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沈星晚现在非常想拥有时光倒流的技能，回到半个小时以前，义正言辞地告诉路玥玥，她奶奶和爷爷感情深厚，绝对不可能会被第三者插足！

    然而是她太年轻了，竟然敢质疑她爷爷和奶奶的感情！

    这就是报应！

    沈星晚此时此刻的心情除了丢脸丢大发之外，还有一股内疚的情绪。

    她一个当孙女的，怎么能怀疑她奶奶想追徐嘉越呢！这不就是对她爷爷奶奶婚姻的不尊重吗？

    她愧疚地说道：“奶奶，我请你吃饭吧，您为了我煞费苦心……”

    岂料苏佩銮大手一挥：“乖孙女，你今晚自己吃饭，奶奶有事。”

    说完，沈星晚就见到自家奶奶风风火火地往教室方向走去了。

    沈星晚有些怔楞。

    ……她怎么觉得她奶奶的高三生活比她还多姿多彩？

    沈星晚也没有多想，她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心里更发愁的还有另外一件事——要不要和徐嘉越解释道歉？

    这又取决于他听到了多少？

    假如徐嘉越根本没听到她污蔑他性取向的那一段，她就不必找他了。

    喜欢他的女孩子海了去，当他是唯一的光的女孩子手指头加脚趾头都数不过来，当面告白的女孩子更是不计其数，像她这种背面告白的说不定也有一大堆。

    徐嘉越同学见得多了，不见得会放在心上。

    所以，最重要的是，他到底听到了没有？

    沈星晚一个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开启了大脑倒放模式，不停地情景重现，边尴尬地脚趾扣地边努力回想当时的蛛丝马迹。

    一顿饭下来，她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无数次，只可惜还是无法得知徐嘉越到底听见了没有。

    沈星晚愁眉苦眼地端着餐盘去回收，不经意地一抬眼，却意外发现她奶奶坐在角落的餐桌旁，和一群陌生脸孔的女孩们聊天。

    她奶奶坐在c位，其他女孩们都认真聆听着，时不时还露出惊讶的表情，发出“哇”的声音。

    沈星晚十分震惊。

    能当广场舞领舞的女人果然不一样！

    交友的速度堪称光速！

    沈星晚没有过去，悄无声息地放下餐盘后，离开了食堂。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夜色像是浓稠的巧克力铺满了整个夜幕，星星点点宛如点缀的果仁。

    要是以往，沈星晚也许还有些闲情逸致欣赏这天空，可眼下，她满心满眼都是怎么试探徐嘉越到底有没有听见。

    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该优柔寡断，反正脸都丢光了，再丢也没东西可丢了。

    沈星晚深吸一口气，冲向了高三一班的教室。

    然而这个点的教室，除了徐嘉越之外，还有其他学生在。

    沈星晚在教室后门探出的半个脑袋又缩了回去。

    ……她贸然进去找徐嘉越，说不定又要成为贴吧的热帖了，她爸看了指不定又要误会了。

    沈星晚忽然觉得老天爷就是在玩她，要是不没收她的手机，她现在只要找玥玥打听下徐嘉越的手机号，发一条短信什么都解决了！

    想到这儿，沈星晚灵机一动！

    她没有手机，但是可以找玥玥借手机啊，再不行，她还能写信啊！

    沈星晚正想离开，却见到徐嘉越从教室前门走了出来，手里拎了本a4纸大小的笔记本，踏进了走廊，一个拐弯，疑似要往绿化带走去。

    学校为了节省高三的时间成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高三了，教室就会被挪到一楼，方便高三同学去食堂和回宿舍，也省去了爬楼的时间。

    两栋教学楼之间是浓密的绿化带。

    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尽头是一个掩盖在重重绿荫之下的八角凉亭，在盛夏的季节里，凉爽又舒适，不少学生喜欢在里面朗诵知识点，像早自习晚自习的高峰时间段，在凉亭内根本占不到位置。

    但现在还是晚饭时间，别说凉亭，教室里的人都屈指可数。

    沈星晚蹑手蹑脚地跟上。

    见徐嘉越真的进了凉亭，她火速回了自己的班级，拿了一本英语课本，又拿了纸笔，挂着一脸我要好好学习的认真表情进了凉亭。

    凉亭里，只有徐嘉越一个人。

    他坐在石椅上，微微垂首，石桌上摊开了一本笔记本。

    沈星晚坐在了徐嘉越的对面。

    她坐下时，徐嘉越没有丝毫反应，仍在认真地看自己的笔记。

    沈星晚思来想去，在便签纸上写了一行字——

    徐嘉越，我喜欢你。

    沈星晚在试探徐嘉越。

    这一句话看似表白，但假如徐嘉越听到了她前面说他喜欢男人的话，看见她的表白，表情一定会有异样。

    假如他没有听见的话，她顶多算是再表白一次。

    而且不管如何，徐嘉越是一定会拒绝她的。

    到时候她借机行事。

    要是被徐嘉越听见了，她就大大方方地道歉，要是没有，她就黯然失色地离去，今天尴尬到极致的糗事就此划下句号。

    沈星晚将便签递到了徐嘉越的面前。

    徐嘉越第一眼见到的是女孩微微发抖的手指，还有圆润粉嫩的指甲，最后才是便签上的那句话——徐嘉越，我喜欢你。

    他抬起头。

    眼前的女孩和过往跟他表白的女孩们不一样，没有任何含羞，也没有任何忐忑，更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而是写满了“英勇就义”的表情。

    沈星晚已经在内心默数了一百下，徐嘉越迟迟没有答复，就看着她那一张便签纸。

    沈星晚有点慌了。

    ……这反应，是听见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

    ……她是两眼一抹道歉呢？还是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沈星晚的手有些僵。

    就在她准备收回便签纸的时候，徐嘉越忽然有所动作，他接过她的便签纸，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他竟然低笑了一声，问她：“你喜欢我什么？”

    沈星晚收回了手，在背后捏紧了拳头，说道：“我喜欢你成绩好，长得好，声音好听……”话音一落，她自觉这个喜欢太肤浅，又郑重地说道：“我还喜欢你的灵魂！你的灵魂深深地吸引我。”

    “我的灵魂怎么吸引你？”

    沈星晚想扇自己的一个嘴巴，嘴欠什么呢！

    她不得不编下去：“别人的灵魂在我眼里都是透明的，只有你的灵魂才是有光亮的，我是很意识流的人，或许你不信，但是在我的眼里，我对你的灵魂一见钟情。”

    “你不是在贴吧否认了不认识我吗？”

    沈星晚没想到徐嘉越还看贴吧，顽强地说道：“学校不允许早恋，我要是在贴吧堂而皇之地承认喜欢你，我第二天就会被教导主任请去他办公室喝茶，当天晚上就要被请家长了。这个年纪的喜欢太沉重了，我只能掩藏在心底，今天实在忍不住，才向我……”她咳了声，差点把“奶奶”两个字说出来，连忙咽回去，说道：“我朋友吐露心肠，没想到恰好被你听见了……”

    沈星晚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招架不住徐嘉越的提问，他要是再问下去，她就要溃不成军了。

    她已经在内心举了白旗，巴不得现在就离开这个可怕的凉亭。

    但到底污蔑了徐嘉越的性取向，她不道个歉，内心过意不过。

    她也不管徐嘉越到底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认真地说：“我为我之前说的话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以后肯定不会再乱说了。”

    她煞有其事地鞠了个躬。

    她正要转身走人，徐嘉越却忽然道：“沈星晚。”

    他声音像是夏日傍晚的凉风，拂过耳边时带着一股酥麻的清爽，沈星晚“啊”了声。

    徐嘉越问她：“你向我表白，不想要个结果？”

    沈星晚愣了又愣。

    ……这学霸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还是说他对每个表白的女孩子都这样？有始有终地拒绝？

    但沈星晚实在是怕了，非常担心他又说出什么惊骇世俗的提问，她已经学会了抢答：“喜欢你是我的事情，表白也是我的事情，我不需要结果！再见！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前程似锦！”

    她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她回到教室的时候，班级里已经来了半数以上的同学。

    大家都在课桌前安安静静地自习。

    沈星晚砰咚乱跳的心脏也渐渐平缓下来。

    她回到座位上。

    没多久，苏佩銮也来了。

    路玥玥还没来，苏佩銮一屁股坐在了沈星晚的同桌位置上，她举起大拇指：“乖孙女，好样的。”

    沈星晚：“？？？”

    苏佩銮：“我的眼线说了，看见你和徐嘉越前后从凉亭里出来，很好，真不愧是奶奶的乖孙女，行动力一流。别管他喜欢男的女的，他才多大，哪里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喜欢，多接触接触，他肯定会喜欢你。”

    沈星晚：“眼……眼线？”

    苏佩銮：“一班的小姑娘，她们现在已经成为我的眼线了，未来孙女婿有任何动静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你放心，当时人少，看见的就只有我的几个眼线，她们不会发到贴吧上的，你爸不会知道……”

    苏佩銮拍拍沈星晚的肩，语气笃定地说：“有你奶奶在，徐嘉越逃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奶奶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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