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乍暖还寒，舞蹈室里暖气早已停了。
偏偏有人却好像察觉不到寒意，只着轻衫。
古典乐一奏响，满室悠扬。舞蹈女演员绷直了脚尖，踩在地板上。下一秒，整个人犹如一只鸿雁飞身出去，在空中停滞片刻，又翩然落下。
舞姿曼妙，裙摆飞扬，身韵和技巧都是一流。
只是不知怎么，落地时她脚尖一僵，再迈步而出时，已经晚了小半拍。幸好靠着机敏的反应，很快调整过来。
一曲毕，温情提起裙摆行落幕礼，姿态优雅。她脸上布着细汗，周身蒸腾着热气，似乎将偏冷的房间都焐热了。
“啪啪”一道掌声响起，助理魏晓雨满脸激动的拍着手，还不忘吹彩虹屁：“情情，你跳得好棒，不愧是中舞最有天赋的舞者！”
“第二小节，探海翻身这个动作，为什么跟不上节拍？你究竟在想什么！”
气氛正好，插-进一句严厉的质问，仿佛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温情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温凤兰身着黑色职业套装，十分干练，双手交叉环胸，周身气场极强。
“我的脚后跟有些疼。”
“这不是理由。我之前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回的毕业表演代表曲目，你必须争取下来。被称呼了四年的中舞天才女舞者，你不会在临毕业的时候翻车吧？”
母女俩对上视线，温凤兰目光如炬，温情像是被刺到一般，瞬间低下头，轻声应承道：“我知道了。”
气氛正僵，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温凤兰抬起手，隔空轻点一下温情，转身出门。
她离开后，紧绷的压力消散，魏晓雨不禁长舒一口气。
“不愧是兰总，气场好强。”她不禁感叹，哪怕是温凤兰亲自挑她当助理，仍然心生畏缩，犹如猫见老鼠一般。
温情扯出一抹笑容，转瞬即逝。
“情情，你的脚还好吗？”魏晓雨立刻蹲下来，伸手替她按揉脚后跟。
温情从小就开始跳舞，虽然每回都注意拉伸，但长年累月练习下来，仍然留下不少隐痛，特别是这双脚。
每次腾空飞起，都要增加一次负担，
“老毛病，估计足底筋膜炎又犯了。”
“下午没什么安排，我陪你去医院吧，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出差错。”
对于魏晓雨的提议，温情思考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最近她一直比较忙，既要练习节目，还要时不时接通告，身体已经给她发信号了，再拖下去，只怕更糟糕。
“收拾一下，准备去剧组试戏。”温凤兰推门而入，直接下达通知。
“衣服不用换，正好也是一部古装剧。”她上下打量一眼温情，视线停留在温情素面朝天的脸上，眉头蹙起：“妆容上车再化。跟你说过很多次，注意身份。你现在是女艺人，哪怕没通告也要打个底。得亏你现在年轻，不然因为素颜丢了一部戏，有你哭的时候。”
“晓雨，先去开车，我给化妆师打电话。”温凤兰将车钥匙抛过去，再次忙碌起来。
眼看着她一阵风似的冲出去，根本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
“走吧。”两人对视了一眼，温情先开口。
在弯腰换鞋的时候，她有些犹豫。
温情今天穿着表演服，她跳得是中国古典舞，穿着自然也是国风舞服。
曲目名为《国色天香》，化身成花中之王牡丹，因此着装相当艳丽。
正红色齐胸襦裙，裙摆用粉白两色丝线，绣出大朵牡丹，翩然绽放。
裙身飘逸而轻薄，轻轻走动就如弱柳扶风，若她舞动起来，更是犹如花仙降临，婀娜多姿。
只是她穿着素色舞鞋，鞋底偏薄，出门走路很不方便，还容易硌脚。但这一身国风舞裙，完全不搭运动鞋。
“先换上，我让化妆师带双绣鞋过来。”
温情依言换上，刚走上几步，十分不习惯，看起来一瘸一拐。
魏晓雨立刻扶住她，正要开口，温凤兰又火急火燎的冲进来：“怎么还没动身？”
“兰总，能先去医院吗？温情的脚疼，我想带她去看看。”魏晓雨立刻抓住机会询问。
温凤兰低头看向温情的脚，眉头紧皱。
“还能走吗？”她问。
温情动动脚踝，点头。
“那就上车，这是大制作，赌上后半辈子的事儿。”
温凤兰这话一出，其他二人都愣住了，这么厉害？
三人匆匆上车，魏晓雨边启动车，边好奇问出口：“兰总，什么剧啊，这么大的来头？”
“阎王爷的戏，你说呢？”
魏晓雨双眼圆瞪，惊得被自己口水给呛住了，狂咳两声才问道：“谁？是我以为的那个阎王爷吗？从不碰阳间人只演阴间玩意儿的阎王爷？”
“娱乐圈里，还有几个叫这阴间称号的，就是你以为的那个。”
魏晓雨啧嘴道：“好家伙。穆燃时隔五年重回电视剧，之前戏还没开拍，粉丝就已经激动得不行，直呼天降恩泽。”
转而又反应过来：“不对啊，我记得这部剧都开拍半个月了吧。当初为了抢女一号，不止几个当红小花单扯头花，连大花旦都有下场的，热闹得不行。这会儿要试镜什么，重要角色早八百年被瓜分完了吧？”
她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穆燃重回电视圈，直接以#穆阎王下凡演电视剧#话题空降热搜。
这要是别家艺人早被喷成筛子了，偏偏遇到穆燃之后，惯会阴阳怪气的营销号都纷纷闭麦，又怂又双标。
至于争抢跟他公演cp的女艺人们，更是在网上打得头破血流，盛况空前，闹出不少笑话来。
最后是资源咖袁菲抢到手了。
“袁菲乱改剧本的臭毛病又犯了，已经被撵出剧组。”
温凤兰话音刚落，魏晓雨就轻吸一口气：“好家伙，在阎王爷面前做鬼，她可真不想活了。”
“这是女主角的人物小传，你大概看看，心里有个数。”
温凤兰将打印好的纸递过去，温情却提起了别的事儿。
“那边剧组还没确认吧，袁菲被撵走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都没上热搜，很明显是有人在压消息。袁菲一向后台很硬，资方那边不松口，她道歉之后，再夹紧尾巴做人，很容易重新回组。我怎么去争？别最后什么都没争到，还惹来袁菲的厌恶和报复！”
面对温情的询问，温凤兰脸上闪过几分尴尬，转瞬即逝。
“袁菲那边的确在压消息，想方设法想回组，不过穆阎王爷的臭脾气，也不是好惹的，怎么可能让她那么轻易回去？况且这么大个香饽饽角色，不止你一人去争，这消息传出来之后，早有人去走门路了。”
温情狐疑地看了她片刻，才认真道：“妈，我只会演戏和跳舞，不会别的。”
“放心，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除了试镜我还能让你干什么啊。妈不会害了你。”
看着温凤兰郑重的保证，一旁的魏晓雨最先松口气。
她给温情当助理有几年了，温凤兰既是温情的母亲，也是她的经纪人，伴随着温情的成长，母女俩的关系其实已经不太稳定了，毕竟公私交杂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
“在这里停，下车走一段吧。”
温凤兰边领路边打电话，神情略显烦躁，显然电话那头联络得并不顺利。
看着脚下难走的山路，温情神色不渝，犹豫片刻还是跟上了。
“哎，李导！”温凤兰冲着前方挥了挥手。
有个中年瘦高个男子听到声音，立刻转头，看到她顿时神色惊慌，跺跺脚又无可奈何，一路小跑过来。
“温总啊，我刚刚在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现在不是好时候，你们就不要过来了，只是自讨没趣！”
“李哥，我叫您一声哥。我们情情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边说边招呼温情：“快过来叫人，李导，你当初拍的第一部电视剧，就是他带的你，对你有培育之恩。”
温情走上前，轻声叫了一声叔叔。
《逆途成仙》的总导演也是名导，温情对他的作品耳熟能详，并不是眼前这位，估摸着李导中间还得加个“副”字。
她对这位李叔叔也毫无印象，更别提培育之恩，以温凤兰见面先捧人三分的处世之道，李叔叔可能和她在过同剧组。
人情往来，她早已习惯。
果然就听那位李导推辞道：“哪有这么夸张，我当时就是个管道具的，一说都好多年了。”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有所缓和，高帽子戴上了，情怀也拉上了，他松口道：“不是我不帮你忙，而是这会儿那位姑奶奶带上投资人，正大闹剧组呢。”
“啊？”温凤兰此刻也有些震惊，“袁菲这么闹，没人敢管吗？那位呢？”
她边说边竖起了大拇指，显然指代撵袁菲出组的穆燃。
“嗨，谁知道那位去哪儿了。把这事儿丢给冯导，说自己去遛弯儿，就不见踪影了。这会儿扯皮最严重的时候，那位姑奶奶逮谁咬谁，你们确定这时候去？”李导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模样。
温凤兰舔了舔略干的嘴唇，急躁的情绪再次攀升，要她进去肯定是不敢的，等同于送死。
但要她放弃，她又不甘心。
“李哥，你知道那位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总导演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但是遛弯那位兴许还有机会。
可惜无论她说什么好话，许下什么好处，李副导都没松口，温凤兰只好放弃。
三人往回走，温凤兰的气压很低，属于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情况。
忙了这么久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心里堵得慌，忍不住想要再叮嘱温情几句，可是一转头就看到她又在看手机，瞬间火气就上来了。
“好好走路看什么手机，你这会儿脚又不疼了是吧？医院别去了，我看你就是娇气。”她直接想上手夺手机，却被温情下意识地避开了。
母女俩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魏晓雨立刻就闻到了一股子火药味儿。
温情头皮一麻，马上道：“妈，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你还敢顶嘴。要不是路上为了你接化妆师耽误了时间，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要是再早个十几二十分钟，说不定就见到人了。你给我好好反省。”温凤兰越说越气，瞪了她一眼，直接扭头大步往停车点走，丝毫不管她有没有跟上。
气氛一片沉默，魏晓雨尴尬到头皮发麻，她都替小姑娘感到委屈，接化妆师的地方完全顺路，只是在路边停个车而已，前后浪费都不到一分钟，根本不怪她。
“情情，别放在心上哈。温总就是太遗憾了，又性子急。”魏晓雨少不得要哄她。
温情抬头冲她笑了笑，脸上失落和委屈的神色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显然早已习惯。
“雨姐，我没事。这里风景不错，我随便转转。现在回去，又会惹妈妈生气。”
魏晓雨有些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我正好随手自拍几张发微博。”
魏晓雨再三要陪伴都被拒绝了，只能看着她走远，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这孩子平时看着软和，固执起来也要命。”
温情拿着手机，屏幕上是一条热门微博。
@穆燃：看风景。
配图是一张穿着戏服的穆燃背影照，温情将照片放大，着重放在穆燃身后的风景，一边走一边对照着周围的地形，很快就找到了穆燃打卡的地方。
不出十分钟，她远远的就瞧见两道身影直奔而来，而跑在前面的人身穿一身飘逸的古装，与照片里的如出一辙。
温情挑了挑眉头，脸上闪过一丝笑容，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开新文啦~娱乐圈诱惑爱情文吧。
炙热盛夏，激情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