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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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泽而渔

    回忆起今早主持人离开天一卦鬼宅时的潇洒, 和现在的愤怒呈现出截然相反的极端。那时神算子大约以为只要让小孩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切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

    但他没料到的是,所有的高三学生都有着坚定的信念:我命由我不由天。

    监考官帮不识趣的学生作弊,才是引发悲剧的根源。

    想通了这点, 苏尔并未将全部责任归于自身,心理上要好受许多。他没轻易放弃挣扎, 跑去厨房让人煮了好几个鸡蛋, 重新拿到小孩面前,试图开展新一轮爱的教育。

    在第二次说完‘家父苏尔’没得到鸡蛋后, 小孩开始愤怒地拍着手掌,掌心都拍红了也不停下。

    “算了。”纪珩在他身后淡淡说了句。

    苏尔也担心继续逼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提前黑化, 于是把鸡蛋给了小孩, 起身远离伤心地。

    小孩子下手不知轻重, 花蛇的几片鳞被剐蹭掉,这会儿委屈巴巴跟在苏尔身后, 那张即将形成的可怕人面都是垮着的。

    它蔫了不讨要血, 倒省了苏尔一桩事。

    清新的空气吹散一些郁闷。

    府里的风景讲究的不是和谐,而是奢华, 每走几步都能遇见一处重工打造的奇景,例如后院还建了个特别小的瀑布。水珠溅出来, 正好淋在花蛇身上,斑驳的蛇皮抖了抖,似乎还挺享受。

    苏尔暂时把小孩的事情抛诸脑后:“现在去哪?”

    “找卫骏。”纪珩停下脚步:“按照神算子的批命, 今晚零点一过,卫骏就有溺亡的可能。”

    卫骏之后,便是曹乐道。

    而单单靠花蛇,绝对阻止不了死亡的命数。

    在外敲了许久的门也没得到回应,推门进去,屋子里空空如也。再问下人,都说没看见卫骏出门。

    苏尔:“失踪?”

    纪珩:“不一定。”

    距离玩家各自分开还不到一个时辰,卫骏也可能是另有计划去忙别的事。

    两人暂时坐在屋中等着,期间苏尔突发奇想:“如果命数是绝对的,是不是在既定的命运来临前,无论做什么危险的事情都不会死?”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想法不切实际,在天一卦那里,慢一步李骊就有可能被蛇咬死。

    纪珩摇头:“神算子给出的预言是指死劫,意味着在此之前遇见的困难,都会有一线生机。”

    至于能不能把握,要看个人。

    苏尔目光一动:“所以死亡时间并不是绝对的?”

    纪珩点头:“好比第一天晚上白狐混在玩家里,稍有不慎全军覆没或折上几个人都很正常。”

    只是对于他们尚有转机,而被批‘凄风苦雨,死无葬身之地’的李天,却是必死的结局。

    “难怪……”苏尔低声喃喃一句,他原本还挺好奇为什么大家都没试着从死亡时间上做切入点。

    纪珩忽然笑道:“时间才是游戏里最大的骗局。”

    苏尔疑惑地嗯了声。

    纪珩站起身走到窗边:“我们之前去的副本,主持人说投票时间在第六天,玩家便下意识思维局限在必须要熬过六天的困境中。”

    甚至连万亿和沉江北这样的老手也没反应过来。

    苏尔能感觉到纪珩在潜移默化给自己灌输理论,可惜这就像是在解题,光知道公式没有实际操作,真遇到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反应过来。

    纪珩看出他的想法:“你才下第四个副本,慢慢来。”

    苏尔做起白日梦:“或许有朝一日我能在一个副本里集齐二十四个成就点,直接脱离游戏?”

    纪珩冷笑:“除非所有主持人升天。”

    “……”

    凌乱的脚步声打断双方的交谈,卫骏踉踉跄跄进门,有些恍惚的眼神看到他们后微微一凝:“来找我?”

    纪珩从架子上拽下来毛巾,扔过去:“不然呢?”

    卫骏擦了擦衣服上的水,吁了口气。

    苏尔叫人送进来一壶热茶,等他缓的差不多才问遭遇了什么。

    铜镜里照出跟在身后的花蛇,卫骏面色微变:“路过池塘,隐约间在里面看到多出的一道影子。”

    苏尔:“然后你凑过去看了看?”

    卫骏:“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

    卫骏:“我迅速朝反方向跑,谁知道这条蛇绊了我一下,不幸刚好磕到膝盖,被蛇拖着往池塘拉。”

    哪里是挡灾,分明是害命。

    “这样才正常。”纪珩没多做安慰。

    卫骏挑了挑眉,便听他道:“你会觉得一条蛇真的能保证每个人活到最后?”

    沉默了几秒,卫骏眼中多出些思量:“倒也是。”

    苏尔一直盯着花蛇,隔着几步远不禁道:“你瞧,这人面是不是和你有几分相似?”

    对于一条奇怪的蛇正常人下意识都会是畏惧,平时卫骏也没多看,听他这么一说,才开始仔细观察。快要形成人面的蛇脸轮廓上确实在朝着熟悉的方向发展,特别是左眼眶上方的小黑点,和自己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年轻人最不乏想象力,苏尔大胆设想:“每日都喂它血肉,会不会到了一定时间蛇的力量积蓄够,便吞噬人代替我们活着。只是那样,我们还算活着么?”

    “这要看你怎么界定生死。”卫骏沉声道:“或许还能保留一部分意识,那样也算活着。”

    眼下一切都只是猜测,纪珩对苏尔道:“你先回去,今晚我留下。”

    看样子是准备和卫骏一道面对夜晚的危机。

    武力值低得可怜,魅力值暂时只能用来打辅助,真遇到危险纪珩还得分出心神搭救。苏尔重新衡量完自身价值,放弃逞能乖乖回到房间。

    黑夜来临前的一段时间,因为无所事事显得格外漫长。苏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不敢睡得太死,顾虑到有花蛇在,每隔几分钟便要惊醒一次。

    一阵风吹开窗户,刮进来的风带有一股淤泥的咸腥味,再一闻,中间还夹杂着淡淡的烟味,苏尔眉头一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

    这股咸腥的味道不单单是苏尔这里有,卫骏房间内同样弥漫着,甚至远超其他地方。

    跟在身边的那条花蛇却很享受,爬到窗边伸出去一截仔细感受。

    今晚的月亮格外亮,倾泻而入,缓缓在地面流淌开来。

    等等,流淌?

    卫骏瞳孔一缩,眼睁睁望着冰冷的月光一层层缠绕,堆积地越来越厚,他就像是身处一个水槽里,有人正拿着管子往里面注水。

    卫骏掏出一张符贴在地上,一松手,符纸突然飘在膝盖部位,而膝盖以下,全是凝聚的月光。

    发现没用,遗憾地叹了口气,望向站在窗边的纪珩。

    窗户是半开的,纪珩伸出手被无形的东西阻挡,相反那条蛇倒是进进出出毫无阻碍。转过身又拿白狐试验了一下,在苏媚的叫骂声中,试图把白狐抛出窗外,结果也失败了。

    空气中仿佛凝聚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形成阻碍制止进出。

    这下连白狐都开始着急,爪子乱挠。

    卫骏一面找方法出去,一面苦中作乐调侃:“不死在鬼手里,却要溺死在月光中?”

    听着还挺浪漫。

    “谁说没有鬼?”

    纪珩站定在一个方位,对着无形的屏障打了一拳,堆积在脚下的月光霎时微微晃动了一下。

    卫骏隐隐约约听到嘶嘶的叫声,纪珩这一拳明显是伤到了什么东西,空气中的腥气更加浓郁。不过是一个眨眼间,真实的景象便呈现在面前。

    淡淡的光芒中,全是十分细小的蛇影,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形成厚重的阻隔墙。

    苏媚尖叫一声,跳到桌子上瑟瑟发抖。

    “别低头。”

    纪珩提醒晚了,卫骏已经低头看了一眼……透明的水蛇在脚下游动,每一条都长着人脸,浑浊的竖瞳死死盯着他们。卫骏条件反射踢了一下,几条水蛇很轻松地被踹远。但随着月光一点点的沉淀,每走一步都很困难。

    卫骏直接动起手,蛇很好击杀,可惜杀了一条,月光一照,很快又会出现数条。

    “有办法出去么?”卫骏偏头问。

    纪珩点头:“有,但是要付出一定代价。”

    说归说,他却没有任何要拼死出去的意思,卫骏猜测多半还是在思索另外的逃生之法,眼看着水位线就快要到达腰的部位,不由开口:

    “纪……”

    纪珩摆手打断他的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看门的方向。

    那里的屏障似乎不太稳定,晃晃悠悠的。勉强可以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大约是从门外传来的。

    “是苏尔。”纪珩走过去:“同时出手,三人合力说不定能勉强开个口子。”

    苏尔就站在门外,从他的角度看不出什么,试着吸了口阴气,险些没被撑死。再三衡量手伸进口袋,隔着布料动用电击器。

    终于,仿佛被焊死的门隐隐松动,苏尔还没来得及踹开,便被身后的花蛇用蛇尾一甩,打进了屋子。

    迎面撞到一个人的肩膀,栽倒前被一双手扶住,‘啪’的一声,身后的门再次合上。

    见苏尔已经站稳,纪珩松开手:“还好么?”

    苏尔点头,叹了口气望向卫骏,终于理解白日里对方被一条蛇偷袭的心情。

    卫骏苦笑,提醒道:“别乱看,会被吓到。”

    即便苏尔不刻意去瞧,周遭众多的蛇也会主动映入眼帘。其实说是蛇并不准确,那都是一张张完整的人脸,除了眼睛是竖瞳。

    卫骏皱眉:“再不出去,恐怕我们也会沦为人脸蛇身中的一员。”

    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苏尔却很平静,平静地蹲下身,再让背上的小孩下来,适才也是因为背着这孩子,导致重心不稳,才让偷袭的花蛇轻易得逞。

    光顾着介绍情况,卫骏适才都没来得及问:“你带他来做什么?”

    苏尔:“挟天子以令诸侯。”

    “……”

    卫骏不知道前因后果,纪珩大概说了几句。

    适才预感要被月光溺死都没现在惊异,若非一切都能联系的起来,卫骏绝对认为他们是在编故事。

    苏尔盯着用手搓蛇挺乐呵的小孩:“既然这孩子可能成为未来的鬼王,应该不会轻易死在这里。”

    或者说,神算子也不会眼睁睁看他丧生。

    “家父苏尔……”小孩张大嘴,竟是一口咬下蛇尾,完成进食后才说了后半句:“各位……都是垃圾。”

    苏尔摸了摸他的脑袋。

    纪珩挑眉:“偶尔也换只羊薅。”

    光逮着一只小羊,再肥迟早也得薅秃了。

    “我有在换。”苏尔认真说。

    之前一直用的是骷髅鬼王,现在他决定不再压榨周林均,竭泽而渔的事情自己不干。

    一旁卫骏哭笑不得:“不过能想到把他带来,也真有你的。”

    把小孩抱起来,苏尔摇头:“我本来也没想到,可就在刚刚这熊孩子又趁夜跑到我门口放火。”

    小孩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傻笑着还想跳下去捞蛇。

    苏尔安抚地笑笑,抱他去门的方向搓蛇玩。

    单看画面,双方的互动十分温情。

    凝视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卫骏忍不住发出感慨:“……真是父慈子孝。”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尔:时代变了,工具人也要经常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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