行,睡吧。”

    爽快得古怪,赵秀云做好他还要缠人的准备,反而空落落起来,没说什么翻个身,很快睡过去。

    方海就惨了,一晚上都梦见在上课,连梦话都在背乘法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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