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真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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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

    为着接待的事情,  赵秀云都没怎么好好准备过年,在她这里,这可是顶重要的一件事。

    现在是歇下来一口气都不带喘,  就发动全家一块干活。

    第一天就是大扫除。

    趁着天气不错,  方海把家里所有被子、被单全拆下来洗洗晒晒,  赵秀云撸袖子,  打发孩子一个擦楼梯,  一个擦柜子,  自己上上下下爬高爬低。

    擦着窗户没两下,  禾儿就嚷嚷道:“妈,  妈!”

    叫叫叫,一天天是要叫几次。

    赵秀云纹丝不动,一张嘴感觉有灰钻进来,无奈道:“干嘛呀!”

    “妈!你过来一下!”

    赵秀云叹口气,  往楼上走,没甚好气说:“忙着呢,咋了?”

    禾儿有些扭捏,  说:“我流血啦……”

    越往后声音越低。

    赵秀云都差点没清楚,问:“什么?”

    说完自己反应过来,  拉着她的手看说:“碰哪了?”

    禾儿手缩回来说:“不是手。”

    她眼睛还用力地眨几下,好像有什么暗语。

    赵秀云摸不着头脑,心想忙着呢你还跟我猜哑谜,说:“那是哪里?”

    禾儿往常觉得自己和妈妈挺有默契的,  怎么今天这么说不通,  急得跺脚说:“妈!”

    叫叫叫,  赵秀云刚想说她,  愣一下说:“来了?”

    “来了。”

    这就是大姑娘了啊,  打孩子一节一节拔高,赵秀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好久就跟她说过来月事的事,怕她吓到。

    现在看来,孩子是没吓到,当妈的给吓得不轻,说:“弄裤子上没有?”

    “一点点。”

    “换去吧,会不会用?”

    “会!”

    禾儿一溜烟跑开,苗苗显然一个字也没听懂,左右看看,又趴回楼梯上一级一级擦。

    赵秀云只是有些感慨,回房间拿出一盒新的月事带,等禾儿回来给她说:“之前都跟你说过,不用再说了吧?”

    前后也就那么一会,禾儿好像有大姑娘的羞涩,说:“不用不用。”

    赵秀云现在都不能看到孩子的头顶,最多是平视,看过去只觉得感慨万千,问:“疼不疼?”

    禾儿摸摸肚子,觉得没什么感觉,摇摇头,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那坐着吧,今天不让你干活了。”

    女孩子到这个时候,总是娇贵一点。

    禾儿自己觉得没什么,说:“一点也不耽误事。”

    头前都是这样的,不耽误,可是越往后糟蹋,身体就越差,赵秀云就怕孩子哪里没养好,大姑娘每个月这几天总是最难熬的,说:“我警告你啊,你现在是年轻,不当回事,老来要吃苦头的。”

    对才要十三岁的人来说,老来有点太远,不过妈妈的话对她总是有威慑力的,嘴巴动动没说什么。

    赵秀云这才下楼,到厨房泡上一把红枣,才接着干活

    方海看她们母女楼上嘀嘀咕咕半天,以为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跟不跟他说呢?

    赵秀云压着声音讲。

    方海听完,有一种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最后只道:“快到能嫁人的年纪了。”

    再也不是会赖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孩子。

    这种事,做爹的也不好管,又说:“那你多注意她一点啊。”

    赵秀云“嗯”一声,说:“今天不让她沾水,你帮她把柜子擦了。”

    方海回过头看那堆被子,说:“咱们明年有钱,买台洗衣机吧。”

    等今年就能把钱还上,家里也有添大件。

    赵秀云想想也是辛苦他,说:“买,再给你换辆自行车。”

    方海的自行车当时就是买的旧货,加上孩子学骑车用的都是这辆,撞好几次,早就叮铃咣啷响。

    学校门岗都戏称,方副校长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他早就想换,不过凑合着也能骑,又不想花大件钱,这会听完难得没说不用。

    不然回回说给他买点什么东西,他一准是说不用的。

    赵秀云看出他有多不耐烦那辆自行车,想想说:“过两个月看看吧,刚把今年的一千还给老爷子。”

    又要过年,实在不凑手。

    方海也不急,说:“行,到时候再说。”

    禾儿在房间里坐一会,觉得还是有话想跟妈妈说,忍不住下楼来,又疑心父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支着耳朵听。

    没听出什么来,咳嗽一声说:“妈妈,我有话跟你说。”

    赵秀云还以为她是什么长大成人的迷惘,不得不丢下手里的活过去,问道:“怎么了?”

    禾儿有件事一直萦绕在心头,说:“我今天是不是不能练功?”

    别看她有时候挺忙的,练功从来也不耽误,有时候夜里还在院子里扎马步,别提多自觉了,老想着做女侠,仗剑走天涯。

    金庸的魅力就有这么大吗?

    怎么不见孩子为她写的《决战峨眉》如痴如狂。

    赵秀云摇摇头说:“不行,少动啊这两天。”

    还两天?

    禾儿一下子觉得月事是最烦的事情,心想每个月都要来,她岂不是每个月都有好几天不能动,那怎么能行。

    她脸垮下来,闷闷“哦”一声不说话。

    就这样看,哪里像个大姑娘。

    夫妻俩对视一眼,各自忙开。

    别看家里不大,一年到头边边角角也全是灰。

    苗苗钻来钻去,看姐姐坐在沙发上,问:“姐姐怎么不干活?”

    不是不平,就是单纯觉得奇怪。

    禾儿头一次和妹妹有秘密,只说:“肚子疼。”

    苗苗也不追问,得到答案之后就接着做自己该做的,一天下来浑身是灰。

    赵秀云带着她去澡堂,浑身搓干净,小孩子又说:“姐姐怎么不洗澡。”

    ”姐姐肚子疼,不洗。“

    肚子疼原来也不能洗澡的吗?

    苗苗头一次知道这件事,了然点点头。

    赵秀云今天的感叹特别看,像是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你能和姐姐一样大?”

    苗苗很认真地说:“不会一样大的,她一直都比我大四岁。”

    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赵秀云也没再纠正,“嗯“一声带着孩子回家。

    另一边,禾儿吃下一大碗红枣,自己在家逗狗玩,乍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家里其他人回来了,没什么警惕心说:“来啦来啦。”

    门一拉开,她“嘭”一声又甩上,自己也愣住,快速再打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吓到。”

    高明对着她从来没脾气,说:“没事。”

    这个开场白显然有些奇怪,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

    禾儿今天一整天本来都有些奇怪,咬着嘴唇看,哦,他是长高好多,好像比自己高了。

    高明提东西的两只手有些发酸,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睛都不敢眨。

    隔着门对峙好一会,小黄的背都慢慢要弓起来,变成一个攻击的姿势。

    家里人正好回来,赵秀云有些惊喜说:“高明,你怎么来了?自己来的吗?怎么没说一声啊?站这儿做什么?”

    问题一个接一个,禾儿回过神来,拿出待客的态度来,赶快让出路说哦:“快请进。”

    果然是久不见会生疏,都用上请了,以前可不会这样。高明无端觉得失望,还是先应道:”是我堂叔的儿子要在沪市结婚,我跟他们一起来的。“

    赵秀云现在都顾不上别人,只看孩子说:“长高不少,在青岛好吗?冷不冷?吃过饭没有?饿不饿啊?”

    每回来信,其实说的都是这些,到底没看过不一样。

    几个人边说边往屋里走,禾儿跟在后面有些酸溜溜说:“我才是亲生的。”

    赵秀云无奈道:“你天天在家,我有什么好问的?”

    高明给禾儿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不知道她为什么又不高兴别过脸,心里带着一种包容想,还是这个脾气啊。

    赵秀云也只拉着孩子说几句,问清楚情况,知道他晚上住招待所,到底怕带他来的大人放心不下,催着方海赶紧送他回去,反正这一下要待半个多月,日子还长着呢,什么时候不能说话。

    前前后后加起来,好像在赶什么场,禾儿觉得自己都没能跟好朋友说上几句话,睡前扁着嘴想,反正她现在有一个全天下最大的秘密,也没法告诉他。

    大家就这么扯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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