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重新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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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金鱼

    余今写完这句话后,在后面留下了今天的日期,这才摸出手机。

    和荣荀待在一块时,他都没有看过手机。

    一个是因为余今本身没有电子设备瘾,二个就是有荣荀在他身边,虽然他俩也不是时时都在聊天,但荣荀会和他说话。

    有人和他闲聊,余今也会主动找一些有的没的的话题。

    所以余今现在才看到,在平时饭点的时间,医生给他发了消息。

    【医生:今天外出感觉怎么样?】

    余今想了想,还是把今天中途护士换了荣荀的事说了。

    医生几乎是秒回他。

    【医生:我听你们那边的护士提了,你们去哪玩了吗?】

    因为去看了街市,还吃了火锅,余今正处于兴奋的状态。

    他本来是想要激情分享一下今天的快乐,但在敲下第一个字后,余今忽地想起了白天荣荀说的话。

    逛街这事,是他们两个的秘密。

    于是余今只好删掉了消息栏里的字,回了句很简单的:【今天和他在外面吃的晚饭,菜都很好吃。】

    【不知道叫什么好:[猫猫瘫.jpg]】

    【医生:怎么发这个表情?发生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没有。

    就是不能分享自己的快乐。

    余今叹气,回了个没,又稍微停了停。

    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盯着医生发过来的摸头表情包,慢慢敲下了一行字:【医生,我的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停顿导致医生去做自己的事了,那边沉寂了很久,才有消息过来。

    【医生:怎么了】

    【医生:你之前从没问过我这个问题】

    【医生:是出什么事了吗】

    【医生:还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对面的消息唰唰的在窗口里冒出,余今深刻地体会到了医生的手速,连忙打字回了句:【不是,就是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也不是件事。】

    【医生:你别想太多】

    【医生:心理障碍不像普通的感冒,吃一剂药就能好,我们得慢慢来】

    ……可是这都十二年过去了啊。

    余今垂眼,他还要慢到什么时候去。

    【医生:是发生了什么吗?你之前没有那么着急】

    余今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因为他个人的原因,这间病房装了个壁灯,是暖光灯,而且色调偏暗,没有那么明亮刺眼。

    余今现在就开了这盏壁灯。

    橙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似乎将他细长的眼睫拉得更长,以至于像是一片鸦羽覆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那双凤目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显得更为深邃幽冷。

    余今长得美,但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半分柔弱。

    他的漂亮,是如同一把上好的唐刀那般贵气而又锋利。

    医生不说,余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着急了。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的世界不存在除他自己以外的人名,也记不住任何一张无论是有特色还是没特色的脸。

    他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个不耐急切。

    余今就像是随着海浪沉沉浮浮的贝壳,轻飘飘的,没有根能够拽住他,他也懒得吸附什么去稳住自己。

    可他过分安静单调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人。

    其实荣荀并不是第一个跟余今自我介绍说了自己名字的人。

    但不知道是美色误人还是别的什么,余今……

    他来到南界后,第一次想要记住谁。

    余今瘫在沙发上,叹了口气,看着手边已经黑掉了的手机,觉得自己是不太对劲。

    这才跟荣荀认识两天而已啊。

    .

    第三天余今有排班,所以不能出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吃完午饭后,他在自己的内部系统里看见了个名字。

    那是他目前唯一知道的人名。

    而在他桌面上摆着的时钟跳到正两点时,他的门也被人敲响。

    余今说了进,就见昨天才见过的男人推门而入。

    他愣了愣,虽然已经知道了是他,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今天的荣荀,穿了身灰色的宽松绸面长袖衬衫,一条款式简单的黑色工装裤,和冰蓝色与白色相间的球鞋……

    不同于昨天的日常,也不同于前天的正式,今天的荣荀像是要去街拍写真…不,更像是要上电视节目,还是那种偶像综艺。

    荣荀的身量高,身材好,宽大的衬衫遮掩了他虬结的肌肉,让他看上去真的就像是白面小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入娱乐圈的新人。

    尤其是他冲余今弯眼,再配这一身衣服,余今真的怀疑他是准备收拾收拾去出道了。

    啊。

    荣先生好帅。

    这男人怎么一天一个样的?

    “怎么?”一天一个样的荣荀在余今对面坐下,望着看怔了的余今,唇角勾得很深:“还没到第八天,就不记得我了?”

    余今下意识:“没……”

    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滑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荣荀那张笑起来跟狐狸精有得一比的脸晃住了,还是被荣荀身上那件会微微折射出粼光的衬衫给刺了眼,反正他的大脑有点不太能正常思考。

    荣荀坐姿很闲散,不仅不拘束,还将自己的手交叠着立起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像是来抽查的老板一样。

    ……但还是好帅。

    余今有点羡慕住了。

    荣荀望着戴上了金丝边眼镜,还将头发往后梳起的余今,玩笑道:“你这样可比我像‘哥哥’。”

    余今莫名一哽,但又觉得的确。

    其实余今的长相反而有点往成熟那挂靠,不像荣荀。

    荣荀这样穿,真的就像个十八岁的大学生。

    ……甚至可能比一些十八岁的成年男性看着年纪还要小。

    余今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问:“荣先生,你怎么来了?”

    荣荀故意反问:“我不能来?”

    “不是,”余今解释了句:“荣先生,我这是工作。”

    荣荀点点头,靠着椅背,仿佛第一次来这儿似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我知道。”

    余今稍顿,试探地问了句:“那你是有什么心事需要倾诉吗?”

    其实余今有点迟疑。

    这是他的工作,如果荣荀要说,他肯定会听。

    但荣荀预约他,也就代表他希望第八天他会把今天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

    余今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迷之自信是觉得自己会记得。

    “……心事么。”

    余今在那摇摆不定地想要不要跟荣荀说,这头荣荀却轻笑了声。

    他微垂了眼帘,神色莫测难辨,轻喃了句:“要是能那么快和你说就好了。”

    走神了的余今没听清这话,下意识地追问:“什么?”

    “没什么。”荣荀弯眼,黝黑的眼瞳里又是余今熟悉的温柔,他轻轻揭过:“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躲躲而已。”

    余今眨了一下眼,有点疑惑:“可是你看着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荣荀点头,沙哑的嗓音带着散漫的笑意:“你猜为什么。”

    余今:“。”

    他怀疑荣荀在耍他玩。

    所以余今清了清嗓子,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一本正经道:“荣先生,如果您没有什么问题,那我们下班后再见。”

    距离余今下班还有三个小时。

    荣荀笑了笑:“我有问题,我心情不好。”

    余今:“……”

    他狐疑地看着荣荀,嘟囔了句:“你是来测试我的职业素养的吗?”

    “不是。”荣荀想了下:“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真心情不好?

    余今微微偏头,有点疑惑。

    心情不好…笑得这么灿烂招人?

    余今重新进入心理疏导员的职业里,引导道:“那荣先生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荣荀没答,只是浅笑着看他。

    余今也不急,却是错开了荣荀的眼睛。

    所以他不知道荣荀一直在看他,也不知道荣荀看他的视线和眼神是什么样子的。

    余今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荣荀开口:“和你说了,你会忘记吗?”

    余今不清楚他是想让自己记得,还是不想,但既然找他说心事,那多半是不想的:“会吧。”

    他起身用一次性杯子给荣荀倒了杯温水,摆在了荣荀面前:“我会记得事,但我不会记得是谁跟我说的。”

    哪怕是荣荀在第八天的时候告诉他,他在什么时候和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余今的记忆也不会因此调动起来。

    他只有相信和不相信两个选择。

    余今顿了顿,第一次对自己的“患者”说:“不过…荣先生,如果我的心理障碍好了的话,我大概会想起来过往遇见过的所有人所有事。”

    所以如果不想让人知道的话……

    最好还是不要和他说好了。

    “这样么。”

    荣荀笑了笑,又安静了好一会儿。

    就在余今觉得他大概率不会说了的时候,荣荀道:“有一个人,我很讨厌他。”

    余今慢半拍地眨了下眼,荣荀慢慢说:“他会带来我同样也很讨厌的人的一些消息。”

    “而这些消息……或许对于我很在意的人来说很重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那三句话说的很绕,但是余今听明白了:“为什么说是或许?”

    荣荀定定地望着余今:“因为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可能很在意,也有可能不在意,又或者和我一样讨厌他们,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他们的事。”

    但多半不可能。

    余今:“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对方的想法呢?”

    荣荀眼里的神色很淡,就连嘴角的弧度也勾得很浅,他明明还是笑着的,可余今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荣荀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因为荣荀轻声说:“我没有立场问他。”

    余今动了动唇。

    说不出的情绪在他心里蔓延了一瞬,有无数的话在那一刹那似要倾泻,但最终又归于空寂。

    他不懂。

    所以余今越过了那条他自己设下的界,问了荣荀一句:“对方…是荣先生喜欢的人吗?”

    荣荀又沉默了会儿。

    余今在这片安静中反应过来自己踩界了,正要找补,就听荣荀笑了声:“是吧。”

    ……那个“吧”就很奇怪。

    余今迟疑了下,继续踩着那根线,小心地往前再迈了一步:“荣先生,你其实…不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吧?”

    荣荀微顿。

    他面上的风轻云淡好像僵了一瞬,还是靠他的轻笑才能化解:“怎么这么问?”

    余今偏头:“直觉?”

    因为他一直都觉得,荣荀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也许他说的事是真的,但他大概早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荣荀捏了捏眉心,似是无奈:“你跟学了读心术一样。”

    他叹气:“我的确不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我是因为我们不合适所以才心情不好。”

    他这回说的很快,余今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有人这么说吗?”

    荣荀摇头。

    或许他身边的人都这么觉得,但没人敢在他面前提一个字。

    余今:“那是对方以这个理由拒绝你了吗?”

    荣荀继续摇头,他笑着漫不经心地诱导余今:“他没有跟我说过拒绝的话。”

    那就是荣荀自己觉得的了。

    余今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他没有恋爱经历,甚至在很多感情上都是一片空白,像小米椒她那种他还可以劝两句,但荣荀这种……

    余今只能问:“那你是想放弃吗?”

    这话出口,荣荀原本柔得像水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好似冰棱一般坚韧而又牢固。

    他唇角却勾得更深:“不。”

    荣荀看着余今,和年纪不符的老烟嗓在这一刻咬字格外清晰:“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弃。”

    就算是死了,他也要化作厉鬼纠缠不休。

    余今怔怔地望着荣荀。

    后来又说了什么聊了什么,他都有点没太过脑,基本上是凭借着本能在回答。

    荣荀大概是有事,坐到了下午四点多就走了。

    他走了后,余今望着那张无人的椅子,晃了很久的神。

    直到到点他回病房,余今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本子,无意识地放到最后一页时,他才从半放空的状态中出来。

    在荣荀说那话时……余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来了前年某件震撼了他很久的事的细节。

    昨天到公园时他都没能回忆起,满脑子都只有那四个字,但是荣荀在说那话时,莫名的和他脑袋里分不清男女的那个声音重合了。

    他始终不记得对方是谁,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可他想起了那天在公园里。

    天有点阴,像是要下雨。

    他看见了谁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直勾勾地看着他,所以他走过去,递了张传单给对方。

    他问那个人是不是想了解一下,那人说:“我好累。”

    余今怔愣了会儿,就听那人似是自言自语:“我要撑不下去了…怎么办?如果我放弃,然后从此消失,对你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吧?”

    十六岁的余今手足无措地从口袋里掏出印刷了他们医院广告的纸巾递给对方,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那人抓他抓得很用力,也很无助:“余今。”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知道他叫什么,但那人下一句话却像是一柄重锤砸在了他心上,把他的魂魄都砸得离体:“我喜欢你。”

    “……你大概再也见不到我了,别记住我啊。”

    余今想起来了,那天那个人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就和荣荀跟他说话时一样,那么温柔。

    像是春风裹杂着最新鲜的花香要奉献给他一样,可他却来不及抓住。

    余今在最后一页留下的第三句话是——

    【我们真的没有见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的宝们,放心,是我最爱的双向救赎qwq

    今天上榜,跟新来的宝子们说一声放心追哈,有存稿~目前存稿写到21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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