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一见了那老头子身后的二人，不禁低头笑出声来，这不是在桥头上耍嘴皮子跟人逗乐的俩光头么？按说照他俩说书时围观的那场景，每天得的赏钱也不比那给人当私塾先生的钱少呀，若非亲眼所见，可还真不信二人会跟在一个讨饭的老头儿身后。

    “老人家，这是？”慕卓亦不知那老者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也不敢质疑得太过直白，只得走近些低声问到。

    “此事亦不能太过张扬，还是让葫芦两兄弟送你回去，到了府上再说吧。”

    葫芦？一胖一瘦对一大一小，倒还有几分贴切，慕卓瞅着这二人正发乐，却不知从哪儿钻出一人，手举根婆娑得溜光乌黑的棍子，面目凶恶直端端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胖光头一把将老者揽过护在身下，用后背硬生生接下那来人一棍，脑袋上即刻红出一条棍印，后背被衣服遮住，想来这棍印也是少不得的。

    紧接着瘦光头一个箭步上前想夺了那木棍，却叫那人横扫一招险些击中。胖光头闷声吃了一棍，如何能罢休？蹲下一个扫腿便攻向那人下盘，猝不及防，那人重摔倒地，又在地上一个旋身用棍子击向那二人小腿。

    一时间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慕卓躲在一旁先是不明就里，但待到猜出那人使的是丐帮的打狗棍法后，也大致能推导出这是怎么回事了。遂丢出一针，射向持棍人。

    那持棍人一阵刺疼后动作越来越慢，最后被光头二人各击数招，用棍子也支身不住，终于扑倒在地。

    慕卓上前取回银针，心中先前对丐帮的贫穷、弱小的印象一扫而光，理了理左臂上的针包，心中思量：本以为不过是穷人家念及爹爹恩惠，想送些自己上山采摘的草药补品之类聊表心意。但随后出现的这三人，身怀武艺也不乏谋生手艺，却仍是丐帮中人。且在此刻相争，看来，这要送给爹爹的宝贝，多半非同一般，说不定还是个烫手山芋。

    遂拱手作揖道：“老人家，这人不过中了麻散，等药效过了自然会醒，贵帮之事我不便参与，这礼我想……”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哭号之声打断：“袁兴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把我强哥怎么了？”未等众人回答，又自顾自的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巴结人家有钱的富贵氏族也便罢了，凭什么要把我们丐帮的宝贝送去讨好？你个不要脸的，就差没长尾巴摇给人看了！”

    那妇人哭哭啼啼越骂越凶，引得一些后来的围观者以为是光头兄弟打死了她男人。

    慕卓这才知道，原来这老者叫袁兴，是管理城隍庙一带丐帮的长老；而那持棍袭击的男子，是管理城门一带长老的手下。

    “赵家娘子为何要说这浑话？我们长老这么做都是帮主的意思，你要再如此血口喷人，小心我们不客气！”那胖光头脑后的棍印逐渐凸起，越发明显，火辣辣的钻心的疼，于是也顾不得她是个女人，恶狠狠地说到。

    “客气？我强哥都趴这儿了，你们还跟我讲客气？看我不打死你们这帮不要脸的走狗！”说罢操起那乌木棍子对着光头一阵乱挥。

    光头哥俩也不好跟一个妇道人家胡搅蛮缠，只得绕着圈子躲躲藏藏，惹得围观众人一阵哄笑。

    慕卓本就不喜欢人多，现下的这热闹更是远超她能适应的范围，很想就这么施了轻功逃去，但归根结底事由她起，便只能劝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且须尽快想一个结束闹剧的办法。

    正犹豫间，忽闻一声闷响，袁兴长老应声倒地。围观之人中不知何时聚得众多丐帮弟子，长老倒下后顿时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出一句“抓住她，一命偿一命！”

    人群立刻一分为二，一半人凶神恶煞地朝那赵家娘子扑去，另一半则围拢将她护在中间，同时反扑过去与对面的人扭打起来。其余不相干之人则作鸟兽散，一场闹剧正式变为丐帮内部两分支的火并。

    相斗之人手中不知何时都多了奇形怪状的武器：石头、菜刀、镰刀、斧头，当然，使用率最高的还是丐帮最擅的打狗棒。

    开打以后，双方都再顾不上袁兴长老和赵家娘子，只能想着怎么样不被打伤还得给对方两下子。地上逐渐地倒下一些人，流出好些血；还站着的嘶吼着给自己壮胆，倒下的被踩踏着发出高低不匀的哀嚎；血不止溅在他们的衣裳，好像还把他们的双眼染红，一个个的都越发没了理智，打打杀杀不知疲惫。

    这不可收拾的局面让慕卓脑中一片空白，风吹来，推着大股大股的血腥味扑向她、笼罩她、甚至想要勒死她似的让她感到窒息。

    乐一见慕卓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心想：毕竟是女孩子，这样残酷的画面实在不应该出现在她的面前。也顾不上对抗那些疯了似的人群，从地上捡了根竹竿，便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想带她逃离这戾气之地。

    但刚碰到她就被惊呆了，慕卓身上竟烫得如炽铁一般。她的眼向前凝视，但面前晃动的人群让乐一很清楚她根本没看什么。衣服逐渐冒着黑烟化为灰烬，一缕缕地飘离，明明是应该露出雪白肌肤的地方，却赤红得刺眼，让人无法直视。

    正在昏迷的袁兴绝对想不到，因他而起的火并，最大的灾难并不是丐帮弟子的自相残杀，而是唤醒了能让这世界永无宁日的战神——朱雀之力。

    正当乐一被吓得一动不动时，慕卓竟瞬间被一黑影带得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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