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爱:下堂妻的钻石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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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们之间两不相欠

    霍栀醒来时,窗帘刷地一声被拉开,玻璃上阳光穿透过来,灼灼地刺痛着她的双眼,颤颤地伸出纤细苍白的手,下意识遮挡阳光。

    回忆昨晚,一夜无眠,凌晨四时许,她就像个幽灵样在房间里飘荡。

    疼痛如附骨之疽,难以磨灭,她根本不能睡着,看着寒光闪闪的刀片,她如同中了魔咒一样,撩开袖子就往手腕割。

    痛,很痛,可同时,困在身体里的悔意好像找到了宣泄口,随着血液流出,让她能够好受一点。

    她就这样躲在卫生间里,用鲜血来忏悔她的过错!

    自己难道没有死去吗?茫然地环视四周,眼睛空洞无神,耳边传来阵阵嘶吼:

    “为什么不再割深一点,嗯?再割深一点,不就达成你的愿望了吗?”

    方悠然的眼神充斥着愤怒,他的心,他的血,即将喷薄而出,恶狠狠地喊道,“霍栀,你,你,对准这——这,对准动脉,使劲划上一刀,划啊,划啊!”

    “我要你睁开眼睛看着我!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说话,说话!”

    “方先生,别这样,求你了,太太她——有多痛,你,我,是感觉不到的,方先生——快住手,你走开——太太都如此难过了,你却还——雪上加霜,你,你走,我不要看到你。”晓蓝看到方悠然如此刺激太太,恨不能把他撕碎。

    “晓蓝——”声音很微弱,弱到近乎呓语。

    “宝宝,宝——”

    当方悠然说道“宝宝”两个字,如一柄利剑刺激到霍栀早痛得麻木的心,她凝着眼前的陌生的男人,眼里快速闪过某种东西,方悠然觉察出异样的味道,却未来及去捕捉,那神秘的感觉一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宝宝!我的——宝宝!”孱弱的声音伴随着干涩,沙哑。

    白皙的脸更加苍白,近乎透明,好似冰雪凝成的,只要一接触到阳光,会化作飘渺的水汽,彻底消失掉。

    “你居然要死,你居然要死,好,去死,去死呀!”方悠然疯狂地摇晃着她受伤的手腕,手指拂过之处,渗透着丝丝殷红,皓腕上滴滴流淌。

    理智被她的自虐搅乱了,以至于他十分失控,如同一头蛰伏的豹子。

    霍栀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似乎心已死去,丧失了对疼痛的感知力,眼睛空洞无神,身体任由他摇晃,看着血丝丝滴滴从皓腕中渗出,不悲不喜,不急不慌,仿若流动的血液而是别人的。

    闭上眼,睡不着,睁开眼,更痛苦,爸爸的入狱,妈妈的重病,如电影般,挥之不去,悔恨将她的心啃噬得鲜血淋漓。

    妈妈说得很对,她是方悠然送到爸爸身边的间谍,帮凶,她害了爸爸,她没有脸面对霍家的任何人!

    “太太,你吃点东西吧,我做了你爱吃的莲子粥,太太——”晓蓝哭成了一个泪人,她甚至不敢想象假如当初,再迟一点点,迟一点点,太太就。

    “哪位是病人家属?”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脸严肃。

    “我是”

    “我是!”晓蓝和方悠然一同应声,同一时间奔至医生身边。

    “请家属——跟我来医护办。”医生扫一眼眼前的两人。

    春天的风儿暖暖的,吹进窗子,扑在面上,暖暖的,霍栀却厌恶地闭上眼,甚为痛恨自己笨,居然死都死不掉,她咒骂自己早该以死谢罪的,老天爷却偏要留自己在世上,忏悔,愧疚,自责。

    病房内,触目惊心的一片雪白和安静。

    晓蓝去了医护办,方悠然弯下身子,坐在一只矮凳上,握住她冰凉的指尖。

    “为什么选择死?死能解决问题吗?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忽然声音低沉下去。

    霍栀别过头,不想看他,他的脸上写着的任何一种表情,与她而言都毫无意义,她害怕见到他,他不再是她曾经认识的方悠然,不,她何尝认识过他,她认识的是他以为的他,而真正的他是何其残酷!

    生平第一次霍栀觉得,她与方悠然之间划开了一道宽宽的银河,人与人之间居然真的可以这么近,那么远,近的是空间距离,远的是心里距离。

    “你不信我?”没有什么比得不到最爱的人的信任,更让他难过。

    “我说的是真的,请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声音哽咽了,他自己都觉得说出的话,很可笑,曾经她信任他,依赖他,甚至答应嫁给他,一辈子追随他,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方悠然无法说出内心是懊悔?是自责?抑或两者有之。

    前天拍婚纱照的她明媚动人,彼时的她却憔悴不堪,像一个风雨中的破布娃娃,眼睛睁的很大很大,却毫无光彩,像一只黑洞,空荡荡,心灰意冷。

    “霍栀,你说话啊,我求求你对我说句话,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哪怕是骂我一顿,不解气,你就打我,打我,打这里”说着方悠然举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面颊上。

    “打这里,打这里——打,打吧!霍栀,我求你了,求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求你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刻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滚而落。

    “悠然”她终于说话了,她终于肯原谅自己了!

    “嗯,我在,我在这里,霍栀!”狂喜,意外的狂喜之情倾注在脸上,方悠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我们之间——该结束了,今天——我们正式告别吧,再见——悠然,悠然——再见!只当我们从未相识过——谢谢你几次救了我,可是——也是你让我陷入不忠不孝,众叛亲离。爸爸对不起你的妈妈,他欠你一条人命,一个孤苦的童年,少年和青春,他已经在监狱里去赎罪忏悔了,我们——两不相欠了吧,你——走吧!”

    霍栀偏着头,看向明亮的窗子,任凭阳光射着双眼,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她比现在更清醒。

    平静,沉默,寂寞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一个凝重,一个轻微。

    “不,霍栀,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跟你说再见,我不能没有你,霍栀原谅我一次,霍栀,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对,重新开始,好不好?”

    方悠然紧张地握住霍栀的冰凉的手,诧异地一惊,她的手如此冰凉,凉到如同一块冰坨。

    “霍栀,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要同你结婚的,我们都已经拍了婚纱照,我们——不能分开,我们还有——宝宝!我不要同你分开,我不要,我是爱你的,真心的爱你的,霍栀,不要离开我,不要!”

    吻密密匝匝落在如凝脂般白皙透亮的手上,他想要吻热她的冰冷,双臂像大钳子,用力地抱着床上的沉陷悲伤的女人,生怕一松手,她会像忧伤的蝴蝶飞走了。

    “放开我,放开!”若如一头困斗的小兽,声音异常平静,却埋藏着股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严肃,威力十足。

    她抽出手,定定地看着方悠然,一眨不眨,似乎要把他吸进亮如珍珠的瞳仁里。

    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色西服,面如春风,眼里蓄满深情,如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暖,真是这份温暖与她再无半分关系。

    她再也不敢相信他了,他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难以分辨,也无力分辨,今后更是无需分辨了,他的爱太沉重,他的爱太伤人,她再也承受不起。

    “悠然,你真贪婪,当初你的目标是报仇,爱与复仇相比,无足轻重,甚至可以利用你所谓的爱人去接近目标,你凭借自己的聪明与努力,终于复仇成功了,你能告慰自己的母亲了,你是个孝顺的儿子,你的母亲在九泉下终于可以明目了。可是上帝就是待人的,你不可以面包牛奶都要,既要报仇,又要爱情!悠然,我做不到,做不到同一个把我亲生父亲送入监狱的男人,结婚,生子,组建家庭,除非——”

    “除非什么?我愿意去做!”方悠然抱着仅有的一线希望,就像生命里最后的一根稻草,眼里迸射出希冀。

    “除非我死了!你可愿意要我——去死?”

    “霍栀,不要,不要,不要这么残忍,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霍栀——”

    撕心裂肺的哭泣与哀求,却丝毫不能动摇霍栀的意志和决心。

    “再见——方悠然,再见——我的爱!”

    方悠然呆呆地站立起来,泪如雨下,他知道此生他错过了一生最爱的女人,错过了世上最最善良的女人,她将永远不肯与他再有半点瓜葛。

    他与她将在滚滚红尘中,如两列火车,交错前行,天涯海角两不见!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了无生气的玩偶

    晓蓝看着静如水,痴如冰的太太,跟在医生身后,静静地聆听着:

    “疤痕是会有的,不过幸好伤口比较浅,以后好生养着,等时间长了,疤痕淡化基本上就看不出来了。”其实医生觉得,这么漂亮的一双手,要是留了疤怪可惜的。

    霍栀木然地坐在床上上,任由护士帮她清理手腕,涂药水,裹上绷带,如同精致的玩偶,了无生气。

    虽然打了镇静剂,她几乎没睡过,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像失去灵魂的空壳。

    三天后。清城人民医院,病房内,静悄悄的。

    “晓蓝,我要出院,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去——办理出院手续吧!”

    “太太,可是——”

    “晓蓝,你越来越不听话了吗?听不到我在说什么吗?”霍栀站在窗前,背对着晓蓝,幽幽地说。

    “是,太太。”晓蓝生生咽下了想要说的话,怏怏地服从太太的命令。

    窗外的花儿,娇艳欲滴,长势喜人,风里带着新番的泥土的气息,混着甜蜜的香味,不少病人三三两两在家属的搀扶下,园中散步,个个脸上洋溢着康复的希望。

    阳光明媚的日子,霍栀却是黯然的心情,对比鲜明,讽刺意味颇浓,厌恶地拉上窗帘,室内很快暗了许多,她蜷缩到病床上,拉过被子,蒙上头,唯有黑暗才能心安。

    手机叮铃铃一阵阵响起来,在床头摸索着,找到手机,茫然地按下接听键。

    “大小姐,太太嚷着非要今天出院——”

    “徐姨,我知道了。”

    晓蓝重新回到病房时,入眼的便是颓废的太太,一室的黑暗。

    她轻轻地踱步到窗前,徐徐拉开窗帘。突然而至的光亮令霍栀不适地眯起眼,她脸色苍白,如同惧怕阳光的吸血鬼,艰难翻动软绵绵的身子,重新又把脸藏到被子里。

    “太太,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我们马上就能出院了!”

    “太太,看看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晓蓝手捧一大束百合,站在床头,“是一位穆先生,穆白送给太太的鲜花,这里还有一张卡,太太要不要我读给你听!”

    晓蓝的强颜欢笑,并未唤醒太太的任何兴致。

    已经很多天了,太太就那样睡着,滴水未进,晓蓝破不得以强制喂太太吃东西,最后她都会加倍地吐出来,直至吐出绿色的胆汁。

    “代我向穆白道谢!”声音孱弱的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幽灵。

    这两天遭受的打击,似乎令她丧失了求生的意志。

    “穆先生,是个好人,太太住院后,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太太——”

    任凭晓蓝说什么,霍栀都不感兴趣,空洞失神的大眼睛,就像两个黑洞,幽深幽深,抗拒着接触外面世界的一切。

    清水街,霍家别墅。

    守在楼下的记者们,蜂拥而至,将庄胜蓝,霍栀,霍清妍,母女三人,团团包围住。

    “霍太太,听说霍市长在二十多年前涉及一场交通事故,请问这事是真的吗?”

    “这位是霍栀小姐?请问你对霍市长贪污的问题怎么看待?”

    “请问霍栀小姐,你是否和清城首富顾峻清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

    “请问,顾峻清先生,对这起事件是否知情?”

    “据说顾总裁认为你们的这桩婚事,是他一生的败笔,你对此怎么看?”

    “……”

    各种刁钻的问题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但是核心却从霍誉秀的交通事故,贪污腐化悄悄地转移到了霍栀与顾峻清的婚姻上来。

    霍栀担心记者们伤害到妈妈庄胜蓝和妹妹霍清妍,将她们紧紧地挡在身后,妹妹霍清妍寒着脸对记者们道,“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前,你们如果胡乱报道,我会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法律责任?霍家二小姐小姐,据你估计,霍市长的贪污腐化和交通事故应负什么样的法律责任?”霍清妍小脸铁青,出离愤怒,却无计可施,记者们转而把镜头和话筒再次对准了霍栀。

    “霍栀小姐,离婚后顾家分割给你多少财产,能透露个数目吗?”

    人的天性对八卦新闻比既定事实更感兴趣,记者们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势头,希望挖掘更多的内幕,期待一抢清城晚报的头条。

    徐姨被排斥在重重包围之外,容颜苍老,她在霍家生活多年,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家庭的一员,此刻的心意如焚徐姨用力地往外扒拉着记者们:“求你们了,赶快离开吧,我家太太,生病刚刚出院,求你们改日再来采访吧!”

    记者们对一个保姆丝毫不感兴趣,徐姨的话语早湮没在热闹无比的人群里。

    这场围攻式采访,耗尽了霍栀的精力,她一言不发,却始终不忘记自己的职责,如老母鸡般牢牢地护住身后的母亲和妹妹。

    人山人海,记者成群,尖锐的发问,刁难的采访,无休无止。

    远方几辆警车,鸣笛声声,下了几个警察,进行了现场的清理,记者们虽然不甘心,却个个精明如猴子,绝不可能去触碰法律的警戒线,如潮水般纷纷离去。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内,顾峻清点了手机的接听键:“嗯,好,谢谢王局长,这几天有劳王局长,继续加派人手看护霍宅,我不希望任何人来采访霍家母女。”

    “——”

    “少爷,谢谢你,谢谢你为太太——不,霍小姐解围!”端午恭敬中更多的是感激成分。

    “端午,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今后她的事情,不要在对我提起半个字!开车!”一声命令后,黑色轿车像离线的箭,驶离清水街霍宅。

    霍宅,客厅内。

    庄胜蓝像被脱了一层皮,全身无力地瘫软了,她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像从未经历过风雨洗礼的温室花朵,无助,恼怒,无奈,羞愤。

    “妈妈——”

    “你住口,不要喊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陷害,你爱姓方的,都爱到不可自拔的程度了?都爱到要毁掉我们霍家了的程度了?贱女人,想尽办法勾引男人的贱女人,当年为了爬上顾峻清的床,你真是费尽了心思,结果怎样,还不是被人抛弃!如今连记者都在耻笑你,丢人现眼的女人,为了跟那个姓方的上床,难道你就要出卖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太太,这件事不赖大小姐的,是大小姐遇人不贤,被人算计和欺骗了!太太,大小姐也是受害者,是那个姓方的诚心报复——”

    “住口!陈姨你到底怎么回事,到现在还帮助一个出卖父亲的叛徒!”

    陈姨不敢再说下去,垂手一边,看着默默无语,泪流不止的霍栀,噤声不语了。

    “我恨你,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喊你一声‘姐姐’,是你,害爸爸入狱,你赶紧去把爸爸救回来,否则这一辈子妈妈和我都不会原谅你!”

    霍清妍点着食指,像一柄剑指向霍栀,眼珠子瞪的圆圆的,恨不能将姐姐生吞活剥。

    “滚,滚啊,我一分钟都不想见到你,除非能让你们的爸爸平安无事地回到这个家里。”庄胜蓝极度悲伤忧郁,挥手打落了茶几上的花瓶。

    哗啦一声,一地碎片,气氛,降到冰点。

    “大小姐,你——还是先回去吧,太太的脾气你是了解的,等她气消了,就啥事也没了!”陈姨搜肠刮肚地劝慰着霍栀。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别墅的,腿儿一颤一颤的,好似脚下踩着的不是大地,而是一团又一团棉花,虽是白天,却感觉天昏地暗的,脚步有些不稳的走进车里,趴到方向盘上,通红的眼圈,噙满了泪珠。

    “爸爸,对不起,爸爸,我错了!”她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油尽灯枯。

    许久,启动引擎,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